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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篡位將軍的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第45章

    回到自己的帳子里,夏嬤嬤正在講古,林斐正認真聽著。

    “在說什么呢?”謝玉璋進了帳子,脫下裘皮斗篷問。

    林斐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來,微微松了口氣,告訴她:“嬤嬤給我講從前宮里的事呢。”

    謝玉璋道:“我也要聽?!?/br>
    夏嬤嬤露出慈藹的微笑:“好啊?!?/br>
    謝玉璋便和林斐圍著熏爐聽夏嬤嬤講古。

    夏嬤嬤講了一個聰明的宮妃是如何聰慧,知道該怎么說話,進退有度,討得皇帝歡心。又講了一個忠誠能干的宮人,怎樣心思巧妙,幫助自己的主子化解一次次危機。

    大抵與現(xiàn)在的情形不脫節(jié)。

    謝玉璋便可代入那宮妃,林斐便可代入那宮人。還有那潛移默化的對主人的忠誠心。

    前世,謝玉璋的身邊有徐姑姑。夏嬤嬤見縫插針才能給她講一些道理和手段,很多與徐姑姑的理念相悖,一度令謝玉璋困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現(xiàn)在,謝玉璋認真聆聽,卻再不困惑了。

    夏嬤嬤的故事里,那聰明宮妃的第一條原則是先保護自己,然后才是討好皇帝獲得寵愛。

    從前,徐姑姑教她的卻是要把討好阿史那老頭子放在第一位。

    “可汗就是你的天?!彼龑χx玉璋說,“我們都依靠著可汗活,你一定要讓可汗喜歡你?!?/br>
    徐姑姑讓她盡早給可汗生出兒子,好在王帳站穩(wěn)腳跟。夏嬤嬤卻想讓她喝避子湯。

    而那時林斐也年紀太小,自己尚且是個在室女,于這種事上根本沒有發(fā)言權(quán)。

    她們的區(qū)別如此明顯,謝玉璋今生再不會感到困惑,不會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這妃子好聰明?!敝x玉璋笑著說,“得自己先好好活著,才能圖謀別的。不能本末倒置?!?/br>
    “公主說的對。”夏嬤嬤笑得欣慰,老眼中有水光閃過,“公主心中明白就好?!?/br>
    謝玉璋伸手拍了拍夏嬤嬤的手臂:“我心中有數(shù),嬤嬤不要擔(dān)心。再兩日就要到王帳駐扎之地了,嬤嬤早些歇了吧,好好養(yǎng)身體?!?/br>
    走到這里,她們已經(jīng)不再靠熏爐和碳盆取暖了,而是像漠北人那樣在帳子的正中挖一個火塘,靠明火取暖,順帶照明。

    謝玉璋和林斐抵足而眠。

    她問:“嬤嬤都給你講什么了?”

    林斐說:“講的都是有用的?!?/br>
    前世便是這樣,因為有徐姑姑隔在中間,夏嬤嬤能教導(dǎo)謝玉璋的機會不多。但她聰明地發(fā)現(xiàn)了林斐對謝玉璋的重要性,她轉(zhuǎn)而重點教導(dǎo)林斐。

    就像剛才那個故事里,那宮人不僅聰明,還忠肝義膽,最后為了主子去死。

    前世夏嬤嬤給林斐灌輸?shù)娜沁@樣的思想嗎?

    謝玉璋望著帳頂,道:“嬤嬤說的,你撿該聽的聽,旁的當耳邊風(fēng)就可以。我不是那宮妃,你也不是那宮娥。我們,是不一樣的?!?/br>
    林斐詫異側(cè)頭,看著枕邊的謝玉璋。

    謝玉璋輕聲道:“阿斐,你得愛自己。你是林家精心養(yǎng)出來的貴重女兒,你一定要愛惜自己,別中了那什么忠仆義仆的蠱惑,多大點事,動不動替主人去死?!?/br>
    “你在擔(dān)心什么?”林斐側(cè)身撐著頭,眼露笑意。

    “既知道我是林家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便該知道我是讀著經(jīng)史長大的。又怎地擔(dān)心我似那等愚仆,動輒舍身?”她說,“嬤嬤講給我的那些,并不適合我,但我可以拿來教導(dǎo)大家。最重要的是,嬤嬤這份心。寶華,嬤嬤心里只有你,嬤嬤能跟我們一同來到這里,真是太好了。”

    謝玉璋輕嘆,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林斐。林斐即便年輕,也能看穿夏嬤嬤的用意。

    但謝玉璋一點都不覺得夏嬤嬤心里只有自己是一件好事,嬤嬤全心全意為她打算,那誰來為林斐打算呢?

    她眼中流露出愁緒。林斐詫異:“怎地我越說,你還越不放心了?”

    她俯下頭去,笑靨如花:“傻珠珠,我娘將我托付給你,便是要我好好活著。我怎么會不愛惜自己?”

    謝玉璋胸中一酸,可前世你便是這樣做的。你把我當作珍寶呵護,卻對自己毫不愛惜。

    林斐撐著頭看她。

    “若我像那宮娥一般,舍卻此身,”她說,“定是因為,我心甘情愿,定是因為,那人值得。經(jīng)書有云,士為知己者死,可知生死不可怕,怕的是死的沒有意義,死如蚍蜉。若為值得的人或事,又有何可怕,有何可惜?”

    謝玉璋閉緊眼睛。

    值得嗎

    她翻身,抱住林斐的腰,將臉埋在她柔軟胸間。

    “阿斐,別怕。一切有我。”她說。

    林斐嘴角翹起:“好啊,你現(xiàn)在什么都知道,這是多么大的優(yōu)勢,咱們沒什么可怕的?!?/br>
    “不過你啊,以后得多讀讀史書,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子懶散了?!绷朱硵n著她的頭發(fā),“讀史使人心明,你是和親的公主,身在異族,心明是頭一等事。”

    謝玉璋忽地“噫”了一聲。

    林斐問:“怎了?”

    謝玉璋從她胸前放出自己的臉,道:“大虎jiejie也勸我以后要讀讀史書,說以我的身份,多讀史才能頭腦清醒。嫁妝里有全套的史書籍冊,只是出發(fā)前事務(wù)忙亂,出發(fā)后一路上都坐車趕路,我還沒來得及……”

    “郡主啊……”林斐嘆了一口氣。

    這下,輪到謝玉璋問她:“怎了?”

    林斐嘆息:“郡主是心有溝壑之人啊。

    謝玉璋訝然道:“為何這樣說?”

    林斐道:“那年壽王妃做壽,你帶我一起去了。宗親的女郎們作詩,很是熱鬧。我看到郡主也動筆了,可寫完她自己讀了讀,便團了扔一邊去。你問郡主怎地團了,郡主說寫的不好?!?/br>
    “后來大家去看戲,我走在后面恰好踩到那團紙,一時好奇打開看了看。都說字如其人,詩亦如其人。那詩中之意……康樂郡主啊,明明心似無根之風(fēng),想拂邊九州,可嘆卻身似弱柳,連四方的院子都走不出去。”林斐嘆息。

    謝玉璋沉默片刻,道:“我以為你不喜歡大虎jiejie的。”

    林斐不留情地戳穿她:“不喜歡郡主的,明明是殿下你?!?/br>
    謝玉璋被揭穿,不由訕訕,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從前,大虎jiejie又不能跟我們一起玩,別說蹴鞠、馬球,出來走走賞賞花她都不行。她出個門壽王妃就嘮嘮叨叨,大家都不愛帶她一起。”

    越說,聲音就越低,最后道:“大虎jiejie,也很可憐?!?/br>
    帳子里沉默了一會兒,林斐問:“其他人呢?安樂殿下呢???岛图斡觾晌恍〉钕履兀俊?/br>
    自重逢那夜,謝玉璋坦白了自己的秘密,林斐這些日子便時常提問。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以便遇事好做出更正確的應(yīng)對。但謝玉璋那并不是夢,是回憶。回憶這種東西,充斥在腦海里,又雜亂無章,有些常被堆在角落蒙塵。

    若讓她自己去回憶,除了那些印象深刻的重大事件,其他繁雜信息很難一下子整理出頭緒來。

    提問的方式便很好,由一個問題觸發(fā),便往往能拎出一串有用的信息。

    “安樂jiejie,”謝玉璋閉眼,“死了?!?/br>
    “……”林斐問,“如何死的?”

    “安樂jiejie生得漂亮,又是公主。那些亂兵以yin樂宮妃貴女為樂,她被黃允恭的兒子擄走了,她以發(fā)簪自戕了?!?/br>
    林斐沉默許久,道:“所以那時候,你不生她的氣……”

    “有什么好生氣的呢,雖然是她們推動我做了和親的那個人??晌一钪?,她們都死了?!敝x玉璋說,“淑妃娘娘是自縊的。她年紀雖大,也生得好看,一樣受辱了。”

    所以跟死去的人,還有什么好生氣的。

    林斐的心揪起來:“那,兩位小殿下?”

    謝玉璋的聲音變得澀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我們后來也沒有能力大肆尋找了,使了些錢給宮中舊人??梢矝]人說看見過她們的尸體,聽說那時候?qū)m人尸體是一車一車拉出去的……”她說。

    林斐難過。

    謝玉璋握住她的手:“但我,但我和親之前,反復(fù)叮囑過福康和嘉佑,宮中若見火光、若聞尖叫,便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東宮跑!”

    林斐眼睛亮了。

    “是了,東宮乃是重地,雖也在禁中,卻自成一宮,墻高門重,還有東宮衛(wèi)!”她欣喜地說,“殿下這個思路很對。且這種時候,皇帝和太子都是要生擒的重要人物,亂兵們便有所顧忌?!?/br>
    謝玉璋卻道:“這不是我的思路,是你的。”

    謝玉璋道:“后來我們便只當她們兩個死了,給她們燒紙錢,是你嘆息說,‘要是兩位小殿下知道往東宮跑就好了,她們本就離東宮近,可恨陳淑妃給她們身邊安排得凈是些或愚笨或油滑之人’?!?/br>
    后來?

    林斐怔住。

    她眨眨眼,道:“殿下這個夢,真長,內(nèi)容真多啊。”

    謝玉璋幽聲道:“我跟你說過了,我在夢里,過盡了一生。”

    林斐躺下,捏住她的手說:“那一生既然已經(jīng)過了,這一生便必不相同了。”

    謝玉璋“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兩個人的手互相用力握了握。

    又過了片刻,謝玉璋道:“你想知道善琪公主的結(jié)局嗎?”

    善琪公主都是二百年前的人了,史書里只記載她是某一旁支的宗室女,入漠北后,令邊境三十年無戰(zhàn)火。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只有封號,善琪。

    自然也沒有提到她的結(jié)局。

    林斐問:“這又是我知道的,還是你知道的?”

    謝玉璋赧然:“還是你。我多傻啊,哪會去查閱這些東西?!?/br>
    林斐問:“我又從哪里知道的?!?/br>
    “阿巴哈那里?!敝x玉璋道,“他有很多古羊皮卷,都是他的寶貝??赏鯉こ怂麤]人能看得懂,也沒人感興趣。他那幾個學(xué)生也愚笨得很,不得他歡心。后來我們來了,他來找我們索要中原的書籍看,你跟他搭上了話?!?/br>
    “結(jié)果你們倆話很多。他很喜歡你,常常叫你過去幫他整理他那些寶貝羊皮卷。因為你,對我們也多有照顧。你從他那些羊皮卷那里看到的?!?/br>
    “那善琪公主?”

    “她是自盡的?!?/br>
    “……”

    “她曾四嫁,第一任丈夫不到三年就死了。她向朝廷上書求歸,朝廷敕令讓她“從胡俗”。她于是按照草原上收繼婚的習(xí)俗嫁給了丈夫的兒子,這兒子也死了,她嫁給了孫子,第三任這個也死了,她又嫁給了另一個孫子。后來,她的孩子也死了,善琪公主大約覺得人生無望,便服毒自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