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假裝沒看出他很不樂意，說：我爸爸為的什么要砍白老板的腦袋，大家還不明白嗎？我爸不情愿我同他相好哇。

    我說：我是什么人？——我是我爸的兒子。張副官你是什么人？——充其量是大帥從路上撿的一條狗。擋老子的路之前招子放亮些，要看明白自個兒的身份。

    媽的太過癮了，這才是當少帥的趕腳嘛，一天到晚書房抄經(jīng)算個什么鬼！我情不自禁，開心到開始抖腿。

    旁邊的小兵里有人笑出聲，我看著張文笙的臉孔一陣泛紅一陣泛白，確實很尷尬的樣子。

    聽得見他悄咪咪嘀咕：戲精！

    我喝了一聲，道：還愣著干什么？開門！放人！

    張文笙人在我這個戲里，氣得話都說不出。我看他憋著一口勁蹭蹭幾步走到牢門前，白老板大約抬眼看見是他，嚇得叫了一聲。

    不等他叫完這一聲，這個張副官手起鞭落，只一下，就把生鐵打造的一個鎖砸成了幾瓣兒。碎裂分散的鐵件，鏘啷啷一陣亂響，紛紛墜在那磚石地板上。

    十六、

    我推開張文笙，鉆進牢門內(nèi)。

    原以為白老板看到我能開心一點，沒想到他看清了是我，反而更生氣了，人還吊在那里，就要開始嚷：曹士越！又是你！曹士越！你滾出去！曹士越！不要你來救我！

    一邊嚷還一邊蹬腿，小樣兒很有那么回事，稱得上唱作俱佳。我爸留的兵在外面已經(jīng)要憋不住笑。我都能想見，明天闔城都會傳說少帥與白素貞這點梨園風月。

    我在本地及周邊省城上新聞也很多次了，大標題能怎么寫？……《風流曹士越探監(jiān)盜貞娘》？

    ——很難講，反正報業(yè)同仁，這個時候一定會點我大名的。然后我爸，則一定會抽我的腚。

    可不能這么著。我對張文笙招了招手：槍。

    他遲疑了一下，可能是想到自己還能空手奪還，便還是遞了給我。

    我開了兩槍，一槍打在地板上，胡亂開的，直驚得眾人噤聲。第二槍打在天花板，有目的的，原計劃是擊斷繩索，放白老板下來，未遂。

    張文笙鞭子一卷，把繩子碎了，過去解開白老板的手，口中大聲叫嚷說：是少帥逼我做的！

    硬是做戲給當兵的看。

    白老板渾身都嚇僵了，算是客客氣氣，開口與張文笙搗鬼：你比我清楚，曹士越他到底是來殺我的，還是來放我的？

    我離得近聽得明白，內(nèi)心一抽抽，心想他倆果然認識啊！敢情串謀好的，這姓張的出現(xiàn)，我就說透著蹊蹺?？磥硎撬麄冞@些來路不正的東西，想要在我爸的身邊插一個大活人。

    現(xiàn)在真相大白，槍在我手，除了我可能打不中，打不中這槍還可能被張文笙搶走……我系萬事了然于胸，又有先機在持。

    我還沒有舉槍，且還沒有發(fā)話，那邊廂張文笙已徐徐開口道：警官，您先回去吧，您在這里被曹鈺殺了頭，歷史守恒原則不也一樣被打破了嗎？

    ？？？？……他說的每個詞我都聽得懂，闊似每句話我都不明白。介個張副官，他到底在說個甚啊?。?/br>
    白老板一臉的驚魂未定：沒有你插手我辦不砸這事，你犯的法條加起來都有九十頁厚了，回去以后牢底都要坐穿！就算我丟了這工作，他們還是會不斷派人來安排你倆你懂不？

    我插嘴說你等一下，“我倆”是啥？我和張副官？我和張副官不是一起的謝謝。

    白老板伸出剛得了自由的一只手，當胸就給我推了一記。他爹的，他看上去力氣很大，這力氣呢是真的大。一把就給我攘地上去了。

    我舉槍指著他臉：不怕我崩了你啊？

    姓白的不答我，還是看著張文笙：你教授的事大家都很遺憾，但也過去這么多年了。以前穿越?jīng)]有法律約束，搞了多少亂子，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職責所在，你躲到哪朝哪代去，我們也都要抓你！

    這話我覺得沒毛病啊，立刻附和了一聲道：對！抓他！我也要叫我爸抓他！抓起來槍斃殺頭！

    張文笙猛一扭臉，瞪著我兇巴巴吼了一聲：閉嘴！

    我嚇得原地抖了一下。虧好槍沒上膛，不然我都吃不準會不會錯手走了火。

    這張副官看見我嚇住了的樣子，不知怎的，吸了口氣，本來橫眉冷眼的壞臉色也倏忽柔和了許多。他看著我，目光閃動，又忽然低下了頭，不教我再看得清他的表情。

    他繼續(xù)同那白老板說話：警官，你比我還清楚，為萬千蒼生計，這一個曹士越現(xiàn)在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我聽見他一直說著這種我聽不懂的話。我聽見他說：曹士越必須得死，只是，還不是時候。

    十七、

    幾個當兵的進來獻殷勤，七手八腳把我扶起來。也有想趁機出頭的，悄悄問我，姓白的居然敢推我，要不要重新把他綁起來上上規(guī)矩。

    我偷偷一瞥，果然白老板跟張副官，倆人都瞪著我，看我會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