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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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哈這樣說,烏維露出不快的神情,屠耆堂卻目光灼灼。 然而謝玉璋垂首半晌,卻道:“我既要維系兩國之交,如何能嫁給可汗之外的其他人呢?” 烏維大喜。 屠耆堂的臉沉了下來。 漠北的男人喜便是喜,怒便是怒,一言不合拔刀對砍就是了,并不擅于作偽。 阿巴哈點頭道:“那你就嫁給烏維吧。” 謝玉璋抬起頭來,對阿巴哈道:“想要我嫁可以,必須得答應(yīng)我的要求?!?/br> 明明要嫁的事烏維,卻對著阿巴哈說。阿巴哈如何能不懂,他立時便道:“你且說來聽聽,只要不違背長生天的意志,我叫烏維對祖神立誓?!?/br> 烏維笑吟吟地說:“寶華,你說?!?/br> 謝玉璋道:“第一,我要為俟利弗守孝至下葬。” 阿巴哈和烏維齊聲道:“好。” 謝玉璋道:“第二,我代表著趙國,我不能這樣無聲無息地就跟了可汗,我要一場盛大的婚禮?!?/br> 烏維新繼承汗位,雖剛辦了慶典,也很需要一些別的東西先彰顯他新可汗的身份和排場,當下毫無異議,大聲保證道:“我給你辦一個更盛大的婚禮?!?/br> 實際上,阿史那當年因為寒潮的關(guān)系,接了謝玉璋立刻便辦婚禮,不僅頗為倉促,而且阿史那那時又怎知自己后來竟會如此寵愛謝玉璋,準備得頗為簡單了。 烏維很有信心辦一場更好的婚禮給謝玉璋,定叫她歡喜。 謝玉璋的聲音忽然失去了先前的力量,弱了許多,說:“第三,我……我不生孩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愕然,烏維尤其。 謝玉璋弱弱地說:“我……生孩子很疼,我……你已經(jīng)有咥力特勒那么大的兒子了,也有好多別的孩子。我就不想生!” 她前面聲音還弱,說到后面又仿佛理直氣壯了起來。像個給自己干的錯事找到了借口的孩子。 男人們都想起來,她與老可汗未曾圓房,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她強勢之后忽然露出來的怯怯、無措和一點孩子氣,著實叫人愛憐。 但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自然而然地會產(chǎn)生想和她生孩子的本能。草原上的人,更是完全沒有節(jié)育的概念——他們拼命地生,還嫌人口不夠多呢。 烏維猶豫了一下,道:“但是做夫妻,都得生孩子啊?!?/br> 謝玉璋精神一振,道:“不用的!我們中原人,正妻會用避子湯控制男人房中的女人生還不生,我只要喝那個就可以了?!?/br> 避子湯這種東西,對追求人口的草原人來說簡直無法理解。 但既然有這樣的方法,屠耆堂就不耐煩地催促烏維:“烏維,這有什么好猶豫的。你看寶華這么瘦,生孩子不是要她的命嗎?為了這個,父汗都沒跟她合帳!” 烏維其實也并不缺孩子,光是扎達雅麗帳中的女奴就給他生了不少孩子。他只猶豫一下,便也道:“好,不生便不生?!?/br> 謝玉璋像小孩子得了大人的鼓勵似的,精神又抖擻了,把第四條抖了出來:“第四,我這個人就喜歡獨占??珊乖趧e處我不管,但我的大帳中,我的侍女誰也不許侍奉你。你不許碰她們?!?/br> 她這話說得帶著一貫的態(tài)度,從前阿史那寵著她,把她寵得就是這樣驕矜。 阿巴哈卻向大帳一角投去一瞥。 林斐一直垂首縮在角落里,含胸駝背,隱藏自己。此時,她也正抬眼,便正好與阿巴哈的視線對撞。 林斐微微一笑,復(fù)又垂下頭去。 阿巴哈收回視線,不等烏維說話,便替他答應(yīng)了:“小事而已,烏維答應(yīng)了?!?/br> 烏維心道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了?叔叔你倒替我答應(yīng)得快。 謝玉璋的侍女都十分美貌,有點可惜。但在謝玉璋面前,的確又是小事。況且聽說,連父汗都答應(yīng)過她這個要求呢。 他烏維,繼承了父汗的位子,自然也有父汗的胸襟,便道:“好,我答應(yīng)你,不碰你的侍女?!?/br> “好?!敝x玉璋道,“那你對祖神立誓,國師和屠耆堂作證?!?/br> “你立誓了,我便做你的妻子?!?/br> 第68章 待這些男人們都離開了,謝玉璋撲到榻上:“累死了!” 林斐忍俊不禁,叫侍女們端了漿酪給她:“潤潤喉嚨吧,說那許多話?!?/br> 謝玉璋咕咚咚喝了,放下碗便倚躺在榻上,撐著頭,形象全無。 “接下來幾年,便這么湊合過吧?!彼f,“叫王忠把訓(xùn)練再拉緊些。烏維新繼汗位,很是要打幾場戰(zhàn),滅幾個部落來顯顯威風的。叫他們都給我去打,去殺,給我立起來?!?/br> 辛苦三年,謝玉璋手中目前算是合格騎兵的,二百出頭。這是老阿史那今年才替她檢驗過的。 并不是什么人經(jīng)過訓(xùn)練都能當戰(zhàn)士,有些人天生只能做奴隸,老可汗說。 謝玉璋得承認他說得對。 有些人被強推上戰(zhàn)場,雖活著回來了,卻嚇破了膽――從前在京畿也不過是按著番數(shù)一年戍守幾個月而已,其余時間,都在屯田。穿著軍襖的農(nóng)民,也是農(nóng)民。 衛(wèi)隊的人員頗有些變動,那些實在不行的,便叫他們專職去種田了。卻又從匠人、農(nóng)人那里選拔出些青少年,奴隸中亦有強壯的,給了自由民的身份入了衛(wèi)隊。 雖不稱不上什么精銳,但有這樣幾百人,比之當年眾人離散,只能孤零零依附于男人強得多了。 練兵的事謝玉璋一竅不通,全靠王忠慢慢摸索消化當年李固按著他的腦袋硬灌進去的那些東西,衛(wèi)隊終于是有些樣子了。 能有如今的模樣,王忠功不可沒。 謝玉璋心心念念的便是練兵。只恨這事如此之難,更加明白了當世那些手握雄兵的人,的確都是人杰。 “回頭跟王忠說,那些大些的孩子也給練起來,十歲上下,過幾年便是少年了,很快的。奴隸里面好好挑一挑,還是先撿著看看有沒有中原人,然后選少年。成年的也先用著,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br> 林斐揮退侍女,坐在榻邊,輕聲問:“珠珠,你可真的準備好了?” 謝玉璋撐著頭,懶懶地說:“我是為俟利弗準備的,現(xiàn)在換成了更年輕的烏維,大家不都該覺得更好了嗎?” 她說出了身邊大多數(shù)人的心態(tài)。年輕的侍女們大約都覺得,烏維正值壯年,做丈夫的話要比一個老頭子強多了。 但林斐知道謝玉璋不是這么想的,她看烏維的目光,要比看老可汗的目光淡得多了。 她只是聽謝玉璋講了那些事,內(nèi)心里便已經(jīng)很看不起烏維。遑論謝玉璋可是親身經(jīng)歷了被自己信任倚靠的丈夫親手送出去的不堪。 “沒關(guān)系,阿斐。”謝玉璋淡淡地說,“不管嫁給誰,都不過是個過程而已。” 回云京,才是結(jié)局。 “這輩子他若再這樣對我……”但她只說了半句,后半句含住了,看向林斐,轉(zhuǎn)而問,“阿斐,這邊你可有看得上的人?” 她道:“咱們還得在這邊待上些年呢,你喜歡誰便與誰好去,莫負了青春。只,別生孩子。將來終究是要走,孩子帶走不帶走,都難。” 林斐道:“阿巴哈年輕個三十歲,我跟他好?!?/br> 謝玉璋扶額:“你別!” 她撫著額頭擺手,一不小心,把榻邊觀賞的云朵花揪掉一朵。 林斐哎呀一聲,俯身過去:“可劃著了手?” 謝玉璋道:“無事?!?/br> 她說著,捻起那云朵花,道:“可惜了?!狈凑颊巯聛砹?,手指捻著“云朵”,便向外一拉,拉出了長長的絮來。 “好軟?!彼Φ?。 林斐卻“咦”了一聲。 “怎了?”謝玉璋道。 “這絮好長?!绷朱痴f,“我其實一直懷疑這是木綿來著。但書中說木綿是高大的樹木,結(jié)出的絮果也大過手掌,沒有這么小?!?/br> 她又道:“木綿的絮絨很短,雖可以填枕頭、被褥、冬襖,卻不能紡線織布。這綿絮絲絨這樣長,不知道能不能紡成線?!?/br> 謝玉璋道:“試一試唄?!?/br> 說著,隨手把那顆云朵花放到了林斐手里。 侍女們退了出去,回到各自的帳子里不免悄悄議論今日之事。大多是覺得公主又嫁可汗,頗令人安心。 紫堇卻悶悶不樂。與她同帳的熏兒問她:“你這是怎么了?” 紫堇道:“殿下是先皇后嫡出,大國公主,怎地這般小氣?” 熏兒:“哈?”音調(diào)拔高了好幾分。 紫堇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你小聲些!” 熏兒瞪眼睛:“你聽你說的什么話,殿下什么時候小氣過?” 紫堇悶聲道:“我說的又不是錢貨?!?/br> 熏兒問:“那你說的什么?” 紫堇愀然不樂地道:“好不容易殿下?lián)Q了個年輕的丈夫,不是糟老頭子了,卻竟不許我們侍奉他,貴人們哪有這般小氣的。不說漠北,便是從前宮中,娘娘們身邊的人也是雨露均沾的……” 熏兒的臉當場便拉了下來,叱道:“你想什么呢!” “殿下對我們一向愛護,不許胡人貴族們欺辱我們?!毖瑑赫f,“當初才入漠北,老可汗還未像后來這般寵愛殿下呢,我們誰個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只聽說殺人不眨眼。殿下便忍辱含羞地對個老頭子撒嬌賣癡,逼得老可汗立誓不碰我們。那時候?qū)Φ钕赂屑ぬ榱愕臎]有你了?” “當時初離母國,殿下才多大?你忘了?那時候殿下就想著護著我們!” “今日的事明明和當日一模一樣,殿下愛護之意未曾變過分毫,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還是人話嗎?” 紫堇惱道:“我不是說殿下不好,可你我都眼見著就都要十八了,以后咱們怎么辦?你可曾想過?” 熏兒道:“到了時候,殿下自然給我們做主了。jiejie們不都是這樣放出去的嗎?” “是是是,jiejie們當然是。”紫堇道,“可現(xiàn)在哪還有好人,好的都被jiejie們挑走了!我們還能嫁給誰去?難道嫁給袁令去?他也一大把年紀了,女兒比我們都大?!?/br> 趙人便這么多,一個蘿卜一個坑。 謝玉璋身邊到了年紀的侍女放出去,從晚秀月香開始,一個一個,都嫁的是趙人中有頭臉的人。 可未婚的青壯男子雖多,有頭臉、有職務(wù)的就那么幾個。再發(fā)嫁,十之八九就要嫁給大頭兵了。 熏兒十分無語,道:“jiejie們都是內(nèi)帳侍女,原就比我們外帳的強,自然嫁得比我們好些。” 紫堇不服氣:“外帳怎么啦!內(nèi)帳外帳,都是殿下身邊的體面人!不比旁的人強多了?” 她說完,也不脫衣服,直接便躺下了,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熏兒恨恨,獨自生了會兒悶氣,終究是顧著這幾年同帳的情誼,警告她:“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只你別打可汗的主意!你若犯起那混賬念頭,便想一想,馬建業(yè)是怎么死的!殿下可是任人欺的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