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不早，蘇善沒有做飯的打算，隨便叫了一些外賣，打開電腦玩游戲，等待送餐。

    梁澈在旁邊看電視，忽然接到一條微信，蘇善猜測應(yīng)該是葉南枝發(fā)來的，也不知說了什么，他眉宇微蹙，問：“你剛才是不是動過我的手機(jī)？”

    她頭也沒抬：“沒有啊。”

    梁澈顯得有些尷尬和懊惱，懷疑道：“為什么有一條通話記錄？”

    蘇善瞥一眼，聳聳肩：“不清楚，可能不小心碰到的吧，怎么了？”

    梁澈見她一臉無辜，不像撒謊的樣子，于是放棄追問：“沒什么。”

    他今天確實(shí)有些心虛，原本以為蘇善會大發(fā)雷霆，再跟他吵一架，可沒想到竟然相安無事，倒叫他摸不著頭腦。

    因?yàn)檎麄€下午都在休息，晚上沒有睡意，他抓著蘇善又想做一次。

    蘇善不耐地“嘖”一聲：“你煩不煩，吃春/藥啦？我很困，要睡覺?！?/br>
    “……”梁澈也沒勉強(qiáng)，心安理得在她旁邊自己動手解決。

    蘇善皺眉，背過身去，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耳朵。

    “善善。”

    “別叫我！”

    他故意弄了好一會兒才拿紙巾收拾。蘇善把手機(jī)視頻的音量調(diào)大，不想聽到別的動靜。

    梁澈關(guān)了燈，然后把她手機(jī)奪走。

    “你干嘛？”蘇善支起身，怒目而視。

    梁澈不以為然：“你自己說困了，要睡覺，還看什么手機(jī)？”

    他給她關(guān)機(jī)，遠(yuǎn)遠(yuǎn)的扔到小沙發(fā)上，然后閉目養(yǎng)神。

    蘇善狠狠瞪兩眼，想翻身過去，誰知他一條長腿壓下來，叫她動彈不得。

    “睡吧，聽話?！彼f。

    ……

    第19章

    這天以后，葉南枝倒是和梁澈保持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聯(lián)系，偶爾通話，聊聊近況，她準(zhǔn)備留在清安，一邊慢慢找工作，一邊找房子。她念的政治社會學(xué)，在國內(nèi)不是一門顯學(xué)，沒有就業(yè)優(yōu)勢，但讀書的時候大家都認(rèn)為選擇這個專業(yè)是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并不只為工作。

    葉南枝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點(diǎn)，雖然年近三十，但社會閱歷少，競爭意識弱，將來多半做個老師，平平淡淡地過這一生。

    回國幾個月，她還沒有回過家，聽說父母對此頗有微詞，罵她白眼狼，養(yǎng)那么大，一送出國，就像石沉大海，從來不主動聯(lián)系，逢年過節(jié)連個電話都沒有，她mama在家哭了好幾場，深感痛心。

    這些話輾轉(zhuǎn)傳到她耳中，難免勾起一些糟糕的情緒，懷疑自己回來干什么。

    對，回來干什么。

    也許為了跨不去的坎，總要親身面對吧。

    她以為自己能夠心平氣和面對梁澈，當(dāng)然也能心平氣和面對所有人?？上]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強(qiáng)大，連父母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姚松。

    說到姚松，至今對她賊心不死，聽聞她回國，立刻甩掉模特女友，仿佛回到中學(xué)時期，重新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

    葉南枝對他來說就像一個求而不得的完美符號，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客觀來講他個人條件很好，而立之年，逐漸脫離從前的張揚(yáng)，雖然私生活混亂，但對女人溫柔慷慨，外形又好，是個理想情人。

    姚松自己也這么覺得，他現(xiàn)在有能力向葉南枝贖罪了，他一直沒有結(jié)婚就是在等她，一顆真心完好保存留給她，別的年輕小姑娘再漂亮再可愛也不及她萬分之一。

    這些話很好聽，很迷人，但葉南枝不為所動。

    某天她答應(yīng)出來跟姚松吃飯，兩人在餐廳包廂，他喝得面紅耳赤，跪在她身前，抓著她的手懺悔，說：“我真不是人，葉子，你打我罵我都行，十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現(xiàn)在我知道怎么跟女人相處了，我會對你好，再也不會強(qiáng)迫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高興，怎么樣都行?！?/br>
    葉南枝搖著酒杯，輕飄飄笑起來：“是么？”

    姚松把額頭貼在她腿上，聲音哽咽：“真的，再給我一次機(jī)會?！?/br>
    “好啊，”她說：“你確定要贖罪嗎？”

    “對，只要你開口，什么都可以，我發(fā)誓?！?/br>
    葉南枝點(diǎn)頭：“那你去自首吧，坐幾年牢，出來以后我會考慮給你機(jī)會?！?/br>
    聞言姚松頓住，像被點(diǎn)了xue，僵在那里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葉南枝面露譏諷，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別跪著了，把自己感動成這樣，至于嗎？”

    姚松尷尬地回到座位，滿臉討好，三言兩語轉(zhuǎn)開了話題。

    這就是男人，她早就看清楚了，自私，虛偽，如同她爸。包括梁澈。

    但葉南枝對梁澈始終抱有幻想，跟別人不太一樣——如果不是因?yàn)楦改傅年P(guān)系，本來我們有機(jī)會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因?yàn)樗?，我不會遭遇那些破事，梁澈本就該心懷愧疚，這是他欠我的。

    葉南枝這樣想。所以那天接到電話，聽見他跟他老婆親熱，多少受到刺激，想起當(dāng)年被迫委身于姚松，一邊忍受屈辱，一邊看著梁澈和女朋友出雙入對，那種煎熬像鋒利的刀子戳在心口，至今難以忘懷。

    這次她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忍氣吞聲，什么都不做了?？墒撬€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要什么，是想把梁澈搶過來，還是單純的報復(fù)他，讓他家宅不寧呢？

    老實(shí)說，葉南枝心里也沒底，但最重要的是，她很享受當(dāng)下，享受梁澈因?yàn)槔⒕魏妥载?zé)而對她小心翼翼。

    真好，她不會讓他輕易還債的，就這樣，很好。

    ——

    梁澈最近與葉南枝維持著好朋友的互動，偶爾聊聊天，關(guān)心一下近況，她很少提及過去的事，即便談起，也只說那些快樂的回憶，比如嘲笑自己臭脾氣，得罪了好多同學(xué)，還拿東西丟過梁澈。

    他當(dāng)然記得，“那次都怪我，氣到你發(fā)病，后來每回見你稍微激動一點(diǎn)，我就擔(dān)心你犯病，教室里到處都是桌子，容易砸到腦袋?！?/br>
    葉南枝笑：“我那么沒用嗎？太丟人了，你當(dāng)時也覺得我很麻煩吧？”

    梁澈說：“沒有，我當(dāng)時感覺突然多出一個meimei。”

    她想了想，自嘲道：“其實(shí)按照我爸和你媽的關(guān)系，我們差點(diǎn)兒也成親戚了。”

    梁澈一愣，想到自己當(dāng)初幼稚的舉動，倒有些尷尬。

    葉南枝好脾氣地笑說：“怎么啦，知道自己錯了吧，傻不拉幾的，還要跟我劃清界限呢。”

    梁澈被她說得愈發(fā)汗顏，清咳一聲：“年紀(jì)小，不懂事。”

    “哼，算你有覺悟?！?/br>
    兩個人正聊得投入，蘇善洗完水果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盒車?yán)遄幼缴嘲l(fā)上，邊吃邊看電視。梁澈在陽臺打電話，透過落地窗望進(jìn)去，發(fā)現(xiàn)她對此毫無芥蒂，這些天來從沒干涉過他與葉南枝的交往，也不過問，似乎半點(diǎn)興趣都沒有。

    這女人轉(zhuǎn)性了？梁澈難免困惑，注意力不由被帶走，葉南枝在那頭“喂”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不好意思，說到哪兒了？”

    葉南枝默然片刻，語氣體諒：“算了，你還是多陪陪老婆吧，我聽余歌說，她很緊張你的?！?/br>
    梁澈一邊望著蘇善，一邊答：“還好，她也有自己的事忙?！?/br>
    比如護(hù)膚，涂指甲油，打游戲，看視頻，煲電話粥?？傊罱粣鄞罾硭?。

    葉南枝笑：“不打擾你們了，下次再聊?！?/br>
    “嗯，好?！?/br>
    結(jié)束通話，梁澈靠在欄桿上透了會兒氣，怎么說呢，太平和了，一切風(fēng)平浪靜，這兩個女人都沒找他麻煩，透著股詭異。

    他回到客廳，關(guān)上落地窗，剛坐到蘇善旁邊，她起身就走了。

    梁澈一愣，見她扭著腰往廚房去，開了燈，窸窸窣窣的在里面找什么東西。估計是餓了，幾分鐘后端著小鍋?zhàn)映鰜?，隨口問：“你要吃泡面嗎？”

    梁澈正想說不用，還未開口，卻聽她道：“要吃自己去弄?！?/br>
    “……”

    蘇善最近總愛做夜宵，嚷著肚子餓，可是通常只碰幾口就放著不吃了，這個壞習(xí)慣也不知怎么來的。

    今天也一樣，梁澈見她眉頭緊鎖，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表情變得勉強(qiáng)。

    “別吃了吧，”梁澈說：“垃圾食品，油膩膩的?！?/br>
    誰知蘇善一聽“油膩膩”三個字，突然反胃，忙起身跑到洗手間干嘔起來。

    梁澈跟過去，輕拍她的背：“沒事吧？”

    她搖頭，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撐在盥洗臺上，嘔得眼淚直飆。

    梁澈想到什么，心下猛跳，等她吐完，遲疑地開口：“我記得上次沒做措施?！?/br>
    蘇善從鏡子里瞥他一眼，沒吭聲，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然后回到客廳，嫌惡地指著小鍋?zhàn)樱骸耙豢匆娝拖胪?。?/br>
    “你休息會兒?！绷撼喊雅菝娑俗?，倒掉，接著從廚房出來，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你是不是懷孕了？”

    聞言蘇善沒有回應(yīng)，找到煙和打火機(jī)，剛點(diǎn)燃，被他奪走。

    梁澈皺眉：“問你話呢，這個月來那個沒？”

    蘇善歪在沙發(fā)里，翹著腳微微晃蕩：“沒呀，推遲了?！?/br>
    梁澈臉色越來越嚴(yán)肅：“明天陪你去醫(yī)院做檢查?！?/br>
    蘇善笑說：“干嘛，趕緊打掉嗎？”

    他目光垂下去，攥了攥手，挨在她身旁，為難地開口：“結(jié)婚前我跟你說過，不打算生孩子，但是……”他想說，如果真的有了，你這么喜歡，那就生下來。

    但蘇善打斷他的話，輕飄飄地說：“對呀，當(dāng)時我多傻，以為可以慢慢改變你的想法，誰知道你竟然那么堅定，這可怎么辦呢?！?/br>
    梁澈默了會兒：“先去做檢查吧。”

    蘇善瞅瞅他的臉，噗嗤笑開：“瞧你嚇的，做什么檢查呀，我只是胃炎犯了而已，那天吃過事后藥了。”

    梁澈定定看著她，輕聲說：“我去買驗(yàn)孕棒，你不是那個沒來么?！?/br>
    蘇善臉色突變，直坐起身，冷淡道：“我那個沒來就是吃事后藥給吃的，你少自戀了，誰要給你生孩子，我就算懷了也不一定是你的種，省省力氣吧。”

    “你說什么？”

    蘇善白他一眼，踢上拖鞋啪嗒啪嗒回臥室。

    梁澈跟她身后，耐著性子笑問：“你吃火/藥了？脾氣這么大?！?/br>
    她不搭理，徑直走到床頭柜前翻東西。

    “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