第四百零五章 早悟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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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簡怔了怔,手忽而無力地垂下去,一直以來,他都無暇去想,此時慕容音一提,像是突然把他的幻境刺破…… 剩下的,便只有難以接受的事實。 當(dāng)日在云門寺,自己情難自禁,自然是朱惜華說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可是現(xiàn)在細(xì)細(xì)回思,當(dāng)日的那番話中,難道不是有著許多破綻? 慕容音也極其哀涼地垂下頭去,朱惜華當(dāng)日出現(xiàn)在云門寺,是早已設(shè)計好的…… 恐怕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針對薛簡的這張大網(wǎng),已經(jīng)悄然張開了。 “你后悔么?” 薛簡淡淡地?fù)u了搖頭,早在他起兵的那一刻,便有預(yù)感自己會輸,可他還是攻入了皇城…… 不曾有一絲猶豫。 輸贏都不過大夢一場,壓抑了這一生,也總算在最后,做了件轟轟烈烈的事。 輸算得了什么…… 死又能算什么? 可怕的是至死,都未能喚回朱惜華的心意。 他是高山一捧雪,既孤……且涼。 “我原該知道,雪是暖不得的,能同雪在一起的,只有雪?!?/br> 朱惜華,就是那另一捧雪。 慕容音眼眶酸酸地注視著薛簡,她只覺得可悲,垂下的手越握越緊,骨節(jié)隱隱泛著慘白。 薛簡垂下視線,看著眼眶里滿是淚水的慕容音,她大大地瞪著眼,好像很怕眼淚落下來,一縷風(fēng)過,她忍不住閉了閉眼,淚珠須臾便落下。 “哭什么?” “我只是覺得,你為了朱惜華,不值得……” “值不值得,在我,不在你?!?/br> 她眉頭一蹙“不……你自己不在乎,可我卻替你難過,或許你就要死了,可是我還要活著,在乎你的許許多多人都要活著,如果能有再來一次的機(jī)會,我想告訴你,別為了一時的癲狂,讓所有在乎你的人難過?!?/br> 薛簡嘴角一勾“對不起,我死之后,你……好好的活吧?!?/br> “我會的,”慕容音眸光一黯,嘆道,“你我之間的交集,就止于此了?!?/br> 他去向往生,留下她……在這世間沉淪。 薛簡對她報以歉意地一笑,倘若沒有前世的那些事,或許慕容音,不會陷得那么深…… 可惜他要走了,不能給她解藥。 只愿歲月既經(jīng),她的哀思……能一點點消弭。 慕容音的手伸入懷中,帶出一個小巧的酒囊,許久才說“最后一件事情了,這壺酒,你喝了吧?!?/br> 她的手遞過去,眼神卻側(cè)朝一旁,可是過了良久,手心仍是沉甸甸的。 她茫然地回過頭,不解地看著薛簡。 自己給了他一個體面的死法,為何他……不接受? “這里頭是碧淵蕓蘿,服下去,你不會有痛苦,倒下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又加了句,“我親手調(diào)的?!?/br> “多謝你的心意,”薛簡還是沒有接過去,他淡淡地看著那個酒囊,話音中揉了一絲歉意,“可是我不能這樣做,等著我的是凌遲,我接了你的好意,他們……會怪你?!?/br> “不是……”慕容音忍住喉頭的哽咽,“這是你能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我不想看著我曾經(jīng)喜歡,現(xiàn)在也還喜歡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折辱?!?/br> “……我這一生,本就是豁得出去的硬骨頭,要是怕他們責(zé)怪,今日又怎會來?” 薛簡輕輕地一笑,是啊……她本就是率性而為的性子,沒有點兒豁得出去的硬骨頭,又哪來這許多快意恩仇? “好,我答應(yīng)你就是。” 薛簡還是從她手上接過了酒囊,指尖觸碰到她的掌心,留下一抹余溫。 慕容音緩緩捏起掌心,舍不得的東西……終究是留不住了。 “我走了?!?/br> 慕容音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淚還是掉了下來,她聽到瓶塞被拔開的聲音。 薛簡……是不會讓自己看到他倒下去那場面的,那個薛家的二公子,從來都是那么清傲。 “阿音?!?/br> 她倏然停足,仍舊未回過身去,雙肩卻已止不住顫抖起來,寂靜的牢室中,只有她低低的抽噎聲。 “只愿你……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br> 薛簡毫無猶疑地飲下囊中烈酒,酒囊掉落在地,殘酒飛濺四處,他的目光始終凝著她輕輕抖動的背影,看著她一步步踉蹌地走出牢房,愈走愈遠(yuǎn)…… 身后傳來一聲沉悶的響,慕容音知道,他的薛哥哥倒了下去。 “我該……該高興的……他不用、不用受那凌遲……他走得,不痛……” 可是,心尖為什么會這樣痛? 他也曾月作三人獨酌酒,他也曾風(fēng)生兩腋盞傾茶…… 那個也曾同她策馬春風(fēng)、檐下夜話的男子,死在了她的身后。 冰冷的天牢甬道中,一個踉蹌而行的女子,臉上流滿淚,或癲或笑,四周呼嘯的風(fēng)聲漸漸飄渺,她聽不到了。 眼前那些肅殺的牢室,她也看不到了。 ………… 慕容音再醒過來的時候,又回到了華音閣的床上。 入眼又是繡了芙蓉花的帳頂,眼皮似是腫得難受,她記得……自己最后倒在了出天牢的路上。 薛簡……她想,他一定是死了。 他再也不會記起從前與朱惜華之間的一切,可是她……又要花多少年時間去將他埋葬在心底呢? 眼淚又毫無征兆地流下來,心里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宛兒還坐在床邊,手支著頭打盹,她一定是又累了許久。 慕容音不忍將她喚醒,直勾勾地盯著帳頂看了半夜,宛兒才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扶我起來吧,你瞧……天又黑了。” 宛兒應(yīng)了一聲,趕緊將她扶坐起來,今晨天亮之時,睿王府門前停了一輛車馬,幾個天牢的官員將慕容音送了回來,他們說,她是在快要出牢門的時候突然倒下去的…… 她一睡,幾乎又是一整天。 “起來吧,出去透透風(fēng),瞧這屋里,多悶?!?/br> “好,”宛兒給她取了一件披風(fēng)披上,兩人推門出去,風(fēng)卷起她衣衫下擺,掠過一地塵霜。 “他死了,是我親手把毒酒遞給的他。” “您,不怕被皇上追究么?” 慕容音搖搖頭,本就蒼白的唇色在這月下更是慘淡得不剩一分血色。 “我去的時候沒想這么多,宛兒……恐怕這雍京,不是你我的容身之地了?!?/br> 宛兒一吸鼻尖,感受到初秋的沁涼之感,又給慕容音攏了攏衣衫。 走就走吧,這雍京也沒什么好的,終究是傷心之地。 或許到了外頭,放逐于湖光山色之間,不管是誰,都能從這件事當(dāng)中早些解脫出來。 浮沉一世,不過百年,何必囿于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