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見狀，眼中浮現(xiàn)柔情，親自走過來把衣服幫他穿上，認(rèn)認(rèn)真真擰上紐扣，低聲道：“相公這樣穿，也極好看?！?/br>
    湛禎受寵，上朝旁的皇子都得按規(guī)定穿朝服，就他怕麻煩，每天披甲輕盔，來去如風(fēng)，有兄弟提出不滿，晉帝都推脫他忙。

    湛禎低頭看他，以為他不懂自己的心，便道：“孤為了你?！?/br>
    咸笙彎唇，獎勵了他一個吻，羞他：“還用你現(xiàn)?！?/br>
    他為咸笙做點兒什么總要強調(diào)一下，生怕咸笙沒發(fā)現(xiàn)他的好。

    好在這頭冠不像祭祖那天，要在下巴下頭系繩，說來也好笑，咸笙也是后來才知道，那種頭冠是為了規(guī)縛子孫，意為子孫要對長輩言聽計從，除非他成了一國之主。

    那天的湛禎簡直不自在的像被束縛起來的蝦。

    這平日面見同僚的頭冠，就沒那么過分，咸笙細(xì)心將垂在兩耳畔的繩綹子給他放在耳后，越發(fā)覺得他其實也有幾分君子之風(fēng)，這寬袍大袖穿起來，竟還有幾分書卷氣。

    他剛想完，湛禎忽然就一把將他摟住，直接張嘴啃了過來，活生生將他嘴上剛摸好的唇脂啃了個干凈。

    咸笙費勁掙扎，卻還是被他摟著啃了個過癮。

    去他的君子之風(fēng)，湛禎這家伙，就算鑲金鍍銀，外表再精致，骨子里也還是個禽獸，披了人皮也是衣冠禽獸。

    咸笙在心里剛夸完，就又重新將他臭罵一頓，湛禎外表端莊，眼神卻侵略性十足，啃完了轉(zhuǎn)身拿來唇脂，親手蘸了點又給他抹上，直接收進(jìn)袖子里，對他道：“走吧。”

    “你拿它做什么？”

    “有備無患?！?/br>
    上了車，咸笙才明白什么叫有備無患，他剛上的唇脂又給他親了個干凈，直到宮門前下馬車，湛禎才掏出來唇脂，第二次給他點上，看著他氣鼓鼓的模樣，嘴角一揚，有點痞壞：“親你兩下又不高興，這嬌氣病什么時候能好?！?/br>
    咸笙當(dāng)即踢他：“給我滾下去?！?/br>
    湛禎老老實實下去，嘖了一聲：“越來越不懂事，真是慣的你。”

    咸笙磨了磨牙，要不是他跳了下去，肯定再給他一腳。

    今日進(jìn)宮，所有人都不得佩戴兵器，咸商和湯禮被人攔住，后者微微皺眉：“殿下?！?/br>
    咸商的目光落在別處，發(fā)覺晉國臣子出入也均交了武器，便將佩劍交出，道：“客隨主便?！?/br>
    “哥哥來了?！?/br>
    身后響起聲音，咸商回頭，見湛禎難得端莊，當(dāng)即恍惚了一下：“湛……”

    “怎的不認(rèn)識孤了？”湛禎走在馬車旁，微微一笑，俊秀而風(fēng)流，剛要走過來，湯禮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間，咸商則眉目一肅，問方才攔路的人：“莫非這宮里，只有客人不得佩武，大晉太子不受規(guī)束？”

    湛禎停下腳步，方才那沒收佩劍的太監(jiān)看向湛禎，一時不敢妄言。

    做為強國，自然有不守規(guī)矩資格，但太子殿下不發(fā)話，他也不敢主動提。

    馬車?yán)锖馨察o，湛禎側(cè)頭看向那太監(jiān)，后者趕緊彎腰陪笑，總覺得自家太子不是那么好惹的，這家伙就從來不是守規(guī)矩的人，連上朝見陛下都刀不離身。

    他琢磨這梁國太子實在不知好歹，這里可是大晉，自家定下的規(guī)矩，有幾個是用來約束自家人的，更別說還是湛禎太子。

    再何況，湛禎已經(jīng)走過了交武器的地方，他更覺得梁國太子要完，嘖，太子殿下高傲如斯，咸商真是自討苦吃。

    馬車內(nèi)十分安靜，在場的無論梁人還是晉人，都覺得湛禎要鬧脾氣，后方人止步不前，前方人紛紛屏息。

    短短幾息之間，梁人的心便已經(jīng)高高懸起。

    湛禎又看了一眼咸商，老實說，他真不太樂意，但最終，他只是微微一笑，后退幾大步，直接把佩刀遞到太監(jiān)手里，后者雙手接住，還是瞬間被壓的手臂一沉，只聽他道：“弄壞了，孤可要你腦袋?！?/br>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太監(jiān)卻嚇出一身冷汗：“奴才自當(dāng)好好保管，請殿下放心?！?/br>
    他又分別取出一把匕首和袖箭，這才張開雙臂，坦坦蕩蕩：“哥哥可要再搜搜？”

    他又一聲哥哥，周圍人才忽然回過神，乖乖，這是真把梁國太子當(dāng)大舅哥了不成？

    咸商拱手：“不必了，殿下請吧?！?/br>
    “哥哥請?！?/br>
    車轱轆聲傳來，咸商這才留意到湛禎身旁的馬車，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這里頭。”

    “是孤太子妃。”湛禎與有榮焉，道：“你看，連孤進(jìn)宮都得徒步，父皇卻允許他坐馬車，寵愛程度可見一般啊?！?/br>
    咸商萬萬沒想到，那傳言竟是真的，但咸笙越是受寵，他反而越是擔(dān)心，因為晉帝給的一切，也均是建立在他是弱女子的份兒上。

    咸笙沒有露頭，他現(xiàn)在是晉國太子妃，人前若無要事，必然不可與旁的男子交頭接耳，哪怕對方是哥哥，也絕不可以。

    到了目的地，湛禎親自走過來敲門：“到了?！?/br>
    他這才從里頭走出來，被湛禎抱下來放在地上，目光與咸商撞在一處，兩人互相行了禮。

    然后，他跟在湛禎身后，隨著眾人一起走進(jìn)去。

    使團(tuán)坐定，輕聲細(xì)語的交談：“公主穿的是咱們梁國服飾?！?/br>
    “好啊，不忘故國，不愧是咸笙公主?！?/br>
    見他如此受寵，又光明正大穿著梁國服飾，梁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兒，咸商被安置在湛禎對面，與咸笙遙遙相對，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溫和與贊許。

    至于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咸笙這么穿，邱勿論見狀，悄咪咪問自家丞相爹：“太子妃是不是過分了些？”

    今日兩國會面，她居然給梁人撐場子，雖然他沒什么壞心眼啦，畢竟養(yǎng)眼的很，但這么穿著，只怕要惹陛下皇后不高興，若惹了這兩位，只怕連帶使團(tuán)都會被遷怒。

    “你見周圍可有人露出不滿？”丞相反問，邱勿論悄悄去看，豎起耳朵一聽，發(fā)覺不少人都在發(fā)出感嘆——

    “見了太子妃，南梁就不不必去了?！?/br>
    “這是名副其實的梁國美人啊?！?/br>
    ……

    原來同僚都這般膚淺，邱勿論老實道：“看來是孩兒嚇著我了。”

    “你個蠢貨，看清楚她頭上戴的?！必┫嗟溃骸澳莻€頭冠，你不記得了？”

    邱勿論：“??！”

    那頭冠正是祭祖那天戴過的，因為與這身衣裳極配，竟一時沒發(fā)現(xiàn)。

    這在場的都是人精，陪見南梁使團(tuán)自然也都是高官，參加過祭祖大典，一個個不說過目不忘，多少也都有腦子，早已一眼瞧見美人身上配飾。

    要說起來，那天祭祖的衣服的確有點太莊重，不適合今日場所，因為那頭冠被晉國百官見過，在晉人眼里，咸笙這身衣服簡直可以說是專門為了配頭冠來的，人家到底是梁人，有幾件南梁陪嫁也說得過去，穿出來即合規(guī)矩又賞心悅目，陛下皇后能說出什么來？

    而反過來，使團(tuán)沒有參與過那次祭祖，他們并不知道咸笙的頭冠是大晉皇后給準(zhǔn)備的，也只當(dāng)他是配衣服來的，正是因為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公主即是不忘故國，又是在光明正大給他們撐腰，底氣自然也就足了。

    江武侯大將軍發(fā)出感慨：“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娶妻無論美貌還是智慧，均是天下一絕。”

    兩邊人心算計的細(xì)微至極，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晉帝還沒過來，江欽也在賴著自家爹，他瞧不慣武侯拍馬屁的模樣，道：“齊太師說，他小兒子也能娶到這樣的美人?！?/br>
    武侯擺出一張老實的臉，道，“你爹實事求是，你肯定不行?！?/br>
    江欽黑臉。

    同為武將，齊太師跟他坐的近，見狀瞥他一眼：“將軍覺得老夫是白日做夢了？”

    “怎么會?！蔽浜罴泵Ω笆?，好聲好氣，甚至有些惶恐，強調(diào)：“太師多慮，我們江家是祖?zhèn)鞯哪_踏實地，家規(guī)森嚴(yán)，我也只是按家訓(xùn)教育孩子罷了。”

    “……”雖說說的是實話，怎么叫人聽著那么不舒服。

    你真沒暗示什么？

    齊太師心眼兒活，但見他好像真沒那個意思，只能自己心里憋屈，忽然一腳踢大兒子身上，低喝道：“回同輩那邊去，整天黏著爹算什么本事?！?/br>
    齊子由下意識指邱丞相：“邱勿論還沒走呢。”

    邱家父慈子孝，畫面和諧，齊太師閉了嘴，半晌道：“邱勿論這小子還會給他爹捶背呢。”

    齊子由像模像樣的給他捏了捏肩。

    邱勿論在那邊看到，惺惺收回手，扭頭回了同輩那邊，等齊子由也過來，立刻咧咧他：“學(xué)人精?！?/br>
    齊子由冷道：“無聊?！?/br>
    江欽不甘學(xué)自家爹做和事佬，啐一聲，毫不留情：“真是子承父業(yè)的冤家?！?/br>
    因得咸笙的穿戴，北國心無旁騖賞南國的美人，南國底氣十足賞北國的官臣，現(xiàn)場可謂一片其樂融融。

    湛禎時不時扭頭看咸笙，見他始終安靜而端雅的坐著，不由得問：“累不累？靠著相公歇會兒？”

    “不必?！毕腆蠝睾偷溃骸案富蕬?yīng)該快來了。”

    湛禎嗯一聲，忽然又湊過來，低聲道：“孤的刀，從不離身。”

    咸笙裝沒聽見。

    湛禎又道：“父皇以前讓孤摘刀，孤都沒答應(yīng)，還吃了一頓家法。”

    咸笙終于看向他。

    湛禎苦口婆心，“孤可都是為了你。”

    咸笙忍俊不禁，他當(dāng)然知道，不管是今天老老實實穿寬袍，還是乖乖巧巧摘佩刀，都是為了自己，但他覺得湛禎做點兒什么非得強調(diào)一下，實在太過孩子氣。

    遂故意頷首道：“……多謝殿下?！?/br>
    “謝什么。”湛禎很大度，也很直接：“不如賞一個？”

    第73章

    一天天的不是要弄就是要賞, 這大庭廣眾也不嫌害臊，咸笙橫他一眼，湛禎伸手過來，又被他輕輕拍掉, 幾回下來, 湛禎老實了。

    辛皇后親自將腰封給晉帝系上，目光落在他冷漠威嚴(yán)的臉上, 眉頭微微皺起：“不管怎么樣，商太子到底是咸笙的親哥哥，你若鬧的不可開交, 他們小夫妻可如何收場?！?/br>
    “朕頂多就是敲打敲打, 何況你不是不喜歡咸笙么？”

    “太子喜歡他啊。”辛皇后幫他撫平衣擺, 道：“你不是還指望她能給湛禎生個一兒半女么？”

    “知道了。”

    也不知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但他神色淡淡, 辛皇后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祈禱今日咸商可別找他晦氣。

    解除婚約什么的, 他若敢提，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沒了，湛禎好不容易討過來的媳婦估計就得吹了。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原本熱鬧的宴客廳上頓時安靜了下來，無論晉梁, 紛紛起身。晉帝一樣是學(xué)武出身, 步履沉穩(wěn)矯健, 神色不怒自威, 咸笙隱隱覺得他要找事，不由得朝咸商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