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o18.c0m 臨別
沉余吟的手輕輕叩了一下門,未聽到有回應(yīng),便像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似的想要逃走。 她剛轉(zhuǎn)身,里面便傳來梁承琰的聲音。 “進來。” 她嘆了一口氣,推開門走進去。梁承琰坐在桌前,奏折堆滿了書桌。他并未抬頭,依舊在燭火前翻著折子。 沉余吟走過去,見地上的火盆附近有幾本被扔下的折子,她彎腰撿起來,恰好看到了開著的一頁。 是主張和親休戰(zhàn)的折子,梁承琰連批復(fù)都沒有,直接扔到了火盆里。 她目光復(fù)雜,也未開口,就站在那里看他低頭翻閱奏折。他的傷手已經(jīng)包扎好,但拿筆顯然還有些費力。青魚之前說他總是看折子到深夜,她并沒在意,沒想到他真是這樣夜夜熬著。 梁承琰之聽到人進來,卻遲遲等不到來人說話,便抬起頭來。只見她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那本燒掉一角的折子。 幾日沒見她,沒想到她會來瑣事堂。 “怎么有空過來?”他移開燭火,合上折子,從桌前走出來。 她低著頭,像是想說什么話,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 梁承琰站到她眼前,習(xí)慣性地想伸手去握她的手,但指尖剛碰到她卻停住。 自從上次后,沉余吟便十分抗拒和他的接觸。他要收回手,卻忽然被她伸手勾住手指。 “你的傷……”她猶豫著開口,聲音也輕,“好些了嗎?” 沉余吟竟主動問起他的情況,梁承琰一怔,繼而將她的手拉著包到掌心里。她的手小而軟,握在手里也舒服。 梁承琰低頭看她。 她今日略涂了一些胭脂,顯得更有氣色了一些,唇上也是帶著潤澤的微紅。他低頭聞到一絲酒香。 宮里的花必醉也是當(dāng)世名酒,她在轎上喝了一些,眸子里有朦朧的醉意。 “喝酒了?” 她點頭,并未掙脫她的手:“青魚說,你明日便要離開京城,也算是為國效力,本宮……替乾兒過來看看?!?/br> 她沒頭沒尾地給自己找理由,因為心虛,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握在我在外面不能時時顧著你,要多注意身子,”梁承琰聽著她的話,淡淡一笑,“多謝殿下關(guān)心?!?/br> ……他倒客套起來。 沉余吟知道了話說完了就該走,可是挪不動步子,抬眼看看他,心跳一聲一聲變快。 “殿下可知道,外面女子要如何安慰自家要出征的將士?” 她不清楚這些,搖了搖頭,更不知他這樣問是何意。 梁承琰伸手攬住她,扣著她的腰將她抱緊在懷里。 她站著不動,雙手垂在腰側(cè),下意識也想抬手抱住他,又緩緩落下來,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吟兒,若我回不來……”他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沉余吟心里驀然疼了一下,雙手抓住他的袍袖:“你怎么也說些沒用的話了,像你這樣的……壞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死?!?/br> 她不敢想。 父皇死后,她一無所依,再經(jīng)不起死亡帶來的離別。當(dāng)初染綠曾問她要不要報仇,她心里恨著梁承琰,卻從沒想過要報什么仇,將他以同樣的方式殺了。 心里已經(jīng)缺了一半,怎么能再失去另一半。 梁承琰好像笑了一聲:“殿下不盼著我死?” 沉余吟怔了怔,咬牙道:“你死了,國事怎么辦,乾兒尚幼……” “除去國事呢?殿下可有私心?”他抓著她話里的情緒問,好像要逼她承認口是心非一樣。 “本宮哪里有什么私心……”她抬眼,對上梁承琰溫柔眸色,嘴唇動了動,還是改了口。 “你萬事小心,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回來。南方濕熱,易生熱病,你多注意傷口,還有……”她低著頭說,想說完便快走,未看到他眸色越來越深,瞳里像能吸盡所有的光。 “還要少喝一些酒,對傷口痊愈……”她話未說完,他的手指已抬起她的臉。 她望過去,看到他帶著笑意的眼眸。 梁承琰略微低頭,靠近了她的唇瓣。他像在笑,輕輕吻向她的唇角,細密的吻帶著幾分溫柔的疼惜。 像羽毛一樣輕柔的吻,甚至都沒落到她唇上,只是在唇角。 她胸膛內(nèi)有如萬流涌動,身上卻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半天才從他懷中出來。 “萬事小心?!?/br> 梁承琰看她逃也似的身影,唇角不自覺就勾起來。若受了傷真能讓她心疼幾分,那那點傷又算得了什么。 他拾起那本掉落的折子,看著上面那句話,眉宇間迸發(fā)出懾人的殺意。 “送公主入楚,兩國和平永睦,萬世修好?!?/br> 一群蠢材。 染綠在外面和青魚“密謀”了許久,隨沉余吟回承露宮后,沒立即去準備洗浴的水,反而在沉余吟身邊坐了下來。 “殿下,奴婢聽說民間有些婦人會給自家出征的兵士縫制平安袋,聽說極為靈驗?zāi)兀彼D了頓,“殿下信嗎?” 沉余吟感覺心思被人看出來,便有些不情愿一樣瞥她一眼:“民間傳說罷了,有什么好信的。” 染綠笑了一聲:“殿下不信,那奴婢可就將針線盒拿走了?!?/br> 桌上擺著沉余吟平時繡東西的針線盒,雖她根本不懂女紅,但偶爾也會拿出來縫個幾針。 “放……放這兒吧。”沉余吟見她要端走,連忙出聲止住。 她嘴上說著不愿意,手指卻捏起一根針來。 “去拿一盞燈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