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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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的姐妹們自不用說了,她們嫁到各家,各有婆婆妯娌,這一牽線,便是許多人。 又有謝玉璋看著面熟的人,一說上話便能想起來是昔日故人。 “你進城那日我們都去看了?!惫嗜说?,“再想不到你還能回來,再想不到,你這樣回來?!?/br> 故人說著,眼眶便紅了。又道:“可惜阿梅、阿苓她們都看不到了……” 提起的都是昔日玩伴,如今已是一抔黃土。眾女郎也感傷一回。 卻有一群年輕的小女郎過來尋謝玉璋,打頭的不是旁人,正是河西郡主。 “永寧公主?!焙游骺ぶ饕?guī)規(guī)矩矩行禮,并不以母親勢強驕人。 謝玉璋如今心態(tài),最愛看年輕女郎和少年郎君,見這一群小姑娘一個個嬌嫩得跟花似的,心情就很好:“郡主?!?/br> 河西郡主給她介紹自己身邊的人:“勇思侯府的菡娘,紹明侯府的蕓娘,安毅侯府的雯娘。” 這三個都是河西派系的,又介紹另幾個:“蕊娘,婧娘,蓉娘,芊娘?!边@幾個卻是在毛氏族學(xué)里結(jié)交的,各家都有。 謝玉璋眼睛彎起來:“郡主交到了許多朋友啊。” 河西郡主微赧,又盡力表現(xiàn)大方,道:“還要多謝公主呢,都是公主薦我去毛氏族學(xué),才能與大家認識的。” 小少女的確看起來比從前開朗了很多。謝玉璋亦替她高興。 客氣兩句后,謝玉璋對安毅侯府的雯娘道:“我與安毅侯在漠北打過交道,他的驍勇之名無人不知,塞外異族提到他都惶惶,實是揚我大穆天威?!?/br> 這群少女里最大的便是蔣雯娘,她都馬上要及笄了,本是該好好待在家里說親的年紀了,叫李珍珍一句話給發(fā)到毛氏族學(xué)去了。只技多不壓身,在毛氏族學(xué)里確實也開闊了眼界。 將門女兒頗爽利,她聞言笑道:“兒也聽說過公主的名聲呢,公主以功勛立身,當(dāng)真了不得?!?/br> 謝玉璋道:“都賴大穆強盛,天子有胸襟?!?/br> 蔣雯娘算是個半大的大人了,其余小女郎可沒興致聽她們扯這些。她們見謝玉璋笑起來流光溢彩,美麗可親,并沒有“長輩”的拘束感,七嘴八舌起來。 “殿下,您這個就是翠鈿嗎?” “我只在畫里看過,母親說早些年云京很流行的,現(xiàn)在看不到了。” “殿下,您在哪家鋪子找的匠人啊,可以告訴我嗎?” 謝玉璋笑瞇瞇地道:“這是我陪嫁的人?!?/br> 怪不得,小女郎們恍然,又不免失望。 河西郡主說:“公主,我新得了一張琴,我聽人說你是極擅音律的,待會宴罷,想請你與我們一起鑒賞鑒賞。你可有時間?” 謝玉璋笑道:“好啊。我無事的,今日本就為了宴樂?!?/br> 河西郡主道:“那我到時候差人來請你?!?/br> 謝玉璋應(yīng)了。 小女郎們離去,謝玉璋轉(zhuǎn)身,看到林斐也已經(jīng)融入了旁人的圈子。 她與和她同齡的女子們在一起交談,傾聽,神態(tài)自若。別人問什么說什么,都能答得上來,都能接得上話,并無障礙。 只同齡人都梳了婦人頭,一群人里唯有她還是云英未嫁之身。略顯不同。 又有人過來與她說話。 謝玉璋回京兩個月,今日算是正式回歸了云京的交際圈子。 她功勞、身份都在這里,新朝廷認可她,云京的貴族圈子里便有她的一席之地。便是剛才見到被一些人圍著恭維討好的邶榮侯夫人張芬,張芬也不能對她視而不見,只得臭著臉與她行禮。 正與別人說笑間,人群sao動起來:“陛下與娘娘們來了?!?/br> 謝玉璋與別人都停下嘴,轉(zhuǎn)身看去。 人們漸漸分開,向路中央行禮。 李固踏著彎彎的曲徑,漸漸行來。 他的身旁走著貴妃,他的身后跟著賢妃和淑妃,更后面,是三嬪。而他的手里,牽著他的長子。 那小男孩身著錦袍,腳踏寶靴,一雙眼睛烏黑明亮,虎頭虎腦。他眉眼生得與李固如此肖似,一眼望過去,便知道他是李固的兒子。 這一家子鮮花著錦、寶光四溢地漸漸行了過來。 謝玉璋含笑看著。 【我盼他功高權(quán)重,妻妾滿堂?!?/br> 第127章 李固目光掃過去,于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個人。 李固還是第一次看到長大成人的謝玉璋盛妝的風(fēng)華。纖腰婀娜,鳳眸嫵媚,那眉間翠鈿流光溢彩,雍容華貴。她從來不會泯然于眾人,她走到哪里,便耀眼到哪里。 他的腳步微頓了一瞬。 皇帝走到哪里,哪里便蹲下去一片。謝玉璋跟著眾人一同福身行禮,皇帝頷首:“不必多禮?!?/br> 皇帝并不是向特定的人說話,于是每個人都覺得皇帝是在朝自己這邊頷首。 謝玉璋起身,李珍珍先與她說話:“永寧這翠鈿真好看。” 謝玉璋笑著恭維她:“娘娘氣色真好?!?/br> 李珍珍膚色完全隨了她爹李銘,偏黃,一看就是個土生土長的西北人。她今天打了不少粉,有點過于白了。 謝玉璋贊她氣色,神態(tài)語氣自然無比。周圍的小女郎們心里暗暗咋舌,夫人們嘴上含笑心中點頭。 李珍珍對自己的容貌倒頗有自知之明,笑道:“年紀大啦,全靠粉?!?/br> 眾人皆笑。 謝玉璋也笑,目光卻投向李固手中牽的小男孩。在這種場合,他親自牽著皇長子的手,可知是有多么寵愛這孩子。 “是大皇子吧?”她贊道,“真是康健飽滿,元氣足足的?!?/br> 在這小兒易夭的年代,贊孩子健康實在是讓孩子父母心中熨帖。 李固道:“青雀,見過永寧公主。” 青雀道:“咦?她是我的jiejie嗎?” 李固道:“并不是,你只有兩個meimei一個弟弟。永寧有功于國,故封為公主。” “原來如此。”青雀道。像模像樣地向謝玉璋行禮。 謝玉璋還了半禮。 別看行禮很有模樣,可到底是小兒。青雀看著謝玉璋眉間翠鈿在陽光里竟會變幻顏色,大感好奇,伸手一指,道:“讓我摸摸那個。” 皇帝的頭生子,又得皇帝如此寵愛。說話從來都是“我想”、“我要”,而不是“我能不能”。 李固責(zé)備道:“青雀,不許胡鬧。” 青雀便不開心起來。崔賢妃看了謝玉璋一眼。 與皇家打交道,便是如此麻煩。遠了容易生疏,近卻易褻。 周圍人中便不免有人生出看熱鬧的想法。譬如張芬,她便離得不遠,心中大樂。盼著皇長子真的去摸,小孩子手哪有準,一使勁保不齊就給摳掉了,到時候謝玉璋腦門上只留個呵膠的印子,笑死人。 謝玉璋笑道:“陛下別嚇著小殿下?!?/br> 她說著,輕提裙裾蹲了下去,對青雀說:“殿下要摸的話,務(wù)必小心,若掉了,我便要哭的?!?/br> 青雀吃驚:“你都是大人了。” 謝玉璋道:“我是女郎,女郎都會哭。” 青雀煩惱道:“沒錯,meimei們就會哭!” “女郎真麻煩。”青雀無奈,“我還是不摸了?!?/br> “正是呢。女郎的釵環(huán)首飾都好麻煩的。”謝玉璋道,“殿下是郎君,還是該去玩騎馬打仗的游戲?!?/br> 青雀高興起來:“父皇常帶我和七伯玩,七伯老輸!” 一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令附近許多夫人心中微驚,看向崔賢妃的目光都變得不同。也有人看向張芬,眼露艷羨。張芬矜持微笑。 皇帝輕“咳”了一聲,按住了長子的腦袋,道:“走了,還要帶你去前面。” 又對李珍珍等人道:“招待好眾家女眷?!?/br> 李珍珍等人福身應(yīng)是。 皇帝對眾人道:“隨意,今日盡興?!闭f完,帶著皇長子離開了御苑,見前面的臣子去了。貴妃御苑設(shè)宴,皇帝在前面也宴請重臣。 皇長子的盛寵,眾人都看在眼里。皆福身,恭送皇帝。 張芬雖在人前表現(xiàn)得光鮮,實則內(nèi)心里十分失落。 皇帝到現(xiàn)在都沒立后,可見除了她原是沒有人有資格做皇后的。只到現(xiàn)在,祖父父親也不知道當(dāng)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手的后位怎么就飛了。 害她嫁給李衛(wèi)風(fēng)這粗人。 李衛(wèi)風(fēng)也算位極人臣,然張芬傾慕權(quán)勢,與后位失之交臂,怎么看李衛(wèi)風(fēng)都不順眼。 看正離去的皇帝,反倒龍章鳳姿,身上帶著光環(huán)一般,刺啦啦地閃著金光。只可惜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 皇帝一離開,眾人便輕松起來,與后宮諸位娘娘搭起訕來。 三妃皆有人逢迎。貴妃無子,然她的情況眾人皆知。賢妃的皇長子如此受寵,但淑妃也才生了兒子,孩子們都還小,未來還都說不準。沒人急著下注,最好是都哄著。 三嬪中有兩個生了公主,也未曾聽說皇帝對她們有什么格外的寵愛。身邊的人便少很多,多是與她們自己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家。 地位高低,人情冷暖,如此鮮明。 三妃中眾星捧月的便是李珍珍,皇帝視她如親姐,皇帝在一天她的地位便穩(wěn)固如山不會倒。許多人都想往李珍珍跟前湊,李珍珍卻拉著那永寧公主不放,要她在身邊作陪。 夫人們都耳聰目明,仔細聽著,除了聽出來永寧公主原來與貴妃從前便是故人,卻也沒聽出什么特別的意思來。 回想剛才皇帝模樣,見到永寧公主的殊色似乎也并未有什么特別。 后宮也才三妃三嬪,嚴格來說,只有五個女人,鐵血出身的皇帝看起來似乎對女色沒什么興趣。想想也是,國家畢竟才初立,還有那么多大事等著他。享用女人這種事,許多嚴格自律的皇帝也都是人到中年之后才開始的。 不急。 只這永寧公主不簡單,實在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剛才皇帝才認可她“以功勛獲封”,這會子貴妃、賢妃、淑妃都與她說笑,一副稔熟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