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佛堂

    “陛下已等候多時(shí)了，還請(qǐng)殷王殿下隨奴才進(jìn)去吧。”次日午后，秦浣就被秦渝召到了建章殿后的天梁宮中，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于宮前相迎的并不是楊為忠之流，而是秦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李徽。

    “有勞公公帶路了。”秦浣十分恭敬有禮的應(yīng)答著，只看了李徽一眼，便斂回了目光。李徽此人，確讓秦浣有些摸不準(zhǔn)。

    按理說，此人乃是繼后何氏從小按于秦渝身邊的，應(yīng)屬何無頃一黨。但秦浣卻能感覺得到，比起舊主何家，李徽所忠于的卻是秦渝本人。

    忠于何家還是忠于秦渝，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

    秦浣謹(jǐn)慎的跟在李徽的身后，穿過掛著暗紅色幔帳的廊道，來到了宮室內(nèi)殿之中。

    “陛下，殷王殿下來了?！眱?nèi)殿之中靜靜地，重門之后，卻并不見其他宮人的身影，倒像是被特意遣出去了一般，只李徽一人進(jìn)內(nèi)通傳。

    “快讓小侄兒進(jìn)來吧?！鼻赜宓穆曇粲行﹩〉?，若不是生病，便是……哭過了。

    秦浣心中一軟，他隱隱地猜到秦渝今天傳召他來做什么了。不動(dòng)聲色的走進(jìn)內(nèi)殿，照常向秦渝行禮，待到對(duì)方免禮后，秦浣才起身看清了殿中的一切。

    果然如他所想，秦渝眼睛紅紅的，儼然是剛哭過后的模樣。而他身前的桌案上，放著的正是那只蒙著黑紗的香爐。

    “小侄兒你來了?！鼻赜迩迩迳ぷ樱胍龀龅钋扒f重的樣子，但試了試，覺得做不出，索性就放棄了，淚汪汪地向秦浣招了招手。

    一旁的李徽俯身在秦渝的耳側(cè)，不知說了些什么，大抵也應(yīng)是些勸慰的話，而后又親自沾濕了帕子，為秦渝凈了面。

    秦浣站在下側(cè)，雖是垂首卻仍將那李徽的動(dòng)作盡收眼底，心中已然做出了計(jì)較。只等待秦渝被收拾好后，才又上前一步。

    “逝者已去，還望陛下保重自身，切莫太過哀思。”看著秦渝那般模樣，秦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朕，朕知道，”秦渝被擦過臉后，仍是一副沒什么精神的模樣，他又抬頭望了一眼李徽后，才對(duì)秦浣說道：“今日把小侄兒叫過來，就是想讓你陪朕一起，把二哥送到萬佛閣去?！?/br>
    秦浣微微一愣，隨即又覺得此舉也是合情合理的，便俯身又拜了一下：“是，臣愿陪陛下走這一趟。”

    秦渝點(diǎn)點(diǎn)頭，捧起了那香爐，又覺得不妥，才交到了李徽的手上。他從桌案前起身，忽地像是又起了什么疑惑似的，望了望面前的秦浣，轉(zhuǎn)頭又看看身側(cè)李徽手上的香爐，而后再次望向秦浣，口中有些含混不清：“小侄兒……二哥……？”

    “陛下，怎么了？”秦浣察覺到秦渝的反應(yīng)，心中也被提了起來，難道他……看出了什么？

    秦渝卻依舊是混混沌沌的模樣，又來回看過幾次后，搖搖頭：“沒事，朕，有點(diǎn)糊涂了。”

    “陛下若是身體不適，不妨改日再去，也是一樣的?！币慌缘睦罨兆匀灰部吹贸銮赜宓牟粚?duì)勁，溫言提醒道。

    可他一說起這個(gè)，秦渝就趕緊搖搖頭，固執(zhí)的說：“不不，朕沒事，現(xiàn)在就去……也該讓皇姐見見二哥了，可別讓她等急了?！?/br>
    說完就匆匆往外走去，李徽只得跟了上去，秦浣暗暗地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疑惑，剛剛秦渝那樣子，到底是不是發(fā)覺了什么呢？

    可無論是自己的重生，還是秦渝的癡傻，里面都有太多玄乎不清的東西，不能強(qiáng)求也沒法查證，如此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浣一路上思索著這些心事，只低頭跟在秦渝與李徽的后面走路，并未太注意究竟走到何方了。直到鼻間嗅到了那nongnong的檀香之氣，他才回過神來，前腳已快踏進(jìn)萬佛閣的大門了。

    煙霧繚繞的佛殿上，三丈高的金身彌勒坐臥于其間，以不變的慈和之笑應(yīng)萬變的蕓蕓眾生。

    飄搖的蓮花經(jīng)幡間，一身穿僧衣頭戴青灰僧帽的女子跪坐于佛前，端生得一副姣好的面容，神情卻極是寡淡清素，讓常人見了生不出半分親近的意思。可秦浣卻恨不得立刻走上前去，哪怕只是與她好好的說上一會(huì)兒話，好好的聽聽他這個(gè)昔年儀態(tài)萬方的胞姐，這些年來究竟過得如何。

    “瓏顏皇姐，朕帶著小侄兒來看你了?！鼻赜蹇觳阶呷氲椒鹛弥?，看著佛前之人，忍不住開口叫道。

    瓏顏停下了手中的木魚，慢慢張開眼睛，淡漠地向秦渝行了一禮：“陛下又忘了，該叫貧尼靜慈才是?！?/br>
    秦渝苦了臉，想了想后從李徽手中接過那蒙著黑紗的香爐，向瓏顏面前一送：“師父莫怪，剛剛那聲皇姐，就當(dāng)是朕替二哥叫的吧。”

    瓏顏平靜無痕的面容上剎那間生了波動(dòng)，她雖早已從趙擎烽那里得知了骨灰一事，但趙擎烽顧念秦浣重生一事太過離奇，所以并未告訴瓏顏。此刻她只見親弟的骨灰在前，怎能不萬分悲切？

    “他們說，近來不宜動(dòng)土建陵，所以朕就想著，讓二哥先在皇姐這里吧，日日受些佛光佛氣，應(yīng)該對(duì)他也是有好處的?！边@一次，秦渝依舊叫著皇姐，而瓏顏卻沒有再拒絕。

    “是……讓他先在貧尼這里，讓貧尼好好陪陪他?！杯囶伣K是慢慢地伸出雙手，將那香爐接了過來，小心地?cái)n在了手間。

    秦浣望著jiejie的模樣，眼睛一酸，好容易才守住沒有落淚，卻仍忍不住向前一步，對(duì)著瓏顏行了一佛禮后說道：“多日不見，靜慈師父可還記得侄兒？”

    瓏顏還未從那悲切中走出，又見著大哥的遺子，心中頓時(shí)又疼又憐：“貧尼怎會(huì)忘了殷王殿下，這幾月不見，殿下又長(zhǎng)大了不少。”

    秦浣不禁在心中暗嘆，這些年來只怕安平便是瓏顏皇姐心中最后的希望了，只可惜如今他也……卻不知來日，皇姐知道自己回來了，安平卻不在了后，究竟是喜是悲。

    將那些雜亂的思緒拋開，秦浣也知如今再想那些實(shí)在無益，轉(zhuǎn)而將注意放到眼前之事上來：“侄兒自月前天鈞行宮一亂中僥幸逃出后，常感念此乃佛祖庇佑，故而閑時(shí)手抄了些經(jīng)文，想要托靜慈師父替我供于佛前，不知可否方便？”

    瓏顏并不知秦浣究竟何意，只是直覺她這侄兒今日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一旁的秦渝和李徽，而后才答應(yīng)到：“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殿下只管送來就是?！?/br>
    秦浣聽后又行了一佛禮：“那我今日晚些時(shí)候派人給師父送了來?！?/br>
    瓏顏?zhàn)匀粷M口答應(yīng)下來，之后秦渝又拉著他們說了好一會(huì)兒的話，直到被李徽再三催促后，才帶著秦浣離開了萬佛閣。

    夜過二更，瓏顏依舊在佛堂之中誦經(jīng)禮佛，口中念得是最能靜心的經(jīng)文，可心中之亂從未有一刻停息，眼神亦是時(shí)不時(shí)的落到佛前供奉的那只香爐上。

    忽的，殿外傳來響動(dòng)，一個(gè)小尼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來，向瓏顏通稟，說是殷王底下的小太監(jiān)德多送經(jīng)文來了。

    瓏顏聽后，只叫那姑子將經(jīng)文手下，送到她跟前來。

    起初她并不怎么在意，依例隨手翻閱了幾下，打算一會(huì)兒供奉于佛前。可片刻之后，她的手便顫抖了起來，低低的嗚咽聲難以抑制的從喉間傳出，滾熱的淚水滴落到了手中的淡黃色的經(jīng)紙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emmmmmmm單純覺得前幾章那倆人太膩歪了~所以就分開一章~

    下一章蠟燭攻就會(huì)正常上線啦

    最近寫的有些急，可能有錯(cuò)字之類的沒注意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等過段時(shí)間再慢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