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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篡位將軍的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此時李固不在,令他坐鎮(zhèn)中軍,若叫楊懷深跑了,蔣敬業(yè)也沒法跟李固交待。按李固那脾氣,一頓軍杖是逃不了的。

    他說得楊懷深呆住,話已至此,也就不怕再多說幾分。

    “云京,我們遲早會去的。你與其自己一個人回去白白送死,不如跟我們一同去?!彼f。

    楊懷深抬眸看他。

    蔣敬業(yè)直直盯著他。

    他的目光和話中之意,令楊懷深打了個寒顫。

    大趙怎么了?這天下,到底怎么了

    歌舞升平的夢,碎了一地。

    楊懷深煎熬地等著李固返回,不料先等來李銘身死,李二郎挾持李四郎的消息。

    李衛(wèi)風(fēng)、李五郎、李八郎都急急趕來見李固,拿主意。蔣敬業(yè)急得嘴上起泡:“已經(jīng)派了最好的斥候去追他了!就快回來了!”

    河西一連串的變故,亂上加亂。楊懷深看著,深深感到了自己是個局外人。

    同時亦感受到了那種身在漩渦,完全不由己的無力渺小之感。

    彷徨茫然。

    李固終于回來了,帶回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

    “我殺了老頭子?!彼f。

    “老頭子”是河西人對阿史那的稱呼,就如漠北人稱呼李銘為“李矮子”一樣。

    算是混亂中唯一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太好了!”李衛(wèi)風(fēng)驚喜地說,“漠北怎么都會亂一陣,正好咱們騰出手來處理自家事?!?/br>
    眾人根本不知道李固突然潛行去漠北是去做什么,都當(dāng)他此去就是為了狙殺阿史那。

    李固自然也不會多費口舌去解釋。

    涼州驚變,此時李固根本顧不得楊懷深這個公子哥。四虎聯(lián)兵,圍了涼州,要李二郎交待李銘死因,并交出河西的繼承人四郎李啟。

    楊懷深夾在眾將中一并跟來了涼州。李固還是在到了涼州后才發(fā)現(xiàn)他也來了。

    但現(xiàn)在李固點兵出征,身邊的人都被點中有了命令,竟獨獨沒有他。

    楊懷深猛然意識到,事情一步步發(fā)展到今天,他再也不能干坐著了。

    他沖過親兵阻攔,扯住了李固的馬韁,質(zhì)問他為何不帶自己。

    李固看著他道:“景山,這是我們河西的事?!?/br>
    楊懷深緊緊握著他的馬韁,卻知道現(xiàn)在除了河西,他已經(jīng)沒有別的去處。他道:“你口口聲聲說拿我當(dāng)自己人才好好練我,我都受了,現(xiàn)在你卻當(dāng)我是外人?!?/br>
    李固盯著他許久,說:“你得明白,今日若跟我同去,從此以后,你便是李家軍的人。我再不會予你一絲一毫特別關(guān)照,軍令軍法,一如旁人?!?/br>
    楊懷深長到這么大,第一次心頭如此清明。他的人生在這里邁過了一個坎,終于從父兄家族的庇護中掙脫了出來,人生第一次作為“楊懷深”,而不是“勛國公府二公子”,為自己做出了政治立場的抉擇。

    他大聲道:“從今以后,我只是你李十一郎麾下一偏將!但有所命,無敢不從!”

    什么國公府的二少爺,云京城的貴公子,都隨著京城的血火一同湮滅了。

    從現(xiàn)在起,只作為一個男人,直面這世間。

    “好?!崩罟痰溃吧像R,隨我同去?!?/br>
    楊懷深慨然上馬,握住了自己的刀。

    蔣敬業(yè)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衛(wèi)風(fēng)笑著給了他一拳。

    李固一踢馬肚,眾人緊緊跟隨。

    后面隆隆跟著的隊伍,是威震漠北與河西的飛虎軍。

    雙翅飛虎旗迎風(fēng)招展。

    這一世李固雖臨時起意潛行漠北,回涼州比前世晚了些時日,但也只是縮短了圍城僵持的時間而已。

    他的人生線,和前世并無太大分別。

    涼州城破,李三郎被李十一郎斬于刀下,李二郎竄逃回自己的地盤。

    李大郎觀望,李六郎、李九郎、李十郎、李十二郎卻與李二郎勾結(jié),又有河西著姓霍氏與王氏參與其中攪動風(fēng)云。

    河西陷入了最黑暗最混亂的一段歲月,史稱“河西之亂”。

    許久之后,蠻頭回想起當(dāng)初李固潛行漠北之前說的話,都還覺得如讖語一般。

    那時候,李固說,河西這塊鐵板要折了,想再重建起來,必是要死人,要血流成河才行。

    果然血流成河。

    李十一郎,大開殺戒。

    第67章

    謝玉璋沒有去串聯(lián)任何人,烏維和屠耆堂卻聯(lián)袂而至。

    那時候謝玉璋正在賞弄坐榻旁那盆阿史那送給她的云朵花。

    那花是去年阿史那從西域商人手里得到的,說是能結(jié)出白色云朵般的花。

    可那盆花去年沒并結(jié)出云朵來,阿史那氣得說,等下次再見到那商人要砍了他。

    謝玉璋卻說,許是她養(yǎng)花的方法不對。

    當(dāng)年和親名冊里原是有數(shù)名花匠的,都叫她給勾去了只留了一個?;ń硜砜催^,也說從沒見過這種花,但見謝玉璋將這花養(yǎng)在大帳的玉盆里,猜測會不會是因為曬不到陽光的緣故。

    謝玉璋便將那花交給了花匠抱回去養(yǎng)?;ń承⌒氖膛?,今年真的開了花,卻并不是如當(dāng)初商人所說的“白色云朵”。阿史那這趟出去前還念叨:這回沒見著那商人,想是不敢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否則一定砍了他。

    雖沒開出云朵來,謝玉璋也將那花置于大帳一角觀賞。

    不料阿史那身故,王帳亂作一團。那花擱在角落里無人注意,等再注意到的時候,侍女們訝然道:“呀,真開出了云朵?”

    先前開的花謝后,竟然結(jié)出一團一團的白色云朵,煞是好看。

    可嘆阿史那沒能親眼看到。

    謝玉璋正這么想著,烏維和屠耆堂來了。

    “寶華,怎么回事?怎么都在說你要回趙國去?”他們問。

    老可汗死了,他們就大剌剌地稱呼她為“寶華”了。

    “可汗,屠耆堂?!敝x玉璋說,“你們來得正好,我看可汗繼位的慶典太忙,本想等你們忙過了這兩日再同你們說。我是要回趙國去了?!?/br>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說:“這如何使得!”

    趙玉璋理直氣壯地說:“我來是為了嫁給俟利弗,他如今沒了,我自然要回家去了?!?/br>
    面對軟弱的人,人就自然地強硬起來。面對強硬的人,除非你比對方更強硬,否則大多數(shù)人都會不自覺地就把態(tài)度軟下來。

    趙公主謝玉璋性子強,初到漠北就殺了自己的護衛(wèi)首領(lǐng),又令老可汗驅(qū)逐了十九子夏爾丹,她日日佩戴著老可汗的金刀,提醒著人們她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女人。

    古爾琳才想借機踩她,便險些被她用金刀砍了。

    面對她,漠北汗國最有權(quán)勢的兩個男人都放柔了口吻,無比耐心。

    烏維說:“寶華,你和親而來,雖然父汗死了,但你的使命還是要延續(xù)的啊?!?/br>
    屠耆堂說:“寶華,你知道咱們漠北習(xí)俗的。你看,我母妃就是先嫁給我祖父,再嫁給我父汗的。按照咱們這里的習(xí)俗,你也當(dāng)自我們中再選擇一個丈夫?!?/br>
    一個說“延續(xù)”,一個說“選擇”,都神情溫和,口吻溫柔。語意里有著微妙的差別,目光卻都一樣灼灼燙人。

    謝玉璋怒道:“我的丈夫才死,你們就想我另嫁?我不嫁,夫死妻服斬衰三年,我要為他守孝三年!”

    烏維和屠耆堂都多少會說些中原話,了解些中原的風(fēng)俗文化。他們皆道:“那怎么行!”

    謝玉璋眼中蓄了淚:“不許我守孝,還想逼我另嫁!你們是想逼死我嗎?”

    “誰都來欺負(fù)我!”她倉啷抽出了腰間金刀,橫在頸子間,“那我不如隨了俟利弗去吧!”

    烏維和屠耆堂大驚,一人抓住她手臂,一人奪下她金刀:“寶華!別亂來!”

    等阿巴哈大國師被匆匆請來,看到的是趙公主謝玉璋坐在正位上垂淚,汗國最有權(quán)勢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圍著她正溫聲安慰。

    阿巴哈的腳步都頓了頓,心下微哂。

    “叔叔,叔叔!你來得正好,你快跟寶華好好說說!”屠耆堂抬頭看到了他,忙道。

    阿巴哈過去:“這是怎么了?”

    待把事情說清楚,謝玉璋拭淚:“國師,是你把我從云京帶到了汗國,我的去留,你得給我個準(zhǔn)話!”

    烏維和屠耆堂都贊同:“正是,今天便把寶華的事定下來!”

    謝玉璋道:“夫死服斬衰,我當(dāng)守孝三年?!?/br>
    阿巴哈博聞強識,道:“便是中原的皇帝也從來沒有真正守孝三年的,都是以月代年?!?/br>
    謝玉璋道:“那至少也要三個月?!?/br>
    阿巴哈道:“守到俟利弗下葬吧?!?/br>
    烏維和屠耆堂都贊道:“正是,正好?!?/br>
    漠北人的生死觀、墓葬習(xí)俗都與中原迥異。他們有個墳頭戀愛的風(fēng)俗。

    人死了先火化,并不立即下葬?!按合乃勒撸畈菽军S落,秋冬死者,侯華葉榮茂,然始坎而瘞之”。即春夏死的秋日下葬,秋冬死的來年夏日才下葬。

    等到下葬那日,那騎馬繞圈,以刀割面的儀式還要再來一次,“如初死之儀”。

    但到這里還沒完,參加這個葬禮的男男女女按照風(fēng)俗,都要盛裝打扮,互相相看。按照趙人這幾年看過來的理解,就是把葬禮辦成了一個相親會。

    在葬禮上相中了的,隔日男方拉著幾頭羊去女方提親,多半能成。

    阿巴哈道:“你的父親把你嫁到我們這里來,是想要維系兩國的情誼,你一走了之,難道是想要兩國斷交,掀起戰(zhàn)火么?”

    烏維和屠耆堂都在心中盛贊這叔父,果然是肚里有墨水的人,一下子就用大義的名分將寶華公主壓住了。

    果然謝玉璋露出了猶豫為難的神色,垂首不語。

    阿巴哈繼續(xù)道:“寶華啊,你既然嫁給了漠北人,便得遵從漠北的規(guī)矩啊,選一個新丈夫吧。我的侄兒們,任你挑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