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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唱著東方紅，

    當家作主站起來，

    我們講著春天的故事，

    改革開放富起來，

    繼往開來的領(lǐng)路人，

    帶領(lǐng)我們走進那新時代，

    高舉旗幟開創(chuàng)未來。

    ……

    199八年春節(jié)晚會過后，一首旋律優(yōu)美健康向上的《走進新時代》風靡全國，人們似乎是在這一年才感到改革開放已經(jīng)二十年了，而二十世紀快要過去，一個嶄新時代已經(jīng)來臨。這首歌就像當年的《東方紅》、《春天的故事》一樣打上深深的時代烙印。

    米瓊一大早起來的時候，電視里就在播放這首歌，那是電視臺在重播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聽到這旋律優(yōu)美基調(diào)昂揚催人奮進的歌曲，米瓊跟著哼了起來：總想對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邁，總想對你傾訴，我對生活是多么熱愛……

    “瓊子，今天這么開心？要不你陪mama去劇團看采茶戲吧？”米母葉春蘭聽到女兒的歌聲，心里感到舒坦多了。

    葉春蘭是個老戲骨，富川縣許多名角像向東桂、崔小牛、柯春蓮和程國華等，她說起來是如數(shù)家珍。特別是在富川縣家喻戶曉的柯春蓮，她主演的《紅燈記》、《苗嶺風雷》、《**》、《秦香蓮》、《劉三姐》和《梁山伯與祝英臺》等經(jīng)典劇目葉春蘭都是耳熟能詳，其中一部現(xiàn)代移植劇《平原作戰(zhàn)》，1974年經(jīng)湖北電視臺實況播出后，***看了都點頭稱贊。

    不過近兩年，富川采茶劇團又新晉了一位當家正旦費麗君，葉春蘭想去一飽眼福。

    去年，米瓊?cè)チ岁栃伶?zhèn)，回來就愁眉不展，就是大年三十的時候也看不到笑容。就連縣團委讓她去參加富川春晚節(jié)目，她都推掉了。葉春蘭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女兒如若不是十分心情難受，她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1993年***誕辰一百周年，米瓊可是日夜排練，生怕在演出時掉鏈子。

    葉春蘭知道，盡管那個畫畫的郭幫城和米瓊現(xiàn)在走得近，可女兒心中只有那個上官致遠。她其實早就聽說上官致遠來過孫水蓮家，米瓊后來去陽辛鎮(zhèn)，她才那樣放心。南門街的孫水蓮昨天碰到她，說他侄子已經(jīng)出去打工去了，葉春蘭聽了徹底把心放了下來，她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女兒，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孫水蓮這一家人對上官致遠和米瓊交往這件事，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古光宗那天就說，上官致遠找米瓊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孫水蓮就不一樣，她表面上謙卑，骨子里卻有一股不服輸?shù)膭蓬^，她倒是覺得侄子只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不比誰差到哪里去；古欣欣還是小孩子，她那天跑來給米瓊報信，說她表哥來了，剛好被葉春蘭給截住了。

    “mama，我今天高興是因為我找到那個林思思了?！泵篆傉f。

    米母知道，女兒從陽辛回來后，就一直在找一個叫林思思的女孩，后來，還是米琪幫了她的忙，說那個女孩是在教委上班，家就在采茶劇團附近。

    富川縣采茶劇團是1965年掛牌成立的，后來，富川縣采茶戲在200八年申報國家非遺成功后，2012年劇團改成了富川縣采茶戲傳承中心。

    “你整天找那個林思思干啥呢，就連縣里的虎年春晚都不去參加？你還是屬虎的。”葉春蘭覺得這事很是有點惋惜，畢竟女兒學業(yè)有成，這也是一個露臉的機會。

    “上官致遠就在她家，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啥關(guān)系！”米瓊其實也想去了解一下采茶戲，學院的教授講到地方小戲時總是會提到富川采茶戲，“mama，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劇團吧，那個林思思家就住在旁邊?！?/br>
    “那個上官致遠已經(jīng)……”米母剛想說女兒要找的人已經(jīng)出去打工了，可欲言又止，她怕掃了女兒的興，這一陣子米瓊呆在家，那兒也沒去，她都怕女兒悶出毛病來。

    米瓊挽著mama的胳膊向富川街走去。街上節(jié)日的氣氛依然沒有褪去，不遠處五馬坊的大眾酒樓傳來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春節(jié)期間總是喜事多多。

    劇團門口的大幅廣告展示著過年這一陣子的戲訊。今天是演出《山中一片云》、《樓臺會》等，主演：費麗娟、白瑛、柯春蓮等。

    富川采茶戲在湖北省被譽為一枝獨秀山茶花，如果說柯春蓮是在鄂南地區(qū)享有盛名的常青樹，那么費麗君就是這采茶戲苑中冉冉升起的新星。199八年費麗君在富川家喻戶曉如日中天，已是劇團當紅正旦。

    mama葉春蘭對采茶戲很癡迷，米瓊則是用一個音樂專業(yè)人士的眼光來看待采茶戲，不過當她看到上面的費麗君的名字，也十分興奮。米瓊知道費麗君這個人倒不是因為她唱的采茶戲，而是費麗君的戲歌唱得非常棒。九十年代初，費麗君參加“五省九縣”歌手大賽獲一等獎，曾經(jīng)一度輾轉(zhuǎn)到江西，做過短暫的歌唱演員，但終究沒有離開她所喜愛的采茶戲舞臺。

    199八年，費麗君在湖南戲歌大賽中演唱的《望夫石》入選了央視tv欄目。十年后，富川采茶戲申請國家非遺成功，其申遺專題片正是以費麗君為主要拍攝對象。

    據(jù)說，19八4年和費麗君同時被招進富川采茶劇團的3八名學員，大多熬不下去另謀出路。因為其時條件非常艱苦，每天吃住在破舊的矮平房，接受著苛刻的體能訓練。一天，費麗君的家人前來探望，看著她排練的情形，個個心疼得緊。奶奶一邊抹淚一邊收拾細軟，勸說道：“丫頭太苦了，咱還是回家吧！”可費麗君強忍酸楚，堅定地說：“不行，既然我選擇了戲曲這行，無論多苦都要堅持下去！”

    演出已經(jīng)開始了，臺上正在演《樓臺會》。米瓊和mama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臺上的祝英臺和梁兄正難舍難分。此時是男扮女裝，費麗君小生扮相妝容也是美輪美奐，表演動作自然大方，唱腔音色甜潤。

    九十年代初期，富川縣采茶劇團受新興電視傳媒及市場經(jīng)濟大潮的沖擊，市場影響力越來越弱，經(jīng)濟效益也不景氣，一年之中演出不了幾場戲，而且觀眾大都以中老年人為主，像米瓊這樣的年輕女孩幾乎在劇場中難覓蹤影。

    米瓊除了順便調(diào)研一下采茶戲，還想一睹費麗君的舞臺風采。這之前，她還真沒有這樣靜心坐下來看一場采茶戲。

    俄國普列漢諾夫曾說過，藝術(shù)源于勞動。據(jù)說，先民采茶而歌，先有采茶歌后有采茶戲，戲與茶的關(guān)系構(gòu)成了中國戲曲史中一種獨特的景觀。而中國的戲曲與希臘悲劇和喜劇、印度梵劇并稱為世界三大古老戲劇文化。

    米瓊除了欣賞費麗君的舞臺風采，其實此時她也在揣摩富川采茶戲的音樂特色。盡管她很少看富川采茶戲，但她對家鄉(xiāng)的這朵藝苑山茶花還是關(guān)注有加。

    剛進武漢音樂學院的時候，米瓊就曾看到學院的劉正維教授發(fā)在學報《黃鐘》的一篇學術(shù)文章《泛劇種作曲技法五摘》，文章從音樂學的角度分析，富川采茶戲的音樂屬打鑼腔系中的板式變化體，由正腔、彩腔、擊樂三個部分組成。這在中國傳統(tǒng)戲曲中是較為少見的，尤其是華中、東南地區(qū)的地方小戲，基本上鮮有三個部分同時組成一種聲腔的戲曲體系，且是以“打鑼腔系”為主要聲腔歸屬。

    從那時起，米瓊的內(nèi)心就萌發(fā)了要了解家鄉(xiāng)這朵藝術(shù)奇葩的欲望。

    說起來，富川采茶戲這個劇種的確立離不開以武漢音樂學院老教授楊匡民為首的專家組的系統(tǒng)挖掘、整理、研究和改良。

    老教授所主講的民族音樂課，米瓊曾選修過。課上楊教授曾談到過富川采茶戲的音樂體系和特色。

    1964年，楊匡民教授以湖北藝術(shù)學院（武漢音樂學院前身）專家的身份赴富川調(diào)查采茶戲。專家組以富水流域南河采茶戲為母本改革了富川采茶戲：除了移植現(xiàn)代劇目，把朝陽河流域方言道白改成漢話，還對音樂體系進行了改進，增入絲弦伴奏及京劇漢劇音樂元素，大大豐富了采茶戲的音樂表現(xiàn)力，使古老的采茶戲煥發(fā)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這一次，以楊匡民教授為首的專家組主導的富川采茶戲腔調(diào)的系統(tǒng)性挖掘整理改革，對富川采茶戲而言恩同再造。1965年富川縣采茶戲劇團正式掛牌成立。迄今為止，富川縣采茶戲劇團是湖北省唯一的專業(yè)采茶戲劇團。

    這時臺上費麗君已經(jīng)改成了女裝，扮相十分靚麗，把一個閨中思念遠方“兄長”的癡情女兒那份真摯情感演繹得淋漓盡致。米瓊看到這里不由很是感動，她看到mama也在不停揩眼淚。

    祝英臺思兄唱段用的是“女北腔”，而“女北腔”屬五聲調(diào)式，如果這個地方加上民族調(diào)式七聲音階中的偏音“7”就好一些，半音“7”盡管有暫時離調(diào)的色彩，但能夠使人物情感更為深沉、細膩。

    富川采茶戲正腔包括北腔、漢腔、嘆腔、四平等，屬板腔結(jié)構(gòu)，曲調(diào)優(yōu)美，可塑性大；除了正腔，彩腔也是其音樂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創(chuàng)作素材主要來自燈歌、山歌、田歌、鄉(xiāng)土氣息濃厚的彩調(diào)小曲，以及道情漁鼓、各種傳統(tǒng)民間風俗的情歌等。

    《樓臺會》是富川采茶戲的一個重要劇目，經(jīng)過去粗存精多次改良一直保留至今，看來在唱腔音樂方面還有待突破常規(guī)而不能囿于既成束縛。

    《樓臺會》快要看完了，米瓊想起了要去林思思家，于是她跟mama說了一聲走出了劇場。這時，她看到了那個老道居然也在看采茶戲，老道束發(fā)戴冠長髯飄飄，從裝束來看應該屬于全真派不結(jié)婚不吃犖，住在道觀里的出家道士。

    米瓊記得上官致遠曾告訴過她，五馬坊的老道有一次把他叫住，神神叨叨的地說他的前生應該姓董，名仲。老道還把上官致遠叫到一邊，拉著他的手說，他臉色陰沉印堂發(fā)暗肯定有什么心事。上官致遠感覺到那只手有點毛茸茸的，嚇得他掙脫開了，后面?zhèn)鱽砝系烂倾と坏穆曇簦何蚁矚g的是男孩！

    上官致遠的聲音言猶在耳，可斯人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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