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不舒服：“我又不想做太子側(cè)妃，做什么要跟嫂嫂搶風(fēng)頭?！?/br>
    “憑你？”皇后說：“臉上再糊十層金泥也搶不了她的風(fēng)頭?！?/br>
    湛茵十分郁悶。

    她不說話的時候還有幾分公主的樣子，皇后便道：“今日設(shè)宴最多只許說五十句話，自己斟酌著，多說一句，回去就禁足一日。”

    湛茵頓時頭皮炸了：“娘啊……”

    “從現(xiàn)在開始計數(shù)。”

    “……”

    皇后的車輦浩浩蕩蕩，足足比別人大了好幾圈兒，到地方的時候，太子府剛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清容。

    她妝的亮，穿的卻很淡，兩者相映，顯得臉就十分美麗，湛茵眼睛亮了一下，想上前夸兩句，想到自己只能說四十九句話了，不能浪費，便忍住了。

    她不夸，自有人夸，一群鶯鶯燕燕很快陸續(xù)感到，她們都知道清容是太后身邊人，自然上趕著巴結(jié)。

    湛茵嘴皮子發(fā)癢，也想跟她們說話，但一旦說話要計數(shù)，她就覺得說什么都是浪費。

    有幾個姑娘想過來給她攀關(guān)系，見她不管說什么都點頭，又覺得到底是嫡公主，身份太高，大抵不屑與人交談，實在尷尬，就又奔著清容去了。

    清容言笑晏晏，被關(guān)注殘疾的手臂也未見變色，有人道：“聽說是為了救茵公主，清容真是舍己為人?！?/br>
    清容半真半假道：“其實是我惹怒了秦易?！?/br>
    “你這般氣質(zhì)，能做出什么惹怒秦易的事？”

    又有人看了端莊的湛茵一眼，道：“可茵公主也不像會惹怒秦易的人呀。”

    “聽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清容眸光流轉(zhuǎn)，道：“阿茵以前十分活潑，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冷了？”

    有閨秀憋屈道：“怕不是覺得我們配不上她的身份?！?/br>
    “還有太子妃，這可是在她家，怎么還不出來？”

    那廂，皇后已經(jīng)開了口，想是有人有同樣的疑問：“太子妃身子不好，還在收拾，本宮這不是提前過來了么？難不成以本宮的身份，還招待不起你們？”

    一干人紛紛告罪，表示沒這個意思。

    各位夫人紛紛遙指自己的女兒給皇后看，后者瞇著眼睛掃過清容，又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湛茵，笑道：“看這群孩子，就像看到看到當(dāng)初的我們?！?/br>
    她們開始唏噓短嘆，追憶往昔。

    湛茵獨自坐在梅花樹下的小凳子上，別人不知道，她心里清楚的很，母后早先就派人去攔了路，不許嫂嫂那么早出來，要等這群人都互相爭奇斗艷完了，再來壓軸。

    她悶悶揪著花瓣，身邊忽然來了人，是清容，她笑了笑：“皇后讓你禁言了？”

    湛茵活像見到知音，用力點頭，完了又搖頭。

    不算禁言，她還有四十九句話沒說呢。

    “我陪你吧?！鼻迦莸溃骸疤渝袢湛磥碛忠霰M風(fēng)頭了?！?/br>
    湛茵十分高興的點頭。

    清容瞥她，道：“我今日是不是穿的淡了點？”

    湛茵搖頭，對她豎大拇指。

    清容讀出來這小色胚在夸自己好看，沒忍住笑了。

    因為她的帶動，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清容見狀，道：“不過哪怕是我與太子妃，還是相形見絀了?！?/br>
    “太子妃來了！”

    身后傳來動靜，眾人紛紛轉(zhuǎn)臉，湛茵更是一個機(jī)靈跳了起來。

    清容轉(zhuǎn)頭，身邊人太多，她被擋住了視線，等了半天，身邊都沒動靜，她隨口拉回身邊人的注意力，道：“我就說吧，她可是國色天香……”

    至少，會有一個人接口：你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她相信這里頭會有人說這種話。

    那么她就相當(dāng)于與咸笙站在了同等的高度。

    憋了那么久的湛茵終于說了話：“何止相形見絀，你連她百分之一都比不上?！?/br>
    這句話身邊幾個都聽見了，紛紛都為清容尷尬起來，但在此時，她們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

    清容豁然站了起來。

    咸笙已經(jīng)走下長廊，他穿的淡，妝的也淡，但實在生的太好看，哪怕是這種淡衣裳，也足以艷壓全場。

    裙擺隨著動作像蕩漾的水波，長發(fā)也在輕輕晃動，簡潔而高雅，他臉上帶笑，不會讓人太過疏離，但也并不親近。

    哪怕款款走來，溫聲軟語，也像極了無法采摘的高嶺之花。

    “濃妝淡抹總相宜?！闭恳鸢衫舶衫查_口：“我嫂嫂當(dāng)之無愧天下第一美人?！?/br>
    咸笙不是很能懂女子們攀比的小心思，他最后一個過來，便有些歉意，來到皇后身邊，輕聲告罪：“昨日喝的藥有瞌睡作用，故而起晚了?！?/br>
    江夫人率先搖頭表示無礙：“我還當(dāng)上回將軍是夸大了……”

    邱夫人也道：“我也以為丞相……”

    齊太師的夫人道：“哎！那個老東西，我就知道他又死要面子，大家都說好看，就他說一般！”

    皇后心里美了，笑瞇瞇道：“好了，都坐吧?！?/br>
    這邊擺了流水席，菜盤子放進(jìn)水里，順著飄下，水里還撒了梅花瓣，估計怕菜放進(jìn)去冷了，不知有什么機(jī)關(guān)，水居然是熱的，微微冒著熱氣，有人隔著氤氳的熱氣看咸笙，瞬間覺得這里跟仙境似的。

    按照身份，湛茵美滋滋坐在了咸笙身邊，一側(cè)則是清容，她看著咸笙輕描淡寫的表情，一方面不得不承認(rèn)他真的好看，一方面又難以忍受他居然跟自己穿了同色的衣服，她抬手拿筷，忽然聽身邊湛茵沒頭沒腦：“咦，今天清容跟嫂嫂穿了一樣的衣服呢？你們倆心有靈犀嗎？”

    清容的臉頓時像裙子一樣綠。

    皇后瞥了她一眼，她方才就注意到了咸笙沒穿她安排的，但陰差陽錯幫湛茵出了口氣，也算舒坦了。

    盡管湛茵這丫頭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被孤立了。

    清容吸了口氣，笑著對湛茵道：“不是說皇后讓你禁言了么？”

    湛茵的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咸笙身上，她沒理會清容，咸笙卻有些好奇，側(cè)頭問她：“怎么惹母后生氣了？”

    他的語氣就像寵愛meimei的兄長，溫溫柔柔，卻把湛茵美得不行，“不是的，母后說只讓我講五十句話，我不想浪費，所以才不跟別人說話?！?/br>
    她討好著咸笙：“我想全部用來跟嫂嫂說。”

    “……”

    全場都感覺自己被羞辱了，但看一眼異常沉默的清容，又不由的紛紛釋然了。

    屋頂上，湛禎面無表情的躺著。

    隔離湛茵，迫在眉睫。

    第64章

    往年在南梁, 咸笙也不是沒跟jiejiemeimei們一起聚會過, 畢竟他對外一直都是女孩子。

    故而此刻面對一干女眷, 咸笙也算得心應(yīng)手, 他記憶力極好，過耳不忘, 聽誰說了點兒什么都能記在心里, 故而面對一干女子, 也并不怕沒有談資。

    何況他身子不好，哪怕有些說不上來的, 也能表示常年悶在屋里, 不能外出的緣故。

    皇后倒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大部分時間下, 咸笙接不了的話, 她都能懶洋洋的帶過去, 總歸咸笙什么心都不用cao，只管老老實實做個花瓶給她明里暗里的炫耀就是了。

    湛茵除了咸笙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只關(guān)心他有沒有吃好喝好，見他?？曜泳徒o他夾吃的，嘴里嫂嫂個不停，然后開宴沒多久咸笙就被皇后提醒：“腿收一下。”

    他縮腿，下一秒，就感覺湛茵渾身一震, 應(yīng)該是被皇后踢了, 接下來好半天都不吭聲, 估計是去回憶自己總共說了幾句話了。

    惹得咸笙暗暗發(fā)笑。

    飯罷，由皇后打頭，帶著他們?nèi)ビ翁痈腆细吡艘粫?，就被皇后趕了回去休息。

    他頷首跟諸位夫人小姐告別退下，湛茵則被皇后給拽住了，一路尾隨的湛禎見他忽然掉頭，忙后退幾步藏在拐角等他過來，聽著咸笙就要走來了，卻突然聽到有人喊：“太子妃殿下。”

    咸笙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去看，意外道：“江姑娘?！?/br>
    江盈對他福身，淺笑道：“之前父親與我提過您，今日可算有緣得見，太子妃果真不負(fù)天下第一美人之稱。”

    “姑娘尋我，應(yīng)當(dāng)不只是為了客套?！?/br>
    “太子妃真是通透?！苯杂行擂魏酮q豫，還是硬著頭皮開口：“有您在太子府，想必殿下也瞧不上我等庸脂俗粉?！?/br>
    咸笙耐心的等待著她進(jìn)入正題，江盈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按捺下羞澀，道：“此先過來，母親已與阿盈說過，今日所圖何事……說句難聽的，我等便是進(jìn)府，也不過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阿盈不才，雖身份低微，卻也不甘為妾。說起來有點自視過高……可，若皇后有意，還請?zhí)渝鷰兔υ诘钕旅媲白鰝€惡人。”

    咸笙倒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皇后的確看中了她，但湛禎是否喜歡，還不知情。他當(dāng)下點頭，道：“姑娘放心，若你當(dāng)真無意，殿下定不會強(qiáng)人所難。”

    江盈臉一紅：“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父親，父親對朝廷忠心耿耿……他……”

    她越發(fā)難以啟齒。

    之前她聽哥哥說過，父親居然說出讓他幫太子睡姑娘的話，這巴結(jié)皇室的模樣實在叫人看不過去。說來也奇怪，明明他們江家也為大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戰(zhàn)功拿出來也是赫赫有名，世間誰不知道他們江家忠心耿耿，可父親偏生還要尋這等歪門旁道變著法兒的討好太子，實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姑娘不必多言?！毕腆蠝睾偷溃骸拔乙衙靼??！?/br>
    江盈感激不盡：“多謝太子妃殿下！不過此事還請不要告訴母親，她若知道，只怕要氣我壞了父親的好事?！?/br>
    “姑娘放心。”

    江盈原本有些卑微的腰桿兒微微挺直，臉頰卻泛了紅，道：“過兩日城郊有個廟會，定十分熱鬧，不知……太子妃有沒有時間，一起去上個香？”

    廟會？熱鬧？

    咸笙嘴角上揚(yáng)，剛要說什么，忽然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他頓了頓，道：“只怕我身子不太適合湊這熱鬧?！?/br>
    江盈有些失望，但還是溫溫柔柔的行禮退下了，她轉(zhuǎn)身隨著丫鬟離去，咸笙隱隱聽到江夫人回頭喊她的聲音，還有小姑娘撒謊的言論：“不過就是請她去廟會罷了?！?/br>
    江夫人立刻壓低聲音：“可曾應(yīng)了？”

    “未曾?！?/br>
    “就說你這丫頭面子沒那么大?！?/br>
    聲音遠(yuǎn)去，咸笙轉(zhuǎn)了過來，目光盯在拐角處，沒好氣道：“出來吧。”

    湛禎慢吞吞的轉(zhuǎn)出來，倚著墻抱著胸，瞥他一眼，冷道：“過來?！?/br>
    咸笙讓身邊人退下，抬步走過去，質(zhì)問道：“為何不去軍營？”

    “去了的。”湛禎把他拉過來摟著，道：“點了卯，便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