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官反應了半天，忽然厲聲道：“什么叫不見了？”

    小劉慌張道：“剛才還在，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不見了?！彼齽偳煽吹皆洪L出現(xiàn)在走廊里，索性大聲叫了起來。

    得知這一情況的院長也懵了，他問小劉：“怎么會不見的？是有人給他轉了科室還是怎么回事？”

    小劉泫然欲泣道：“我……我……”

    高警官一揮拳頭喝道：“找目擊者，調監(jiān)控！”然后像頭發(fā)了怒的老虎一樣沖出去了，他心里堵得慌，張念祖他們被奄奄一息地抬走是他親眼看見的，干他這一行的，雖然也避諱“殉職”“犧牲”這些字眼，可那是他們的職責，張念祖他們是老百姓，有了損傷他沒法向公眾交代，要是連尸體都不見了……

    醫(yī)院里再次亂成了一團，警察們就地展開走訪，有的去監(jiān)控室捋視頻，高警官特意囑咐眾人，先不要告訴小芹……

    ……

    張念祖睡了一個長覺，猛的睜開了眼睛，開始他還有些恍惚，疑惑著自己為什么會在醫(yī)院的病房里，很快就回憶起了這一天的經歷，他身子一橫坐了起來，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躺在一邊的李長貴。

    “長貴，長貴！”張念祖跳下床推了李長貴兩下。

    李長貴馬上驚醒，待他反應過來以后，第一句說的是：“念祖你沒事吧？”

    “我沒事?！睆埬钭鏅z視著自己的身體，無病無災。

    李長貴捂著臉說了第二句話：“這他娘的丟人丟大了，黃金侍衛(wèi)打架打到醫(yī)院來了?！?/br>
    張念祖左右環(huán)顧道：“阿三呢？”

    李長貴也是一驚道：“這小子不是該和我們在一起嗎？”

    這時李阿三提著一個大袋子施施然走了進來，他嘴上叼著一個吃了半拉的rou餅，進門后探頭探腦地往走廊里看著，奇怪道：“外面亂哄哄的這是干什么呢？”

    李長貴道：“你去哪了？”

    阿三一晃手上的袋子：“醒來就餓的慌，去買了點吃的。”

    李長貴不悅道：“走前喊我們一聲啊?！?/br>
    阿三嘿嘿一笑，給兩個人發(fā)rou餅，張念祖和李長貴也餓得夠嗆，三個人每人抱了一個rou餅大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病房的門被猛的推開沖進來一大群人，有院長、高警官、年輕醫(yī)生、小芹以及護士小劉等，他們臉上帶著焦灼、不安和沉痛的神色，他們心情各異，每個人都醞釀了一腔的情緒要發(fā)泄、要交代，然后就看到屋里三個人正在狂卷rou餅……

    場面一度有點尷尬。

    高警官眼珠子差點蹦出來，他下意識道：“你們……沒死??？”

    張念祖道：“好像是沒?！?/br>
    接著，門口的所有人都對阿三怒目而視，齊吼道：“你剛才哪去了？”

    阿三這時候兜了滿嘴餅，被噎得一愣一愣的，他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豆?jié){啜了兩口這才道：“你們醫(yī)院小氣的，連個葡萄糖也不給輸，我出去買點吃的怎么了？”

    院長老淚縱橫道：“你倒是跟我們打個招呼?。　?/br>
    阿三不以為意道：“我錯了行不？”他不再理眾人，翻著袋子問李長貴，“三叔，你要豆?jié){還是粉湯？”

    李長貴道：“你知道我不愛吃甜的——粉湯給我?！?/br>
    眾人看著他們三個分吃分喝，想見他們剛被送來的樣子，腦子里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出那幾個詞：弱小、可憐、無助，但能吃。

    第191章 拳拳之心

    院長當了一輩子醫(yī)生，見過上午進搶救室、直到晚上才脫離危險的。像這種半下午送進到醫(yī)院急救，天還沒黑就吃起rou餅的，不但見所未見，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里只有一個人淡定得很——年輕醫(yī)生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只要不動腦子去思考這件事的合理性就不會困惑，靠猜也能猜到李阿三不會有事，有了這個預期打底，他們三個不管是吃rou餅還是吃火鍋，或者是斗地主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

    除了年輕醫(yī)生，其他人還是很憤憤然，院長和護士怕?lián)熑?，高警官怕對公眾和自己無法交代，小芹這一天都在經歷失敗和挫折，人變得極其暴躁和敏感，她無意中得知了阿三失蹤的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賈霸同伙的報復，她血紅著眼睛殺下來，看到的是三個在大吃二喝的人，阿三還不停贊嘆“真香”。

    護士憤然道：“你們怎么能這樣呢？”

    阿三小心翼翼道：“我只知道病房里不讓抽煙，連rou餅也不讓吃？”

    張念祖擺了擺手，對方的心情他是理解的，就跟有人找他修車一樣，送來的時候說是要大修，結果放在店里連一改錐都沒動不說，最后連車都丟了，你說老板窩火不？

    小芹無力地靠在墻上道：“大家都去忙吧。”

    眾人紛紛往外走，高警官路過小芹身邊的時候小聲道：“你休息一下吧。”

    小芹搖了搖頭，她還有一肚子問題要找張念祖他們解決，樓上的彭隊長還在搶救中，這讓小芹整個人都有些發(fā)飄，她暗暗下定決心，要是彭隊長犧牲了她絕不流淚，而是接過彭隊長的大旗繼續(xù)和犯罪分子死磕，就算要哭也是將他們繩之以法以后。要想達成心愿，就得先弄清楚情況——包括敵人的人數、背景，最重要的是：身份。

    最終，小芹緩緩道：“我暈過去以后發(fā)生了什么？”

    李長貴和阿三訥訥無語，這正是讓他們最憋屈的事情，在戰(zhàn)斗伊始他們就掉了鏈子。

    張念祖苦笑道：“之后我也很快被人揍懵逼了?！?/br>
    阿三詫異道：“那我們是怎么到了這的？”

    張念祖努力回憶道：“我好像看到張舒信了?！?/br>
    小芹道：“沒錯，是他救了我們大家。”

    李長貴他們面面相覷，李長貴道：“難道是我們看走眼了？”

    小芹道：“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太清楚，警察趕到以后，張舒信很快就走了，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br>
    張念祖猛然道：“張曉亮今天手術！”

    幾個人合起來湊了半天劇情發(fā)現(xiàn)居然都湊不成一條完整的鏈條，那是因為他們此起彼伏地脫離過戰(zhàn)場，最終邊世杰和三角眼也浮出水面，但是他們?yōu)槭裁粗型緷⑸⒕驮趺匆膊坏闷浣饬耍@一切只有找到張舒信以后或許才有答案。

    小芹忽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彼a充了一句道，“我是作為朋友問的，你們想說就說，不想回答也明確告訴我，不要騙我。”

    阿三嘀咕道：“八成都是咱不想說的。”

    小芹一字一句道：“你們明明都是普通人，可為什么危險總是伴隨著你們？”

    張念祖嘆氣道：“關于這一點有時候我都想不明白。”他切換話題道，“彭隊長一直不待見我們，這你知道吧？”

    小芹道：“看出來了。”

    張念祖道：“那是有理由的。”

    小芹還想說什么，高警官忽然沖進了病房，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小芹，小芹馬上意識到是搶救室那邊有了結果，她渾身一顫道：“彭隊——”

    高警官把拳頭在空中狠狠一揮：“脫離危險了！”

    小芹身子一軟，差點跌倒，眼淚也不爭氣地飆了出來。

    張念祖拍拍手道：“既然彭隊長沒事了，關于我們的問題你可以直接問他，我們走了?！?/br>
    高警官道：“你們去哪？”

    張念祖一笑道：“今天是我們兩個小朋友的大日子，我們去給他們打個氣！”

    高警官道：“可是……”

    小芹道：“讓他們走吧?！?/br>
    得知張念祖他們要走，院長帶著一干醫(yī)護人員心情復雜地前來相送，他殷切地對三個人說：“我給你們檢查個前列腺再走吧？”這三位奄奄一息地抬進來，活蹦亂跳地走出去，醫(yī)院除了借三張板床給他們睡了一覺以外什么也沒干，泌尿外科出身的老院長覺得心里有虧欠，著實是想替他們做些什么……

    三個人一起捂著下身道：“不了，不了……”

    年輕醫(yī)生揪著衣角，糾結道：“你們就不打算給我個說法嗎？”那些危言聳聽的初診醫(yī)囑都是他下的，搞不好會成為他職業(yè)生涯的一個小黑點。

    張念祖拍拍他肩膀，滿懷歉意道：“委屈你了?！?/br>
    小芹把福特車的鑰匙拋給張念祖道：“我讓他們把你的車停在醫(yī)院門口了，還以為你短時間內用不著它了呢?！?/br>
    張念祖沖眾人揮揮手，帶著李長貴和阿三往徐贏東所在的醫(yī)院駛去。

    車上了路半天，張念祖忽道：“以前跟咱們交過手那兩個年輕人，八成是蟻族?！?/br>
    阿三奇道：“你怎么想起他們來了？”

    張念祖從腿上摳下一顆電豌豆道：“因為今天其實是他們倆救了咱們。”那顆電豌豆貌不驚人，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那么一直釘在張念祖腿上，他以殘血之軀又被強力電流做著按摩，這也是他遲遲不醒的原因之一，現(xiàn)在這顆小東西的電力已經釋放干凈，毫無威力可言了。

    阿三道：“這兩個家伙奇怪的很，跟咱們作對又救咱們?！?/br>
    張念祖道：“我是好奇他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那里，如果是跟蹤著咱們想尋找機會偷襲的話，為什么又對咱們施以援手，這事確實蹊蹺的很?！?/br>
    第192章 履約

    李長貴自從上了車以后就沒怎么說過話，臉色也很不好看。

    張念祖看了一眼后視鏡，招呼道：“長貴？”

    李長貴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祖爺，我們又沒把你保護好，反倒是讓你保護了我們?！?/br>
    張念祖一笑道：“咱們不都好好的嗎？”

    李長貴道：“姓杜的給咱們打的那東西也不知有什么古怪?！?/br>
    阿三道：“我見那是老東西自己的血?！?/br>
    李長貴道：“你有什么感覺？”

    阿三道：“一下就沒力氣了，然后變得特別吃痛，就像……就像河蚌沒了殼兒，我活這么大從沒想過身上疼起來能那么厲害！”

    李長貴道：“一樣?？磥硇斩诺难镉卸??！?/br>
    “血……”張念祖陷入了沉思，他緩緩道，“杜恒和他幾個手下和我糾纏，似乎就是和我的血有關，我不明白我的血對他到底有什么用處?！边^了一會，他又喃喃道，“我更不明白的是，他也是我們的族人，為什么不來跟我好好說，一定要搞到不死不休?！?/br>
    阿三道：“說不定是他覺得這東西太寶貝，所以張不了嘴，索性……”說到后來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張曉亮都能捐出骨髓救陌生人，同是族人，有什么不能說的？

    李長貴撩起衣服，他肩膀上被賈霸的刀戳了一個深深的傷口，如今傷口已經由內向外干縮起來，只留下一道淺痕，年輕醫(yī)生搶救他的時候也注意過這里，不過后來被他忽略了，因為這個傷口實在太不起眼了。李長貴抓過安全帶的插頭握在掌心，用力一攥，插頭陷進rou里，李長貴攤開手掌，傷口處的血立刻被一種奇異的吸力收回，破損的皮rou也漸漸恢復了正常。李長貴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杜恒的毒血給他造成后遺癥。

    張念祖拿起充了一會的手機打給雷婷婷，顯示無人應答。他嘀咕了一句，不過發(fā)現(xiàn)好像沒啥擔心的理由，因為所有試圖對他不利的人都在白天出現(xiàn)過了……

    ……

    張曉亮和吳豆豆的手術下午開始，此刻正在緊張地進行著，張念祖他們上樓的時候和兩個警察擦肩而過，看樣子應該是剛給張舒信做完筆錄。

    老吳和吳嫂正在手術室門口焦灼地踱步，見到張念祖只是平常地打了個招呼，以他們之間的關系，張念祖不來才是怪事，所以兩口子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而當張舒信看到這三個人的時候，他瞠目結舌道：“你們……”張念祖他們人事不省地被抬上救護車是他親眼所見，此刻這三個人卻神氣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了。

    張念祖道：“我們換了個衣服，所以來晚了?！闭f著沖他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來到走廊的一角，張舒信上上下下地檢視著幾個人，結巴道：“你們真的沒事？”

    張念祖道：“我們很好，還是說說你吧，你的遭遇應該比我們艱難?！彼D了頓道，“聽說你也被綁架了，怎么，還是因為那塊地的標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