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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白月光替身后在線閱讀 - 第442節(jié)

第442節(jié)

    笑起來時,眉眼如同月牙兒,眼角細紋浮起,卻恍若少女。

    是,她不愿在這個時候撤退,她寧愿死,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的,她想治病救人,她胸中還有一捧豪氣,那是那個叫辛夷的小姑娘帶給她的。

    姜柔先是莞爾,繼而是輕笑,又忽而是大笑。

    岑向南沉默地看著,眼神仿佛被刺痛了,他從來不知道岑夫人也會這么笑。

    笑起來時明亮又瀟灑,甚至不輸林黎。

    白珊湖莞爾,與姜柔一道兒腳步輕快地走出了營帳,來到了早就準備好的靈獸前。

    少女解下了步搖,岑夫人也解下了發(fā)髻。

    她其實一直不太喜歡這種婦人頭。

    在那一瞬間,她們拋棄了身上的枷鎖,在夕陽的余暉下,跨上了靈獸。

    岑向南追了出來,神情難看:“阿柔?!?/br>
    姜柔俯下身溫和地說:“岑向南,我們和離吧?!?/br>
    “我知道你喜歡林黎,我沉默了幾十年,如今不想再沉默了?!?/br>
    “這一去,我或許會死在戰(zhàn)場上,但至少是自由的。”

    岑向南愣住了,他長得很好看,年輕的時候就很好看,是樣貌清雋的美少年,否則姜柔也不至于癡心錯付了這么多年。

    凝視著女人的臉,岑向南抿緊了唇,心里好像有一塊被什么人挖空了,空蕩蕩地漏著風(fēng)。幾十年后,他猛然意識到當初那個姜家meimei已經(jīng)不在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卻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他喉口滾了滾,想說,阿柔對不起,然而離去前,姜柔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卻是一句溫柔又堅定的,“倘若我戰(zhàn)死,你無需為我收殮?!?/br>
    在這天地寬闊的冰原上,一輪寂寞的落日正在緩緩降下。

    兩道身影飛一般地奔出了城門,在冰原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親身前往氏石崖,千里馳救。

    勁急的風(fēng)雪中傳來了姜柔輕柔的嗓音。

    “珊湖,我為你唱首歌吧?!?/br>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fēng)知我意,吹夢到西洲?!?/br>
    北境全線崩潰,但總有人是不肯放棄的。

    就算死,那也得死在戰(zhàn)場上,呼嘯的朔風(fēng)吹裂了皮膚。

    雖然冷,但至少是真實的,也是自由的。

    ……

    蘇瑞抬起手,撤了兵。

    嘩嘩嘩,厚重的鎧甲摩擦的動靜響起,大批魔兵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離開了這片冰原。

    所有人沉默地看著跪倒在雪地里,嚎啕大哭的粉衣姑娘看了很久。

    突然地,輪椅碾壓雪地的動靜響起,馬懷真一手搭在了喬晚肩膀上,定定地摁住了她肩膀。

    “你打算放棄嗎?”

    又回眸看向身后這狼狽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的少年少女們。

    “我們要放棄嗎?“

    “不!”一個昆山打扮的少年突然咬牙大叫了一聲,“都到這一步了,談什么放棄?”

    他們……他們在北境拼了這幾年,死了多少同袍,現(xiàn)在想讓他們放棄。

    “不,我們不放棄!!”

    起先只是一聲,緊跟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身后的修士們sao動起來,咬牙,通紅著眼,此起彼伏地怒吼道:“我們不放棄??!”

    “我們絕不放棄??!”

    這一刻,仿佛有蓬勃的熱血從血脈中滾滾地?zé)似饋?,馬懷真闔眸眼角露出了點兒笑意。

    妙法尊者闔眸,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喬晚肩膀:“起來?!?/br>
    喬晚也咬緊了牙,抱著聞斯行諸,站了起來。

    在雪地冰原上跪了太久,她膝蓋有些發(fā)麻,打了個顫,卻又死死地站直了。

    馬懷真看向身后這些淚痕未干的修士們,沉聲喝道:“兄弟們,我們再戰(zhàn)一次?!?/br>
    “我們一塊兒殺去魔域!困獸猶斗!我們一塊兒去救蘇將……孟山長,出來?。 ?/br>
    怒吼聲紛紛響起,在這漫天風(fēng)雪中結(jié)下了個承諾,象征北線戰(zhàn)場的寒字旗再次被舉起。

    旗幟獵獵作響。

    “我們,絕不放棄??!”

    第300章 與尊者的夜談

    想要殺進魔域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當初在不平書院的帶領(lǐng)下,修真聯(lián)盟的人殺進了魔域。

    后果呢。

    全留在了魔域,終生都沒能出來。

    直到如今李判還對此耿耿于懷。

    去魔域的人不能太多, 也不能太少, 怎么選人就成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

    商討之后得出來的結(jié)果是, 救不回孟廣澤,最差那也得保證一半人回來。

    要是加上妙法尊者, 那贏面立刻多了一大半, 可是不到最后一步, 馬懷真是真的不愿動用妙法尊者這把雙刃劍,不止是為了修真聯(lián)盟, 也是為了妙法尊者他自己的性命, 他敬重任何一個甘愿犧牲自己的英雄。

    晚上, 回到營帳之后,喬晚端坐在帳子里, 看著中央的火盆中熊熊燃燒的炭火。

    李判就坐在她對面。

    她啞著嗓子說, 我想聽那位孟廣澤前輩的事。

    李判沉默了一瞬,緩緩地開口。

    他與孟廣澤還有死去的幾個同袍,是真正的同道好友, 為了一個信念走到了一起。

    李判臉上難得露出了點兒舒緩的笑意,他笑起來時,眉頭的細紋也皺了起來:“孟廣澤雖然是山長,但這山長當?shù)脜s很不稱職。”

    書院里的那幫小崽子一撒嬌, 一哭,男人就手足無措了, 變著法兒的溫聲細語的哄。根本不像上過戰(zhàn)場的那位魔域戰(zhàn)神。

    于是那幫小崽子抓住了山長的命門,更加無法無天的惹事兒, 每次都得李判來才能壓得住。

    每天,李判就站在教室后面,擰著眉,面無表情地看,一眾書院弟子立馬跳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大氣兒也不敢出。

    后來呢。

    后來這幫小崽子全死在了魔域,沒一個活著回來的。

    喬晚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李判,李判看著她,沉聲說:“我不希望你留在那兒,我希望你能活著回來,你們都能活著回來?!?/br>
    等走出營帳之后,看著這幽藍的深邃的天,喬晚握緊了拳又松開了,心里動搖了一瞬,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訪一下那位妙法尊者。

    妙法尊者的營帳就設(shè)在不遠處。

    喬晚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帳子里就傳來個抑揚頓挫,又清正莊嚴的聲音:“進來。”

    喬晚愣了一下,直接掀開了簾子走了進來。

    一抬眼,又被對方的尊容給狠狠地震了一下。

    據(jù)說,這位妙法尊者已經(jīng)與心魔融合了。

    青黑的臉,但鳳眸卻在眼尾拖曳出些金芒,眼波瀲滟,身形瘦削,長發(fā)披散在肩頭,美得脆弱心驚。

    喬晚猶豫了一下,行了個禮。

    而對于妙法尊者而言,這算是他與這少女蘆花前分別后第一次重逢。

    粉衣姑娘看著他的眼神,明澈干凈,沒了昔日的愛慕,她只是在審慎地,猶豫著要如何對待這位傳言中和她關(guān)系不錯的“前輩”。

    妙法尊者微微闔眸,定了定心神,烏黑纖長的眼睫一揚,復(fù)又垂下,眼尾的金芒好像有細碎的流光閃過。

    喬晚看得心里微微一震,忙收斂思緒,恭敬有禮:“晚輩是來拜會前輩的?!?/br>
    這位尊者生得當真好看到了沒話說,就算和心魔融合,額生三眼,背后生四手,依然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

    他的心里蓬勃著一股殺意,這殺意,只能讓他沉默地退守在營帳中,不欲外出。

    但瞥見少女站在營帳外,被篝火勾勒出的青松般的身影之后,妙法尊者凝然,最終主動開了口。

    高高在上的禪門尊者,自幼天賦極高,悟性極強,看透了無數(shù)癡男怨女的愛恨情仇,也習(xí)慣于替無數(shù)人開悟解惑,如今見喬晚眼神澄澈,坦然有禮的模樣,妙法尊者心中微微一動,那高高在上,香火簇擁著的一顆禪心,卻是微不可察地亂了一瞬。

    但佛修講究禪定,只這一瞬,擰緊了眉,又恢復(fù)了一顆淡然的禪心。

    他必須花費不少力氣,來壓抑心里這蓬勃的,對喬晚的殺意,所以,必須要盡快地結(jié)束這對話,聽清喬晚的來意,思忖了一瞬,妙法尊者開口。

    少女的脖頸很纖細,仿佛輕輕一握,頸骨就會斷裂在他手中。

    “你深夜來此,就是為了此事?”再一開口,嗓音依然是渾厚莊嚴,令人靈臺清明,就是搭配著這張俏臉,怎么看怎么都有點兒yin蕩……

    喬晚頓了頓,這個時候寒暄也沒多大意義,坦然交代。

    “恕晚輩不自量力,晚輩想知道前輩的心魔為何而生?!?/br>
    妙法尊者沉默,閉了閉眼:“從修行起,我心中有修羅相?!?/br>
    所謂的開悟遠遠渡化不了人性本惡,正因為看多了人心險惡,所以比起那些溫和的禪門老禿驢們,他成了個某種意義上的修羅佛,常常疾言厲色,對魔狠辣從不手下留情。

    喬晚抿緊了唇。

    她自己覺得自己來這兒,也確實不靠譜的,但不論如何,她都想爭取這位前輩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