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絲竹之聲漸遠,粉團子也漸遠,顧之澄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陸寒瞥了一眼傳來靡靡之音的正堂,眉心隱隱一皺,他素來不喜這些杯晃交錯的應(yīng)酬場面,今日坐得已經(jīng)難有的久。 “陛下,臣二哥的后院倒是不錯,如今正有早開的荷花可觀,可要去瞧瞧?”陸寒并不想立刻帶顧之澄回府,他還有想要安插在顧之澄身邊為妃的侄女并未引薦。 這小東西沒碰過女人,不知道滋味,但見過他那貌美的侄女,或許就該動心了。 畢竟這小東西瞧起來也不似什么有定力的,對玩樂吃喝之事已是那么熱衷,別提美色。 顧之澄不疑有他,只是聽到不必立刻回宮,心中就已經(jīng)下了決定,等陸寒說完,當即點頭道:“那便去瞧瞧吧。小叔叔舉薦給朕的,朕都喜歡!” 陸寒早已習慣顧之澄這樣哄人好聽的話,只是唇角微微一勾,就跟在顧之澄身后,一同去了后院。 陸敦府中后院有一圓湖,似鏡心般嵌在后院之中,故名又曰鏡心湖。 每年這湖中都會開滿荷花,其景甚美,陸敦邀來的親朋好友都免不了驚嘆一番。 今年荷花不知怎的,開得格外早,就連向來眼光挑剔的陸寒也喜歡這兒的荷花景色,便帶著顧之澄來瞧一瞧,順便也瞧一瞧他那侄女。 顧之澄跟在陸寒身后,瞥見一池子開得正好的荷花,心中有所動,“小叔叔,朕想泛舟?!?/br> 陸寒往后瞥一眼,道,“陛下,這湖心太小,泛舟未免有些束手束腳的,也容易折損了荷花葉子。若是陛下喜歡,改日臣再護送陛下去澄湖泛舟罷?” 若是泛舟,哪有機會偶遇侄女? 陸寒才沒那么傻。 顧之澄只好若有所失地點了點頭,跟著陸寒上了座石橋。 只是才踏了幾階,就聽到石橋那邊傳來細碎的說話聲,仿佛是幾個小姑娘家在爭吵。 陸寒好看的眉霎時就擰了起來,身形一頓。 顧之澄只顧埋頭看腳下的石階,未注意到陸寒突然停了下來,一頭撞到了陸寒的大腿,硬.邦.邦疼得她立刻齜牙咧嘴了一會兒。 “前面怎的了?”聽到前面的響動,顧之澄也蹙了眉,只是那些爭吵聲是故意壓低了的,揉碎的晚風里,便更加聽不真切了。 陸寒薄唇擰成一條線,眸色淡淡的道:“似乎臣的幾個侄女在玩鬧。” 顧之澄恍然點點頭,“既是這般,咱們就不過去了罷?” 顧之澄作勢,轉(zhuǎn)身欲走。 身后突然響起了一排小姑娘嬌滴滴的問好聲,似黃鸝鳴翠柳般好聽,齊刷刷地喚道:“六叔萬福?!?/br> 陸寒輕淡的聲音隨之響起,“你們快些過來,這是......你們的遠方表哥,你們喚一聲阿澄哥哥便好?!?/br> 顧之澄這才硬著頭皮過去,順著陸寒的話茬子和眼前幾位正是明媚年紀的陸府小姐們問了聲好。 眼前陸寒這幾位侄女,都還是未出閣的水靈小姑娘,鴨蛋臉面,俊眼修眉,一個個靨笑春桃,香培玉琢般,皆是好顏色。 不過這幾位里面,只有一位是陸寒屬意的想要送她入宮的侄女,也就是先前陸寒讓小廝送口信回去的陸敦府上的二小姐。 可今日不止是陸寒,陸敦其他兩個兄弟及家眷也來了這端午節(jié)宴,或許是聽到了這個好消息,所以其他幾個侄女也想著來分一杯羹。 但陸寒并不中意她們,他還是覺得,唯獨陸敦親手帶大的這位二小姐,性情最像陸敦,善于人情世故,也懂得辨人情緒,懂人心思,送去顧之澄身邊,應(yīng)當是最善于摸清顧之澄脾性和底細的。 不過眼前都是他的侄女,也都在顧之澄跟前露了臉,如果顧之澄看中了旁的,倒也無妨。 反正只要是他的侄女,與他一條心,那便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更新叭~每天零點肯定會更新六千以上,加更一般就是字數(shù)變多,不會另外多放一章?。?!~~ 月初有時間會日萬五天,總之一定盡可能的多更新?。?/br> 桑崽特別勤奮,記得收藏這個作者,嘿嘿嘿~~~感謝在20200209 22:12:49~20200210 19:4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呦喂、2841985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櫻萌芽子 7瓶;qwerty 5瓶;菲雨 3瓶;肖戰(zhàn)的公主殿下、阿元、啦啦啦、ayaka、28419855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5章 第 45 章【加更】 只是陸寒側(cè)眸看到顧之澄的視線清凌凌的一片, 并沒有注意他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侄女身上,心底甚是無奈。 他素來是不愛與這些小輩們打交道的,嫌太過吵鬧跳脫。 但事到如今, 卻不得不開口故意挑起話題,“方才你們在吵鬧什么?有貴客來此, 還如此不顧言行,成何體統(tǒng)?” 陸寒向來在小輩們面前是冷厲的性子,就算是刻意挑起話題, 也只是冷冰冰的訓誡。 他本就生得高大, 黑壓壓的影子壓下來, 加上這冰川里鑿出來似的話語, 嬌滴滴的小姑娘們都嚇得臉色發(fā)白,牙關(guān)輕顫, 一下子失了儀態(tài), 趔趄了幾下。 原本她們都是齊刷刷站成一排的, 這會兒每人虛晃幾步,倒是讓顧之澄眼尖的發(fā)現(xiàn), 她們身后竟然還站著一個小姑娘。 雖然是與陸寒其他侄女們同樣的貴氣的打扮, 卻顯得有些不大合身, 且低著頭, 一直默不作聲著。 這會兒因陸寒的話身子抖得最厲害的, 也是她了。 顧之澄指著那穿著嫩粉色杏花衫子的小姑娘問道:“小叔叔,這是你的哪位侄女?” 陸寒瞥了一眼,目光微滯, 想了片刻才恍然,“若臣猜得不錯,應(yīng)當是兄長府上前不久才尋回的大小姐。臣也從沒見過,所以不敢妄言?!?/br> “哦?”顧之澄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尋回”這個詞聽起來倒是有些故事在里頭的。 比起與一群嬌滴滴的貴小姐聊天,顧之澄更喜歡聽故事。 她眼睛亮了亮,扯著陸寒的衣袖道:“我有些乏了,不如去前頭那個涼亭子里頭坐一坐吧?!?/br> “自然是好的。”陸寒垂眸,任由顧之澄牽著他的衣袖,徑直往前走。 今日與這群侄女“偶遇”之事,實在算不得妙,不如就此作罷吧。 可惜,顧之澄的想法似乎總是與陸寒相反。 正當陸寒就此作罷之時,顧之澄卻回頭朝著那群心底惶恐神色也不自在的貴女們說道:“你們也來吧?” 幾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她們知曉顧之澄的身份,自知皇命不可違,所以只能跟著往前。 趁顧之澄和陸寒在前面走,背對著她們之時,大家不約而同的伸出手,推了那杏花衫子的小姑娘一把,讓她走在最前頭。 隱約間還有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壓得極低,“都怪她......真討厭......”諸如此類的嫌棄話。 顧之澄坐在了涼亭的石凳上,四周皆是盛放的清荷,嬌嫩的荷花都已開了,粉嫩水潤地在水面之上,顯得干凈如遺世獨立,香氣淡淡,水波徐徐,伴著清風送來,倒是愜意無比。 不過眼前的這群小姑娘明明是該人比花嬌的,如今瞧來,卻是有些煞風景的。 因為她是坐著的,發(fā)現(xiàn)這被她們推到最前面來的杏花衫子的小姑娘,似乎在委屈地悄悄落淚。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頭來。”顧之澄雙手擱于腿上,闊然而問。 陸寒在一旁眸色已是幽暗無比,假意賞著湖中荷花盛景,可清麗的荷花卻映不出他眸中半點亮光。 最前頭那個小姑娘福了福身子,說話的聲音細細的,“我......臣女陸桐欣?!?/br> “原來你也是小叔叔的侄女,怎么不抬起頭來?”顧之澄眉毛淡淡的蹙著,輕聲發(fā)問。 那小姑娘好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咬緊唇,緩緩一點點將頭抬起來。 圓潤的臉蛋上已是淚痕滿布,眼尾微紅,鼻尖也紅,明明在倔強咬著唇強忍淚珠子,可卻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往下砸。 饒是她哭得這樣慘,臉上全是濕潤潤的淚痕,但顧之澄還是幾眼便認出了她,驚呼道:“你是阿桐?!” 阿桐明顯也傻了,不知是哭傻的還是認出顧之澄以后嚇傻的,小嘴微微張著,圓圓的小臉上又多添了幾道淚痕。 顧之澄原本只是隨意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側(cè)眸跟陸寒說道:“小叔叔,我想同她單獨說會子話?!?/br> 陸寒眸色沉沉,眉眼深深,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起伏來,只是起身淡聲道:“好,那你們便都隨六叔去花廳里吃茶點吧。” “是?!逼渌麕孜恢杜樕盍恕?/br> 都知道這六叔是最不近人情且最喜歡板著臉的,從來就不寵她們這些小輩,如今她們做的錯事還要被皇上知曉了,六叔指不定要如何生氣訓她們了...... 所以一個個苦著臉拖沓著腳步,跟著陸寒走了。 涼亭之中只剩下顧之澄和阿桐兩個人。 顧之澄杏眸睜得又大又圓,將自個兒寬袖里的干凈帕子遞給阿桐,輕聲道:“你先莫哭了,快告訴我,到底怎的了?你不是在梨園中當差么?為何又成了陸府的大小姐?” 阿桐從小粗陋市井長大,隱約間知道了顧之澄的身份,也不知該以什么禮儀相處,只是道謝一句便接過了顧之澄的帕子,一邊擦著臉上的淚痕,一邊將自己的事情娓娓道來。 顧之澄聽得瞠目結(jié)舌,這其中竟也有如同戲折子話本子里頭一般神奇的故事。 原來阿桐其實是陸敦的親生女兒,且是正室所出的嫡長女,但是并未出生在陸府,而是那年因某些特殊的事兒出了府,趕不及回京,在京郊的一處村子里便已臨盆。 正巧是因為某家娘子也適逢生產(chǎn),還請了穩(wěn)婆諸人,于是阿桐的母親也去了那家生產(chǎn),誕下阿桐。 可那家人不知如何鬼迷心竅,瞧著阿桐母親上下隨侍的奴才都是富貴十足,也想讓自個兒的女兒進陸府去享受一回那潑天的富貴,竟然將阿桐與他們家的女兒對調(diào)了。 至此,那家的女兒便成了陸府的大小姐,陸雅云。 而阿桐則成了這家娘子的女兒,李桐。 陸雅云乃陸敦的嫡長女,如何當眼睛珠子捧著疼著,寵成怎么樣自然不必說。 可阿桐卻是那家人知曉身份的,貧窮人家的親生女兒尚且要使喚一番,更別提阿桐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自然是從小磋磨到大的。 后來見她模樣好,就索性將她賣進了梨園里當奴婢,也能少一碗飯吃。 不過近來,竟又因些陰差陽錯的事情,陸敦竟然知道了真相,將阿桐尋了回來。 但是那陸雅云在府中已是養(yǎng)出了感情來的,且也極討府中長輩們的喜歡,半點不似與那家壞心腸的人有任何干系。 陸敦也舍不得她再回去過苦日子,將她留下來了,成了二小姐。 阿桐則搖身一變,從梨園的奴婢成了府上的大小姐。 不過府中上下皆知曉她過去的經(jīng)歷,又見她行為粗鄙,不通禮儀,就連字都不認識,為人也膽小木訥,做什么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半點都比不得優(yōu)雅大方能說會道的二小姐。 姐妹們笑話她,下人們也私底下瞧不起她,就連父親母親,因為同她說話時除了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便是低著頭悄悄哭,所以除了對她有幾分愧疚憐惜之情,心中真正喜愛的,也是陸雅云。 所以阿桐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過。 顧之澄聽完,長嘆一聲,從懷里掏出塊剛剛宴飲上偷偷收起來的桂花糕給阿桐,“別哭了,先吃塊點心吧?!?/br> 方才說起這些,阿桐又哭成了淚人兒,用帕子不停地擦也止不住。 阿桐接過桂花糕,想起自個兒初進府時,從吃不飽肚子到一下子有吃不完的點心,這巨大的轉(zhuǎn)變讓她吃得多了些,還鬧了積食的笑話,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顧之澄瞥見她的表情,登時便嚴肅道:“阿桐,若是你想讓眾人刮目相看,那第一件事,便是再也不許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