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想起“她”

    程文白把枕頭立在床頭，靠在枕頭上思索著那小偷腿上看似“505”的標(biāo)記。幾名醫(yī)生推開門進(jìn)到病房里來了，那小偷又開始了“咯咯”的叫聲，并用手指奮力的敲著自己剛剛劃傷的大腿。這個動作所有人都看到了，卻沒有人理會。

    醫(yī)生們應(yīng)該是聽了剛才那個小護士的報告，所以才來的。進(jìn)來后先觀察了那小偷腿上的劃痕和精神狀態(tài)，然后又對他的妻子進(jìn)行了一番批評教育后，醫(yī)生們才安心的離開病房。崔銘醫(yī)生最后一個出了病房，在臨關(guān)門的時候，還看了一眼躺在那的小偷。這一切程文白都看在眼里，只是崔銘那最后的眼神，讓身為旁觀者的程文白都覺得心里有些壓抑的感覺。

    晚上六點，蘇曼每天晚上都是這個時間，準(zhǔn)時的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看著程文白日漸好轉(zhuǎn)的左臂傷勢，她的心里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你每天晚上到這，好像比上班還準(zhǔn)時?！背涛陌卓粗謾C上顯示的時間說道。

    “那我走了，等下再來。”說著蘇曼拿起帶給程文白的晚飯就要往外走。

    “我開玩笑的，你蘇大小姐來看我，那是我的榮幸。”程文白說完，便向蘇曼施了個禮。

    “這還差不多，平身吧?！碧K曼含笑道，便把晚飯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擺在了程文白面前。

    “今天忙嗎？”程文白邊吃邊問道。

    “今天可累死我了，跑了四個地方?！闭f著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脖子。

    “還得要你照顧我，真是辛苦你了?！闭f完這句話，程文白沉默了。

    “我高興，不行嗎？”說著往程文白的碗里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程文白看著碗里蘇曼夾過來的排骨，一下子文白又想起了“她”。那是和“她”吃的最后一頓飯，“她”給他的碗里夾了一塊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幾個小時后，“她”和他永遠(yuǎn)的分開了。連著兩天，程文白都沒有離開過“她”，他很久都沒有這么深情看著“她”了。從那天開始，程文白的每頓飯都會有糖醋排骨這道菜，卻從來都不去動筷，只等“她”來為自己夾上那么一塊，也只求那么一塊而已，他的要求并不高，也是從那天開始，他的這個愿望卻一直沒有實現(xiàn)過。

    程文白吃著蘇曼夾過來的排骨，心中雖然傷感萬分，卻并沒有流露出來，依然面帶歡笑的吃著。

    老大爺沒有說話，只是笑呵呵的看著眼前的這對小情侶，仿佛想起了過世已久的老伴。

    那小偷的妻子，也看著程文白和蘇曼，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可能從來沒有給她夾過菜。看得出來，她的眼中充滿了羨慕。

    吃過了晚飯，程文白和蘇曼在醫(yī)院樓下的花園中散了一會步，便回轉(zhuǎn)病房了。走廊里，蘇曼扶著程文白剛要進(jìn)503病房，一名無精打采的小護士開門正要出來，差點撞在程文白受傷的手臂上，小護士一個勁兒的道歉。程文白連說沒事，并沒有碰到。那小護士便打著哈欠的走了。蘇曼把程文白扶到了床上安頓好了后，便趴在床頭處的小鐵柜子上工作了起來。

    程文白看著蘇曼手中那一張張似螞蟻一樣的字體，回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也似這般一樣，與文字整日整夜的打著交到，隨即便笑了。

    “笑什么？我?guī)а坨R的樣子很可笑嗎？”蘇曼不抬頭的問道。

    “沒有，看到這些文字，只是想起了以前在電腦屏幕前按著鍵盤的日子?！背涛陌捉忉尩?。

    “你不打算寫下去了嗎？”蘇曼一直希望程文白能從陰影中走出來。

    “我都不知道寫些什么，也忘記了怎么去寫?！背涛陌最j喪的說道。

    “那你打算一直都不寫了嗎？就這樣放棄了你的夢想？”蘇曼扭頭看著文白。

    “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的腦子都一片空白。”程文白抬起那右手拄著頭說道。

    “等你出院了，我們?nèi)ヂ眯邪??！碧K曼說道

    “再說吧，我現(xiàn)在只想待在家里，哪都不想去?！闭f完，程文白像個孩子似的，把頭蒙在被子里，試圖逃避現(xiàn)實中的一切。

    蘇曼望著眼前這個心愛的男人，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她想幫程文白重新走向陽光，而他卻一直選擇蜷縮在自己那陰暗的小角落里，不肯走出來。

    夜里靜得有些可怕，只有與那小偷連接著的儀器，有規(guī)律的發(fā)出“滴、滴”的響聲。

    突然，那小偷的妻子的嚎叫聲，撕碎了這夜晚本來就該有的平靜，驚醒了病房里的人。蘇曼被嚇得花容失色，呆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程文白迅速起身，第一時間把蘇曼護在身后。老大爺也立即睜眼坐了起來。病房里的人都直直地盯著對面的儀器屏幕，那屏幕上的線條再無波瀾，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冰冷的直線，而那儀器特有的“滴、滴”的聲音，像是和那條直線有著多年的工作默契，不再有任何間歇，而是也連在了一起，發(fā)出“滴”的長鳴。這一切都在告訴每個人，那滾落樓梯的小偷，死了。他的妻子不愿意相信這一切，趴在尸體上嚎啕大哭。

    走廊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幾名醫(yī)生進(jìn)到了病房內(nèi)，經(jīng)過確認(rèn)后，準(zhǔn)備將尸體推出病房。

    程文白把蘇曼擋在自己后面，擔(dān)心她看了會害怕，可蘇曼仍然趴在程文白的肩膀上偷偷的瞄著。就在尸體被推出病房，馬上就要被門擋住視線的一剎那，蘇曼突然尖叫了一聲，躲進(jìn)了文白的懷里。

    不光程文白嚇了一跳，對面的老大爺和剛走到門口的醫(yī)生們?nèi)加迷尞惖难酃饪粗麄儍蓚€。

    程文白低頭關(guān)心的看著蘇曼，發(fā)現(xiàn)她面無半點血色，眼睛像是被勾住了一樣，死死地盯著門口，此時，除了蘇曼牙齒打顫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小曼，你怎么了？”程文白急切的問道。

    蘇曼并沒有回答，眼睛依舊盯著門口不愿移離半寸，似是有某種魔力在吸引著她的眼球。

    程文白用右手捏著蘇曼的下巴，將她的臉扭轉(zhuǎn)過來面向自己，說道：“小曼，看著我，到底怎么了？”

    蘇曼緩緩的把盯著門口的眼睛移了回來，看著程文白，機械般的說了一句，就連程文白聽了也渾身打了個冷顫。

    “我??????我看見那個死了的小偷??????剛才猛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那是雙血紅色的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