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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篡位將軍的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190節(jié)

第190節(jié)

    “還有囡囡?!崩罟痰?,“明年囡囡就十六了,我給她開府,給她挑個好夫婿,她生出來的孩子姓李,義父香火有繼?!?/br>
    “李十一!你不能這樣對我!這都是你自己的錯!”李珍珍歇斯底里,“是你不立后!是你偏愛皇長子!是你寵愛無子的鄧五!”

    “是?!崩罟痰?,“我錯了,所以沒了青雀。鄧氏錯了,所以她死了。大姐也錯了,一樣也該承擔(dān)起這錯誤的代價?!?/br>
    “我將我的內(nèi)院托付給你,可你做了什么?你隔岸觀火,你高臺看戲。”

    “大姐,我知道你想當(dāng)皇后?!?/br>
    “可,這皇后的翟衣,”李固盯著她,“你——撐不起來?!?/br>
    李珍珍淚流滿面。

    “我原想,我原想好好地給你管好內(nèi)院的?!彼鳒I,“我想做一個,讓你能安心入睡的人??伞悴恢肋@高墻里,有多難熬。這不是普通的后宅,這是后宮。我連出宮上街走走的自由都沒有。一天一天的,只能在宮里熬著……看著河西的兄弟們,一天一天,把我爹和我,都忘了……”

    李固舉起了那杯酒:“大姐,喝了這杯酒吧。你我姐弟,緣盡于此?!?/br>
    李珍珍袖子抹了把臉,道:“你照顧好囡囡!”

    李固道:“必定?!?/br>
    李珍珍道:“你發(fā)誓!”

    李固道:“我將照顧好囡囡,讓義父的香火有繼,若違此誓,叫我身首分離,江山不保?!?/br>
    李珍珍于是接過那杯酒,手抖了半天,終于一仰而盡。

    藥力很快就發(fā)揮了,李珍珍天旋地轉(zhuǎn),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李固走回幾案邊,端起另一杯就,也一仰而盡。

    她看到內(nèi)侍們進(jìn)來,李固對他們說,多拿條被子,別凍著她。

    人都要死了,還怕什么凍著不凍著?李珍珍困惑,在困惑中閉上了眼睛。

    ……

    ……

    睜開眼,是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婢女。

    李珍珍愕然。

    婢女見她醒了,快步出去,很快進(jìn)來一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邶榮侯李衛(wèi)風(fēng)。

    “老七!”李珍珍叫道,“你、你怎在這里?這是哪里?我、我怎么沒死?”

    李衛(wèi)風(fēng)神情復(fù)雜。許久,才說:“大姐,這里是我的莊子?!?/br>
    “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彼f,“以后,你是從老家來投奔我的堂姐?!?/br>
    “你喜歡的那幾個伶人,十一都一起送過來了?!?/br>
    “你想出門玩也行,想進(jìn)城逛街也行,記得戴上帷帽,別讓人認(rèn)出你來就行?!?/br>
    “只以后,你就是你。宮里的李貴妃,昨天夜里暴斃了。世上再沒有這個人?!?/br>
    李衛(wèi)風(fēng)說完,嘆了口氣,道:“大姐,你別怕,以后還有我呢。”

    只李十一郎,和她斷了姐弟情分,將她逐出宮來。原來他說的“緣盡于此”是說從此以后再不庇護(hù)她,不是要她死……

    說起來,她和李大郎才是真正有血緣關(guān)系的族兄妹,可李固將她從宮廷驅(qū)逐,卻將她交給了最信任的李衛(wèi)風(fēng)。

    李珍珍伏地大哭。

    隔日河西郡主來到莊子上見她,淚流滿面:“母親做了什么?青雀的死你可有伸手?舅舅說,以后世上再沒有你這個人了?!?/br>
    李珍珍也流淚,囑咐女兒:“你好好聽舅舅的話,受了欺負(fù)與他說,他立了誓言會照顧好你。你聽話就行,切勿對你舅舅生怨念?!?/br>
    河西郡主道:“我為什么要對舅舅生怨念。我沒有父親沒有父族,外祖父也沒了,沒有舅舅,我們兩個早不知道活成什么樣子了?!?/br>
    女兒小小年紀(jì),卻原來比她清醒得多。

    李珍珍悔恨交加。

    然時光再不會倒流,沒人能回到從前。

    每個人都回不去了。

    鄧婉死于小年前夜。那晚李固匆忙回宮,第二日便是小年,各衙門封印,停止辦公。

    中午宮里便送出來消息。鄧婉之死是謝玉璋知道的,李珍珍之死卻令謝玉璋吃驚不小。

    宮里對外也只送出來這兩條喪訊,其余都是內(nèi)闈事,并不對外公示。謝玉璋就和旁的人一樣,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舅母楊夫人還專程跑到她這里來打聽消息。

    “說趕上過年,為了不令百姓掃興,二妃即日便下葬。哪有這樣的?年節(jié)再大,大得過國禮嗎?”楊夫人說,“吉日也不挑一個,也不叫命婦們?nèi)タ揿`,竟是一點體面都不給二妃?!?/br>
    皇長子未成年,尚不用百官臣民為他戴孝。

    但李珍珍這種級別的內(nèi)命婦的喪葬之事,實該有許多規(guī)矩的,便是謝玉璋都該去禁中為她哭哭靈,按禮祭拜的。

    如今全沒有。

    楊夫人告訴謝玉璋:“內(nèi)闈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除夕夜宴說是還照常辦,只女眷不必入宮了。”

    “珠珠?!睏罘蛉藟旱吐曇舻?,“貴妃、淑妃這是得了什么失心瘋,竟害死皇長子?”

    雖然明面上說皇長子死于意外。但諸宮被關(guān)押數(shù)日,云京貴族中早就在私底下議論紛紛。昨夜里貴妃、淑妃一死,頓時眾人便覺得她兩個便該是兇手了。

    謝玉璋沉默許久,道:“皇長子死于意外,沒有什么兇手不兇手的?!?/br>
    楊夫人嗔道:“看你,還跟我見外,我又不會到處亂說?!?/br>
    謝玉璋苦笑。

    而后這幾天,宮里再沒有任何消息,后宮任何人遞牌子都進(jìn)不去。諸宮親戚,都與自家妃主見不得面,通不了消息,不免惴惴。

    謝玉璋也一直都沒有見到李固。

    她再見到李固,是在大年三十的清晨。

    謝玉璋到了該醒的時間自然醒來,卻不見侍女們?nèi)缤D菢郁~貫而入,各司其職伺候她梳洗。

    她有些納悶,坐起身來喚了一聲。

    不料外面次間里李固道:“她們在外面,要叫她們進(jìn)來嗎?”

    謝玉璋大吃一驚。她忙起身,披了件衣裳便推開槅扇出來。

    次間的榻原該是侍夜的侍女睡的地方,如今榻上也有被褥枕頭,一人也剛坐起,只穿著中褲,精赤著上身,胸膛精實,腰身勁瘦,正是李固。

    李固看到她一雙秀足也沒穿襪子,赤著踩在地板上,踏雪一樣,眉頭皺起,走過去一把將她抄起橫抱,放到榻上,又拿被子捂住了她的腳。

    那被子里面熱騰騰的,熱氣都還沒散。

    謝玉璋道:“陛下什么時候來的?”

    李固拎起中衣往身上套:“昨天夜里?!?/br>
    謝玉璋想說話,李固道:“你已經(jīng)睡了,我叫她們別吵醒你?!?/br>
    謝玉璋腳丫動了動,往里伸了伸,里面更熱乎了。她問:“陛下在這里睡的?”

    李固沒回答,卻回頭看著謝玉璋,眉頭皺了起來。

    他問:“你為什么叫我陛下?”

    謝玉璋一愣。

    李固轉(zhuǎn)過身來,道:“玉璋,你剛才一直在叫我陛下。”

    謝玉璋不過一件外衫披著,李固中衣的衣襟都還沒掩上,露著胸膛。這般隨意的情況下,謝玉璋卻一直稱他“陛下”。她可是生起氣來,敢轟他走的人。平時兩人獨處,常常是“你”、“我”,并不是“陛下”。

    謝玉璋說不出話來。

    她在“陛下”與“你”之間的切換,全看情境和話題。這種切換根本不必經(jīng)過思考,是張嘴就來的直覺。

    剛剛,她看到他,一張口便喊出了“陛下”。

    第170章

    謝玉璋凝視李固,道:“大家收到的消息,貴妃是……暴斃的?”

    李固明白了。

    他道:“李氏沒死,李貴妃死了?!?/br>
    謝玉璋的肩膀松了下來。

    李固問:“就因為這個?”

    謝玉璋道:“因我認(rèn)識的那個人,我知他敬老大人如親父,不該會殺死老大人唯一的骨血?!?/br>
    李固沒再說話,低頭系衣帶。

    謝玉璋問:“旁的人?”

    李固道:“都活著,都降為才人?!?/br>
    才人是二十七世婦最低的一等。

    謝玉璋問:“淑妃……”

    李固套上外衫,動作頓了頓,道:“以才人下葬?!?/br>
    所以不叫命婦們?nèi)タ揿`,因為一個是假死,另一個沒了資格。

    謝玉璋不料鄧婉如此收場,她心中不忍,想為她說話:“人死為大,淑妃她……”

    “青雀也死了。”李固系著腰帶,平靜地說,“玉璋,那是我兒子。”

    謝玉璋啞然。

    因她跟皇長子就沒見過幾面,根本沒有感情。所以喪子之痛沒有痛到她的身上。

    她一直都在勸李固在后宮做一個皇帝,如今李固終于明白了自己錯在哪里,他把留給后宮的寬容和溫柔全收了回來,剩下的便只有他作為帝王的冷酷。

    謝玉璋默然許久,輕聲道:“便不追封,只保持原來的位份,可否?”

    李固不同意。

    “德不配位。”他說,“我實沒想到她是如此一個怯懦之人。我以為她是后宮中,最有勇氣和膽量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