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白云城從白天的喧囂中平靜下來，夜色籠罩了這個古老的門派，看似波瀾不驚的黑暗背后，一股暗流正在涌動。

    1228812288眾多實力高強的門派長老和執(zhí)事都進入了夢鄉(xiāng)，少數(shù)幾個不需要睡眠來緩解rou身疲憊的前輩高人，也會通過靜思冥想來消磨掉這個孤寂的夜晚，對于他們來說，時間是一種不得不坦然面對的東西，不管是喜歡還是厭惡。

    1228812288白色尖塔的底層，葉沉星拿著抹布一遍一遍地擦拭著高大書架上的古籍，年邁的陸老頭弓著身子，提著油燈跟在后邊。

    1228812288葉沉星今晚的工作已經(jīng)進入了尾聲，這是最后一間藏書室，做完這里的清潔工作他就可以回去睡大覺了。至于打掃別院的事，留著明天再去做吧，反正那幾位師弟說要來白云城探劍的真?zhèn)鞯茏用魈觳诺健?/br>
    1228812288“你應該盡職盡責地工作，沉星小子。”

    1228812288陸老頭舉起油燈，燈光照在葉沉星蒼白消瘦的臉上。

    1228812288陸老頭是藏書室的負責人，全名叫陸千鶴，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記得陸千鶴這個名字了，大家都管他叫陸老頭，因為他就是一個老頭。

    1228812288“把藏在心底的抱怨拋開，它對你來說并沒有任何好處。明天將會有幾個來自其它門派的真?zhèn)鞯茏觼淼桨自瞥?，這你是知道的。他們會到這里來，拿上幾本書籍翻閱，或者只是走走看看，不管怎樣，我們連夜做好清潔工作非常有必要，這關乎白云城和掌門真人的顏面。”

    1228812288葉沉星對陸老頭的喋喋不休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他捧起一本厚重的古籍，吹了吹上邊的灰塵，然后小心翼翼地擦上一遍，露出干凈的封面。

    1228812288“陸爺爺，昨晚的故事你還沒講完。后邊還有八個大書架，得花上兩個時辰才能弄干凈，如果你一邊講故事一邊陪我清掃，時間就不會枯燥了。”

    1228812288陸老頭點了點頭，看著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小男孩。他的黑色頭發(fā)和黑色的眼睛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不同之處在于它們都黑得太過徹底。瘦小的身材并非由于長期挨餓所致，而是正常發(fā)育便如此模樣。

    1228812288有些人大吃大喝也長不胖，有些人即便是只喝水也肥得像頭豬一樣，都是因人而異。

    1228812288他像某個人。陸老頭心里想，或許這孩子的父母不是簡單的人物，誰知道呢？

    1228812288“是的，故事還沒講完?！标懤项^聲音嘶啞地說，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么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我昨晚講到哪兒了？”

    1228812288“剛講完破天之戰(zhàn)，筑天的柱子被分裂成了十塊碎片?！比~沉星提醒道，“然后呢？”

    1228812288“破天之戰(zhàn)……是的，那是遙遠的傳說……”陸老頭開始像個說書人敘述道，“強大的筑天之柱被分成了十塊碎片，十塊碎片被鑄造成了十柄劍，每一柄劍上都擁有無比強大的神力……”

    1228812288“這些劍如今還存在嗎？”葉沉星轉過頭來問，“五大門派的五柄神劍是不是十柄劍當中的五柄？”

    1228812288“五大門派的五柄神劍……沒錯，五大門派有五柄神劍。”陸老頭很肯定地說，“但這些劍是不是筑天之柱的碎片，這可說不準?！?/br>
    1228812288“就暫且當它們是好了，那剩下五柄劍呢？”葉沉星又問。

    1228812288“剩下的劍……”陸老頭一邊整理思緒一邊說，“西南極秀美之地的化蝶谷，或許有一柄。西北冰天雪地里的冰晶宮，或許也有一柄……”

    1228812288“你說的這兩個地方是否真實存在都未被證實?！比~沉星插了一句。

    1228812288“或許吧，是否真實存在沒人能說得清楚……”陸老頭沒有反駁，他只是在說故事，故事與現(xiàn)實往往是有差距的，“這些劍散落在了神州大地的各個角落，凡人找不到它們，即便找到也無濟于事，因為唯有仙人才能駕馭它們……”

    1228812288“仙人！”葉沉星驚疑出聲，“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嗎？”

    1228812288“有的，有的，只是世人對他們一無所知罷了?！标懤项^說，“仙人也是人，人修煉成仙，便是仙人。因此只要有人，總會有仙人?！?/br>
    1228812288“聽起來很有趣。陸爺爺，你見過仙人嗎？”

    1228812288“仙人豈是想見就能見到的，既已成仙，自然不會輕易在凡間露面?！?/br>
    1228812288“那么，在哪里能見到仙人呢？”

    1228812288陸老頭搖搖頭“沒人知道，或許在九天之上有他們的蹤跡，但如果他們不想現(xiàn)身，誰也沒有辦法找到他們?！?/br>
    1228812288葉沉星把剛清理干凈的古籍擺放整齊，又將書架擦過一遍，然后下了木梯，把梯子搬到旁邊的一個書架下邊，然后爬上去繼續(xù)擦拭。

    1228812288“九天之上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1228812288陸老頭走近了些，把燈盞舉高，答道“若天上的云彩是海上的浪濤，那么九天之上就好比汪洋中的一座島嶼。”

    1228812288“仙人住在海島上會不會寂寞？”

    1228812288“嗯……”陸老頭的聲音低沉下來，“誰又可知，年齡不代表智慧，你的問題我沒法回答，很多答案需要自己去尋找?！?/br>
    1228812288“但這個故事是你編的。”葉沉星強調了一句，“你應該給它編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br>
    1228812288陸老頭沉默了片刻。

    1228812288“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會有讓人滿意的結果，如果有，那也是暫時的。而且，這個故事也不是我編的，是時間編寫出來的?！?/br>
    1228812288“時間是誰，為什么有人起這么一個奇怪的名字？”

    1228812288“這個問題我也沒法回答，總之它不是好人?！?/br>
    1228812288“原來它是一個壞蛋，壞蛋也會編故事，真是稀奇。”

    1228812288陸老頭調整了一下燈芯，使燈光更亮了一些，不至于被四周的黑暗壓得喘不過氣來。

    1228812288“是的。”他說，“他是世上最壞的壞蛋?！?/br>
    1228812288“它應該受到正義的審判。”

    1228812288“或許沒人能夠迫使它接受審判，這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br>
    1228812288“如果我能修行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有能力懲惡揚善了?！?/br>
    1228812288“我可憐的沉星小子?！标懤项^嘆了一口氣說，“你有這樣的想法是好的，但不能修行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掌門真人的錯，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如人所愿的，就好比商人想賺很多的錢，結果大多數(shù)商人賺到的錢并不多，甚至還賠了本?！?/br>
    1228812288陸老頭說著就又開始不厭其煩地提到了葉沉星的身世。

    1228812288“你是掌門真人從城外的山道上撿回來的。那年冬天，天空下著很大的雪，如此惡劣的天氣，我亦是生平僅見……從遠方游歷歸來的掌門真人在山道上的積雪中發(fā)現(xiàn)了還在襁褓中的你，掌門真人感到很驚奇，這數(shù)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嚴寒竟然沒有奪去你脆弱的生命。在附近找不到將你拋棄的人，掌門真人見你甚是可憐，便把你帶回了白云城……”

    1228812288葉沉星沉默下來，他早已清楚自己的這段身世，對于掌門真人的救命之恩和養(yǎng)育之恩他始終藏于心間，把所有的感恩帶到了修行和工作當中，對修行的刻苦和對工作的一絲不茍是別的孩子所不能及的。

    1228812288他覺得這是報答掌門真人最好的方式，但也因為總是這樣沉默寡言地埋頭苦干，他在別的孩子眼里成了怪人。

    1228812288“在白云城里，掌門真人一直都將你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同等看待，并沒有因為你是孤兒而怠慢了你，反而處處對你給予照顧。掌門真人把你安排到我這里來也是一片苦心，負責藏書室的整理清掃不是卑微低賤的工作，你要明白這一點。在我這里，你可以像別的孩子那樣修行，而且，你還擁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各種傳世古籍……”

    1228812288“我知道?！比~沉星感激地說，“陸爺爺，你和掌門真人都是好人，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1228812288“可憐的孩子?！标懤项^說，“我理解你心中的渴望，我知道你想修行。沒有人能夠阻止你，也沒有人有資格阻止你，但是你無法掌控靈力，這是連掌門真人都無計可施的問題。”

    1228812288“是我自己不爭氣。”葉沉星悶聲嘀咕了一句。

    1228812288“你不該這樣想?！标懤项^說，盡管他努力站直身子，但看起來仍跟葉沉星一樣瘦小，灰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像是披著一張?zhí)鹤樱氨绕鹌渌暮⒆?，在修行和工作上你已?jīng)是最努力的一個，我說過，這不能怪你，有些事情是沒法解釋清楚的，往往埋得越深的答案總是越為驚人?！?/br>
    1228812288陸老頭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疲憊了。

    1228812288“就拿寒秋來說，他也是個孤兒，流浪在白云城下的村鎮(zhèn)中被掌門真人帶回來，同樣的，他也被安排到我這里來，做著跟你一樣的工作，但是他卻非常善于修行，境界一路突飛猛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白云城的真?zhèn)鞯茏?。寒秋那孩子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能夠擁有如此的進步和成就，也是一件沒法解釋清楚的事情。”

    1228812288“是啊。”葉沉星難得露出了笑容，別人在他面前夸贊莫寒秋，在他看來就跟夸贊他自己一樣，“我一直都很羨慕寒秋，他真是個厲害的家伙?！?/br>
    1228812288兩年前，掌門真人從白云城下的村鎮(zhèn)中撿回了莫寒秋，當時葉沉星十二歲，莫寒秋也是這般年紀。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兩個孤兒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這兩年是葉沉星過得最開心的時光，因為除了陸老頭之外，他終于有了一個年紀相仿而且說得上話的同伴。

    1228812288可惜的是，自從莫寒秋當上了真?zhèn)鞯茏?，葉沉星就很少能夠與他碰面，想說上一兩句話更是難上加難。

    1228812288提到莫寒秋，陸老頭的話就越說越多。

    1228812288“毫無疑問，寒秋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著過人的天資和機靈的頭腦。他身上還擁有難得一見的先天血脈……他本不該被人所遺棄才是。沉星小子，我這么說你別不高興，我知道你們兩個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有些事情是很難說清楚的，我已經(jīng)不只一次闡述這個觀點。神州大地迷霧重重，知人知面不知心，寒秋這個孩子有著許多的怪異之處，有時候你得提防一下他，這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1228812288葉沉星笑道“陸爺爺，你這就有點草木皆兵了吧，你還沉醉在自己的故事當中嗎？”

    1228812288陸老頭又打了一個哈欠，低低地咕噥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他再次舉起燈來時，葉沉星已經(jīng)又把面前的書架整理干凈了。

    1228812288“后面還有幾個書架?！标懤项^睡眼惺忪地看向葉沉星，眼眶里仿佛要流出淚水來，“我老了，撐不住了，得先回去睡覺了。油燈我留給你，你早些做完剩下的活兒，也好回去休息?！?/br>
    1228812288葉沉星提著木梯走到陸老頭跟前，接過他手中的油燈，扭頭看了一眼身后似乎無窮無盡的黑暗，問道“陸爺爺，這個藏書室下邊還有一個藏書室，要不要也清掃一遍？”

    1228812288陸老頭枯槁的雙手縮進衣袖里，哆嗦了一下。

    1228812288“下邊的藏書室已經(jīng)廢棄多年，里邊沒有什么有用的書籍，打掃或不打掃都無關緊要，那幾個探劍的真?zhèn)鞯茏右膊粫侥欠N鬼地方去轉?！?/br>
    1228812288“要是他們出其不意想進去看看的話，會不會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1228812288對于一些大人物的嗜好，葉沉星一直以來都難以把握精準，上次一個實力驚人的修士造訪白云城，就提出要看看下邊的那個藏書室，結果進去以后沒看出什么稀奇來，倒是弄得他自己滿身的土灰。

    1228812288“若是他們想看的話……”陸老頭已經(jīng)快睜不開眼睛了，邊說著邊轉過身去，“如果你還沒覺得困，或許可以花點時間下去擺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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