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加小小的一更。

    阿桐是個(gè)重要的角色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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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六千

    阿桐的腦袋又重新垂下去，記著顧之澄說過的話, 眼睛睜得大大的, 強(qiáng)忍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珠, 憋得小臉通紅，也不敢落下去。

    顧之澄抿唇, 輕聲告訴她，“阿桐，你這法子不對(duì)。若是有淚珠子快溢出來了，該微仰起頭，望著天空，將眼淚倒逼回去才是?！?/br>
    阿桐很是聽顧之澄的話, 梨園那一點(diǎn)點(diǎn)小小的溫暖，已是她短暫人生里莫大的滿足，唯一的光。

    所以顧之澄說什么, 她便做什么，順著顧之澄話里的意思，將頭抬了起來, 望向涼亭外的天空。

    此時(shí)夕陽余暉還未盡, 晚霞正燒得絢爛，一路綿延燒到了涼亭頂上去，半邊天都是紅的, 映著她圓圓的小臉以及眸子里盈動(dòng)的淚珠子，顯得清麗動(dòng)人。

    陸家的孩子，就沒有長得丑的, 即便阿桐流落在外，肌膚底子打得不好，有些發(fā)黃，亦不大細(xì)膩，但這精巧的五官長在臉上，便丑不到哪里去。

    就如顧之澄雖然抹黑了自個(gè)兒的臉，但有她傾國傾城般的五官在，亦顯得是個(gè)清秀少年郎。

    阿桐進(jìn)了陸府，吃穿用度當(dāng)然都是最好的，身邊伺候的丫鬟雖然覺得她有些小家子氣，但給她打扮也是上了心的。

    給她梳了齊整討喜的吉祥雙髻，烏絲發(fā)亮如云，襯得唇邊那個(gè)小梨渦愈發(fā)靈秀養(yǎng)眼了。

    顧之澄見阿桐笑了，也輕笑道：“你瞧，這天上的火燒云是不是極好看的？”

    “嗯......”阿桐輕輕點(diǎn)了下頭，眼眶里已經(jīng)沒有淚珠子打轉(zhuǎn)了，愈發(fā)像水洗過似的干凈漂亮。

    顧之澄又將懷里剩下的點(diǎn)心給她，勸道：“這天底下好看的好玩的多了去了，你呀，如今也算是有福氣的，過去的苦難便算都過去了，現(xiàn)下正兒八經(jīng)開始過嶄新的日子便是了。”

    阿桐鄭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前的少年說什么，她便聽什么，信什么。

    不論顧之澄是不是皇上，她的話于阿桐而言，都是圣旨。

    阿桐見到顧之澄，就忍不住笑，眼淚徹底消散之后，頰邊飛起兩朵紅暈。

    她想起來，今日聽其他姐妹說起，攝政王是有意讓他的侄女入宮為妃，侍奉陛下左右的。

    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gè)福氣......

    阿桐心里一百個(gè)愿意。

    到底是少女心思，阿桐雖膽小怯懦，但想到這一層，也忍不住紅了小臉，壯起膽子瞥了顧之澄一眼。

    顧之澄正將腳放到石凳上，整個(gè)倚到了涼亭的闌干邊上，將手墊在腦袋底下望著天上的殘陽。

    她忍不住嘆道：“真美。”

    阿桐不懂欣賞這些，也不會(huì)如其他姑娘家一般文縐縐來幾句詩詞歌賦，贊同一下顧之澄的話，在一旁急得揪住自個(gè)兒的衫角，憋紅了臉。

    “若是她們?cè)傩υ捘?，你就告訴小叔叔?！鳖欀瓮?，淡聲說道，“我自會(huì)讓小叔叔為你做主的?！?/br>
    阿桐感動(dòng)得不知該說什么，烏黑的瞳眸流轉(zhuǎn)著，最后只懂埋頭悶聲謝恩。

    陛下對(duì)她這樣好，她真當(dāng)是無以為報(bào)了。

    顧之澄突然起了身，拍了拍褲腳上的灰塵，又隨口說道：“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便看看這天。你瞧瞧這世間寬廣無垠，就不會(huì)再囿于各種煩心瑣事了?！?/br>
    這是她的法子，也只教給了阿桐一人。

    阿桐傻傻點(diǎn)頭，見顧之澄要走，急得上前幾步跟著。

    待顧之澄回頭看她，才覺不妥，又重新埋著頭，耳尖通紅問道：“貴人......要走了么？”

    顧之澄輕輕笑了笑，這笑容驚艷，恰如明月照烏云，光華皎皎而奪目，讓阿桐一時(shí)怔了眼。

    “今日出來得有些久了，是該回了?！鳖欀纹诚虬⑼╉忻黠@不舍的神色，安撫道，“你我有緣，自會(huì)再見?！?/br>
    剎那間，阿桐的眸子里又因顧之澄的一句話而有了些許光亮。

    能再見，便是她惶惶度日里最大的希冀。

    ......

    陸寒已經(jīng)備了馬車在陸府門口等著顧之澄。

    他扶著顧之澄踩上梅花凳，上了馬車，隨口問道：“陛下似乎與臣的侄女相談甚歡？”

    “倒是有些緣分?！鳖欀蚊虼叫α诵Γ禹飶澇隽藘煞置髅?，卻不再說話。

    因近日奔波多處，實(shí)在有些乏了，倚著馬車的軟壁就這樣閉目養(yǎng)神小憩去了。

    陸寒望著她的小臉，五官精致小巧又奪目，雖肌膚略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越細(xì)看，越覺得漂亮的驚人。

    他深邃的瞳眸里掠過一絲幽暗的光，想到今日在不遠(yuǎn)處不經(jīng)意瞥見顧之澄與陸桐欣在涼亭中相談甚歡的畫面。

    似乎還在一起眺望天邊晚霞，關(guān)系親近又自然。

    他一瞬想到自個(gè)兒都沒同這小東西一塊賞過夕陽。

    不過這個(gè)想法，倒是很快被他拋諸腦后，只是很快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今日出宮，他的目的也總算變相達(dá)成了。

    雖然這侄女，是前不久才接回府，似乎還不大親近的，但血脈在，到底也算陸家的人，又似乎很得那小東西的信任。

    想必以后入宮為妃，不是難事。

    只不過......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些不是滋味。

    可細(xì)想，卻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是滋味，隱隱憋得有些刺痛。

    馬車正行著，突然又停了下來。

    顧之澄正睡得迷蒙，睜開眼，軟聲問道：“到宮里了？怎這般快？”

    陸寒將顧之澄按住，探身往外，“陛下，還只走了一半，許是外頭出了什么事，臣出去瞧瞧?！?/br>
    陸寒低聲與外頭的人說了幾句什么，顧之澄并聽不真切，卻見陸寒很快回頭告訴她，他有事要去辦，這馬車會(huì)安然送她回宮。

    沒有陸寒在，顧之澄睡得更加自在，自然忙不迭地與他揮手道別。

    顧之澄這明顯巴不得早日與他分開的模樣，自然又讓陸寒身子微微一僵，眸光深邃了些許。

    但事情緊急，他沒功夫耽擱，便暫且放過了顧之澄，疾步離開了。

    顧之澄一人躺在寬敞的馬車?yán)?，沒了陸寒的長手長腳束縛，不知多舒坦。

    她砸吧了下嘴，尋了個(gè)舒服的睡姿，闔上眼睛很快又睡得迷迷糊糊了。

    可才入夢(mèng)鄉(xiāng)，又因?yàn)橐魂嚴(yán)滹L(fēng)吹來，將顧之澄陡然驚醒了。

    她睜開眼，馬車還未停，可是里頭卻多了一個(gè)人。

    竟然是......閭丘連！

    他正一臉六親不認(rèn)的笑容看著顧之澄，獸牙映著馬車簾子透進(jìn)來的晚霞余暉，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閭丘連單手撐著馬車的軟壁，將她困在馬車角落的一方小天地里，壓低了聲音問道：“陛下可是醒了？”

    “你如何在這兒？”顧之澄蹙眉問道。

    “這馬車小，自然是要讓攝政王給我騰出個(gè)位置，才能坐上來的。”閭丘連似笑非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有意無意地擦了一番。

    “你是故意將他支開的？”顧之澄立馬就明白了，眸光瞥過那擦得刀刃能吹發(fā)立斷的匕首，訕笑道，“有話咱們好好說，掏這個(gè)做什么？”

    閭丘連牽唇笑了笑，將匕首重新收回衣襟里，眸光投向顧之澄精致的小臉，“我這番來，并非要傷害陛下，只是想同陛下做個(gè)交易?！?/br>
    “哦？”顧之澄挑眉，假裝來了興趣，“什么交易？”

    閭丘連索性挨著顧之澄坐下，摟著顧之澄的肩膀，仿佛兩人是極好的兄弟倆一般耳語了起來。

    顧之澄被他陡然一摟，渾身立刻僵直，坐得脊背發(fā)涼也不敢動(dòng)，只好豎著耳朵乖乖聽他說。

    “陛下，我知曉你長期受制于陸寒，這處處要看人臉色的滋味實(shí)在不好受，我亦深有同感。當(dāng)年我阿父死時(shí)，我亦才十歲，蠻羌族群龍無首，徹底大亂，還是我一位叔父站了出來，將蠻羌族里有異心的人全鎮(zhèn)壓了下去。他當(dāng)時(shí)的地位，便如同顧朝如今的攝政王一樣，輔佐我管理部落大小事務(wù)。”

    “......可是陛下，你該知曉，這人的野心是無窮無盡的。他后來，自然不愿屈居于我之下，想趁我年幼，奪我性命。”

    當(dāng)然結(jié)局如何，閭丘連如今能好好坐在這兒時(shí)不時(shí)將他的小匕首掏出來把玩一番，就已是最好的說明了。

    他笑得意味深長，拍了拍顧之澄的肩膀，“你如今的感受，與我當(dāng)年一模一樣。我當(dāng)時(shí)孤苦無依，既無阿姆，也無貴人相助?？扇缃衲銋s不一樣，我不愿天底下有人再和我一樣，深受這般苦楚，所以愿意助你，扳倒攝政王?！?/br>
    “......陛下覺得如何？”閭丘連又掏出了他的小匕首，假裝無意的擦了起來。

    “......”顧之澄指尖微動(dòng)，小聲道，“你......你這匕首已經(jīng)擦得能照見人了?！?/br>
    “照人有何用？”閭丘連唇角斜斜一裂，“這匕首......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照人的?！?/br>
    顧之澄：......當(dāng)我沒說。

    “陛下考慮得如何？”閭丘連再次提醒她，剩下的時(shí)間已經(jīng)不多了。

    顧之澄脖子一縮，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問道：“你要什么好處？”

    “我不要什么好處，只是見不得陛下與我年幼時(shí)一般受苦罷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能幫一把自然是幫一把的?！遍偳疬B一頓，又笑道，“當(dāng)然，陛下若是過意不去，想將顧朝一半的城池分給我，那我也只能笑納了......”

    顧之澄掰了掰閭丘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哂笑道：“朕再考慮考慮......”

    閭丘連的手搭在顧之澄的肩膀上，不動(dòng)如山，一半是誘.哄一半是相勸著說道：“別看這一半城池聽起來多，你要是被陸寒弄死了，這整片大好河山都到了他手里，多虧呀是不是？倒不如咱們兄弟倆一人一半，治出個(gè)太平盛世來?！?/br>
    “......”顧之澄心里瘆得慌，但還是只能表面恭維地夸一句，“你似乎學(xué)了很多顧朝的書籍典故，比朕許多大臣都要有文采了。”

    閭丘連貼著顧之澄的耳畔發(fā)笑，更笑出了她一身冷汗，“陛下謬贊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不是么......？”

    顧之澄眉心一跳，閭丘連這話里的意思，是想和顧朝一戰(zhàn)？

    不過這事兒，她上一世就知道了。

    顧之澄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這事，朕再考慮考慮?！?/br>
    “那是自然，這么重要的事兒，陛下是該好好想清楚才是?！遍偳疬B跟著點(diǎn)頭，將掏出來又擦了一遍的匕首放回懷中，語氣里的威脅仍在，“等哪日得了空，我再來親自聽取陛下的答復(fù)?！?/br>
    閭丘連說著，松開了搭在顧之澄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