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沖著胡艷兒豎起了大拇指?！捌G兒，你紅姐和佳佳有時說你缺心眼兒，我看你是大智若愚。欲擒故縱，置之死地而后生，玩的真遛。我不如你啊?！?/br>
    胡艷兒還有些得意。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化驗結(jié)果惹得禍嗎？自己也快到那步了啊。還吧吧地跟人嘮嗑兒呢。到時候自己也評個高風(fēng)險的職稱，誰安慰她?。?/br>
    “什么叫糖篩??？”胡艷兒不明所以地問道。

    “糖篩你都不知道，你還敢加入孕婦的行列？”方源看著胡艷兒真跟看著一個動物園里的牲口似的。

    “二十一三體綜合征你該知道吧，糖篩就是篩查這個的，如果真的高風(fēng)險那就意味著很有可能生出一個智利有問題的寶寶?！笔⒓t解釋道。

    “那我呢？那我呢，紅姐？我平時也不怎么吃糖?！焙G兒擔(dān)心地問道。又知道了一個名詞兒，真是懂得越多，害怕地越多。

    “這個跟吃不吃糖沒關(guān)系啊。得檢查?！笔⒓t說道。

    “那完了，我肯定跑不了了。平時你們都說我缺心眼兒，我這不用檢查就自帶高風(fēng)險的?？稍趺崔k?。俊焙G兒拉著盛紅的手，恐懼的說道。

    盛紅徹底傻了。到底誰更需要安慰？“我哪知道怎么辦，我這個坎兒還沒過去呢。我不能像你安慰我似的把剛才你那翻話再給你重復(fù)一遍吧？”

    接下來兩個人互相安慰了起來。方源看了不禁想笑。明擺著各自心懷鬼胎。還給對方普及無神論。安慰別人的同時，也是對自己的開導(dǎo)吧。

    “你們聊吧，我公司還有點兒事兒，先走了?！狈皆凑f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當(dāng)專注于做一件事時，一切干擾都本能的無視了。是根本就分不出那份心。兩個人無視了他的告辭。一個滔滔不絕地說著。一個點頭深思地聽著。

    晚上盛紅無精打采地回來了。進(jìn)門重復(fù)了兩遍腳尖兒踩腳跟兒，把鞋踩掉甩出去，換了拖鞋。

    方源已經(jīng)回來了，挨著方正，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陪著方正看電視。茶幾上擺放著茶水，瓜子?？礃幼舆€挺愜意。

    盛紅朝廳走去，方正推了方源一把?！鞍职?，你躲開，讓mama坐著兒?！?/br>
    方源也沒廢話，一手拿著瓜子，一手端著茶杯，坐到了一邊。

    盛紅看到了方正覺得一切不開心都淡了許多。摸了摸方正的臉?！霸趺礇]寫作業(yè)??？”

    “爸爸說不用寫了。”方正笑嘻嘻地看了方源一眼。讓方源有些自豪的一眼。

    “是嗎？也就爸爸說這個的時候你能聽爸爸的話。爸爸還說什么了??？”

    “爸爸說你今天不開心。讓我好好哄哄你。明天他送我變形金剛?！?/br>
    “嘿，你這孩子怎么回事兒??？沒打就招了還主動招。變形金剛沒有了?！狈皆纯吹阶约夯ㄙM一個小時的心思給方正出了一系列讓盛紅開心的主意。分分鐘就讓這小兔崽子把自己賣了。心里窩火。

    本來是個笑臉的方正，聽了方源的話。兩個眼睛一瞇。兩道亮光從眼睛里射了出來。緊接著一撇嘴，眼淚就流了下來。方源趕緊哄，沖著盛紅感慨道：“你兒子以后不當(dāng)演員糟蹋了。”又拿起了一張紙巾，給方正擦眼淚“哭什么哭，像個老爺們兒嗎？爸爸說話算話，給你買還不行?！?/br>
    方正瞬間就笑了。方源都懷疑他看過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情緒控制的游刃有余。

    處理完方正，方源往盛紅跟前湊了湊。輕聲說道：“考慮的怎么樣？過兩天我們在查一下去吧?！?/br>
    “不查。看你這個樣子就來氣。你這是嫌棄孩子還是嫌棄我了啊？”盛紅白了他一眼。

    方源被盛紅說的直接爆炸了?！澳銢]跟我開玩笑吧？這孩子讓你說的跟不是我的一樣。如果生下來我們才知道有問題，咱倆共同面對。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其實我比你更擔(dān)心。我還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心疼孩子，我更心疼你。我心里的苦誰他媽知道，都高高在上的，誰心疼我?！?/br>
    方源的聲調(diào)有些高。驚動了正在廚房做飯的王淑珍。拿著搟面杖，小跑著就從廚房出來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批斗起了方源?！胺皆?，你干嘛呢？脾氣見長??？”轉(zhuǎn)頭又看著盛紅說：“盛紅，方源欺負(fù)你了嗎？別怕，有媽在呢。”說完揮舞著搟面杖就往沙發(fā)前湊。大有一言不合就武力解決的趨勢。

    盛紅趕緊起身給她擋了回去?！皨專覀z鬧著玩兒呢，結(jié)婚這么多年，你哪次見我們吵架了？”

    “沒有就好。有就告訴我?！闭f完王淑珍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方源的臉色依然不好看。盛紅摸了摸方源的臉。輕笑了一下?！拔叶耗隳兀抑朗俏胰涡粤?。看給你氣的。我錯了啊。后天陪我去檢查吧。真有問題……真有問題就不要了。”盛紅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就是想想這么懂事的孩子，一點兒罪沒讓我遭。怎么會是高風(fēng)險呢？會不會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足，但是還是想來到這個世界上看看呢？她是不是在討好我？”盛紅說著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從店里回來就明白過來自己錯了。自認(rèn)為也有了充分的準(zhǔn)備去面對。可這話一說出來，還是痛苦到靈魂都顫抖。

    方源摟住了盛紅的肩膀。盛紅也把頭靠在了方源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沒有去控制自己的淚水。不管哪里累了。心里還是rou體。累了有個肩膀可以靠靠，是最能緩解的。

    “其實我說的簡單，我腦子里總有一個畫面，就是把你推上手術(shù)臺。我該怎么面對那個場面？我都不敢想?，F(xiàn)在怎么都好說?？烧娴侥且豢蹋視岬脝?？我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有血有rou的孩子。你讓我怎么在手術(shù)單上簽字殺了她？”方源的視線也模糊了起來。有些哽咽地說道。這對他來說怎么能是輕松的一件事呢？

    兩個人相擁而泣的畫面，正好被方正看到。方正沖著廚房喊：“奶奶，我爸爸mama哭了？”

    王淑珍聽了急忙擦了擦手。立馬要出來看看什么情況。方源和盛紅今天肯定不正常。她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剛走到門口，又頓住了腳步。假裝沒聽清楚，又問了一句“誰哭了？”

    “我爸爸哭了，mama也哭了?！?/br>
    王淑珍笑了一下。一個哭，自己肯定要去管的。兩個都哭，自己還去管什么？年輕人的事兒，自己還是少插手吧。給他們些空間。有點秘密更好。又回到灶前，做起了飯。

    方源和盛紅聽到方正打了小報告，手忙腳亂的擦著眼睛。通常都是小報告發(fā)上去，老師就會核實情況。可這次，等了半天，老師也沒來。

    兩天后方源帶著盛紅去復(fù)查。化驗結(jié)果需要等一周。不過醫(yī)生再次的說法，讓他們的心基本放下了。原來高風(fēng)險的大有人在?？炱毡槌梢粋€正?，F(xiàn)象了。進(jìn)一步檢查都沒問題。

    “現(xiàn)在這醫(yī)生真是不靠譜了?？词裁床《技由蟼€大概可能多一半兒。嚇唬死你拉倒。就連最普通的感冒，你要不給他們看化驗單，他們都不敢確診。你看這回錢花了，他們說話多好聽。上次沒花錢就不跟我說這些。還他媽機(jī)會有的是。唉，早知道這樣我直接甩給他三千塊錢得了。擔(dān)驚受怕的好幾天沒睡好了?！狈皆从珠_始嘚瑟了。

    “呦，當(dāng)時把誰嚇的哭天抹淚的。這會兒又成大尾巴狼了?！笔⒓t諷刺道。

    “說的跟你沒哭似的?！狈皆床恍嫉钠沉怂谎?。

    “我覺得這樣挺有意思的。就跟做了個噩夢一樣。夢醒了，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做美夢就不同了。醒了會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厭惡?，F(xiàn)在我覺得看什么都順眼?！笔⒓t眼里全是笑意。

    兩個人從醫(yī)院出來，之前的壓抑一掃而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雖然天氣已經(jīng)開始有些燥熱了。但心里的那一絲清涼。讓他倆直接把熱免疫了。

    清風(fēng)襲來，樹葉隨風(fēng)舞動著。一片片樹葉歡快地顫抖著。仿佛用這優(yōu)美的舞姿在吸引風(fēng)的注意力。求帶走。解脫樹對它們的束縛。尋找自己的自由。可風(fēng)一點不留戀的在它們之間穿梭?；蛟S在風(fēng)的眼里，它們不是在舞動青春，向往自由。而是癲癇病發(fā)作了。你所認(rèn)為的美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欣賞的。

    走著走著，在他們的右前方有一群人聚集著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奇心強的人，永遠(yuǎn)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兩個人，四條腿。不約而同的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這一刻，盛紅忘記了自己懷孕四個多月了。往人群里鉆的那一刻。她身子一點不笨重。反而還挺靈活。方源也忘記了盛紅懷孕四個多月了。也隨著往里鉆。探索奧秘的境界，他們都是殿堂級的。

    擠進(jìn)去一看，只見一個六七歲小的姑娘。穿著大了好幾號的舊的堪稱破爛的衣服，跪在自己的書包上。身前的路面密密麻麻的用粉筆寫著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