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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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逐漸西墜, 遠處的地平線暈染開一抹紅,大廈的玻璃外墻上倒映著夕霞。 暮色四合,這座龐大的城市籠罩在如血的殘陽之下。 保時捷猶如一只白色羽箭, 在柏油馬路上飛馳而過。 “你以前不是會哭么?”傅棠舟側(cè)過頭,眼底盛著溫柔的波光。 “以前辭職我也沒哭啊?!鳖櫺鲁人樗榈啬盍艘痪? 最多只是難過罷了。 現(xiàn)在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 這種難受不再令她難以消化——做出辭職決定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經(jīng)想明白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幾個月以來,她的工作處處受阻。 她不是沒有試圖修補過她和季成然之間的齟齬, 可是他既然下了狠心要將她放逐, 那她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 季成然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想讓她離開公司, 甚至到了最后一刻還在董事會面前裝好人挽回她——仿佛在說她現(xiàn)在提離職是不顧大局, 是她太任性。 她在校園里學習了那么多知識, 卻很少有一門課告訴她如何去揣摩人心。 人心本就是善變的,這種東西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懂。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休息一陣子?!?/br> “也好,出去旅旅游,放松放松心情。有能力在, 不怕沒工作。” 傅棠舟把她送回她的小區(qū),停車以后,顧新橙打開車門,道一聲“謝謝”。 她繞到另一側(cè)要上樓,傅棠舟卻降下車窗, 叫住她。 “傅總?!鳖櫺鲁阮D下腳步,等他開口。 “內(nèi)心強大起來,成不成功沒有那么重要?!备堤闹壅f。 傅棠舟忽然給她喂了一口心靈雞湯,興許真是怕她想不開吧。 顧新橙“嗯”了一聲,跟他擺擺手,轉(zhuǎn)身上樓了。 * 顧新橙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去旅游了,之前她會去各個城市出差。然而她工作忙碌,連出酒店轉(zhuǎn)轉(zhuǎn)的工夫都沒有。 現(xiàn)在她徹底放空了。 她清點自己目前的資產(chǎn),她在致成干了快兩年,存款已經(jīng)有二三十萬。 她手里還有致成的股份,按照致成目前的估值,套現(xiàn)能套出好幾千萬——前提是她能將手頭的股權(quán)變現(xiàn)。 幾千萬…… 這個數(shù)目對她而言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大公司干上一輩子,恐怕也就掙那么多了吧。 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致成能從那么多創(chuàng)業(yè)公司里殺出一條血路,著實不容易。 果然,話出來都是冠冕堂皇的。 一想到自己要變成存款幾千萬的小富婆,好像也沒那么難過了。 她暫時沒有告訴父母她離職的事,打算過年回家再說。 顧新橙在網(wǎng)上看了旅游攻略,現(xiàn)在是北半球的冬季,她決定去赤道擁抱陽光。 她訂了去新馬泰的旅行團,時間不長不短,正好七天,還能趕上回北京過圣誕。 難得出來旅游,顧新橙每天會挑一兩張風景照放在朋友圈。 傅棠舟每次都會給她點贊,偶爾還會評論一兩句。 旅游能讓人忘卻很多,卻忘不掉中國的美食。 顧新橙的胃和東南亞菜系合不太來,馬來西亞的娘惹菜吃到嘴里,簡直是在問候她的天靈蓋。 晚上回到酒店,傅棠舟給她發(fā)微信。 【傅棠舟:今天玩得開心嗎?】 【顧新橙:還行,就是旅行團的飯不太好吃?!?/br> 【傅棠舟:你現(xiàn)在在吉隆坡?】 【顧新橙:嗯?!?/br> 傅棠舟給她推薦了一家吉隆坡的中餐廳,說味道和國內(nèi)幾無二致。 【顧新橙:在哪兒?】 【傅棠舟:雙子塔?!?/br> 一聽就很貴,不過現(xiàn)在她好像也不是吃不起。 【傅棠舟:你一個人別去?!?/br> 【顧新橙:?】 【傅棠舟:吉隆坡治安不太好?!?/br> 【顧新橙:……那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傅棠舟:以后我?guī)闳ァ!?/br> ok,話題終結(jié)于此。 顧新橙沒傻到要去問“以后”是什么時候,更不會問為什么他要帶她去。 七天的旅行下來,顧新橙得出一個結(jié)論——旅游真是花錢買罪受。 她掉進了商家的消費主義陷阱! 回家之后,她脫了鞋子站上電子秤。 她體重掉了幾斤,直接跌破九十。望著那個數(shù)字,她腦門一陣眩暈。 但愿重點部位沒掉rou……當初好不容易長上去的。 提到這件事,顧新橙莫名有些臊。 她二十歲時,還沒長開。她那個時候太喜歡傅棠舟,在意他對她的每一點看法,包括她的身體。 有一天晚上,她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兒???” “二十歲,小嗎?”傅棠舟不以為意。 “不是說年紀……”顧新橙的聲音小了下去。 話題拐到了這里,傅棠舟怎么會不懂呢? 他笑道:“是有點兒。” 顧新橙急了:“那怎么辦?” 他懶散地靠在枕頭上,笑得很壞:“還能怎么辦?” 顧新橙的臉紅到耳根,她用胳膊擋住,不給他看了。 他直接把她抱了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br> 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后來連著好幾天,他一回家,就往沙發(fā)上一坐,拍拍腿,對她說:“過來,幫你揉揉?!?/br> 他好像只是好心在幫她,實則——哎,不提也罷。 跟他在一塊兒一年多,效果的確顯著,她直接躍升兩個杯。 顧新橙決定不再多想,然而,傅棠舟已經(jīng)來了電話。 “回國了?” “嗯?!?/br> “明天有空嗎?幫你改善伙食?!?/br> 將手機收回兜里之前,顧新橙瞥了一眼日期。 今天12月23日,明天是平安夜? 一晃眼,四年過去了,陪她在平安夜吃飯的那個男人還是他。 傅棠舟沒有約她晚上吃飯,而是約在了中午。 如果在晚上,她可能會拒絕。 早晨起床對著鏡子化妝的那一刻,顧新橙總覺得今天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化完妝,她這才拉開臥室的窗簾。 窗外天光大白,雪飄如絮,小區(qū)光禿禿的玉蘭樹枝上,落了一層絨絨的雪花,一夜之間仿佛開滿了梨花。 北京下雪了。 這時,一輛保時捷停在樓下。 車內(nèi)的人下了車,靠著車門點了一支煙,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漫天大雪。 這才九點半,他來得太早了。 顧新橙下樓,靴子踩著鵝毛被一般的路面,留下一串小巧的腳印。 傅棠舟見了她,將指尖的煙掐滅。 他說:“這么早?” 她道:“你不是也來得很早?” 傅棠舟笑了一下,說:“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車子從西四環(huán)一路開到長安街,顧新橙靠著椅背,隔著棕褐色的車窗看銀裝素裹的北京城。 時光匆匆變遷,這座城市多了幾分繁華與喧鬧。一場雪,就能將它帶回六百年前。 到了地方,兩人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