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紀(jì)事_第37章
可這也正是文景州所擔(dān)心的地方,如今顧淮生全憑這股信念支撐著,他的余生好似只剩下了它,那等報完仇,等著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呢?他又要怎么繼續(xù)活下去? 顧淮生搖搖頭以示自己沒事,繼續(xù)道:“小七說過兩天給我答復(fù),這次接觸,我發(fā)現(xiàn)何睿在他心中非常重要,重要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不過這樣正好便于我行事。我打算把這些年查出來的何睿真正的死因告訴他,他韜光養(yǎng)晦太久,心氣被磨得太平了,如今正缺一股銳勁,”說到這里,顧淮生不由有些恍惚,有時候一個面具戴得太久,連自己也會以為真的成了面具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個人,“何睿的死因正好可以成就他的恨意和怒火,化為支撐他的信念和前進(jìn)的動力,何睿必須死,且算死得其所?!?/br> 文景州沉默片刻,輕聲道:“這樣對他,對你,是不是都有些太殘忍了……” 顧淮生搖搖頭,聲音雖輕,卻斬釘截鐵:“這樣對我們才是最好的?!?/br> “你打算就這么瞞他一輩子嗎?以后呢?以后他知道了會恨你的?!?/br> “以后……”顧淮生靜靜地看著他,眼里似有蒼涼,帶著幾分自嘲道,“這么多的‘過去’都撐過來了,還怕一個‘以后’嗎?” 文景州咋舌,到底是無話可說,這畢竟是顧淮生自己的選擇,沒人能代替他。 顧淮生又和文景州商量了一些細(xì)節(jié),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文景州趕著回去陪世子妃用膳,兩人這才分開,因為文景州非常堅持要顧淮生隨身帶著楚聽涯,顧淮生拗不過他,也只好帶著楚聽涯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回去后卻犯了難,他院子里只有三間屋子,主屋他住了,東西兩間一間做書房,一間給晉雪年住下了。楚聽涯在意識到了之后,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他睡屋梁上便可,顧淮生卻不同意,一是沒有這么苛待人的道理,二是他也不習(xí)慣睡著時還有人在屋頂上。 最后還是把這個問題丟給了文世子,文景州命人把主屋一旁的耳室收拾出來,隔上墻,又在對著院子的那道墻上打了一扇門,就是一個獨立的屋子,楚聽涯也不嫌小,興高采烈地住了進(jìn)去。 晉雪年一如既往的深居簡出,顧淮生也沒有刻意去打擾他,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生活,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了兩天,兩天里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要硬要說有什么,大概就是顧淮生終于意識到了院子里新住戶的聒噪程度。 那天在文景州書房里討論正事時還沒看出來,但是當(dāng)住下之后,楚聽涯話癆的本質(zhì)終于顯露出來了,他能拉著前來送飯的丫鬟從午膳內(nèi)容討論到今日的游街貨郎又賣了什么,沒有下人時他就待在顧淮生身邊,一有機會就插兩句嘴,到最后連顧淮生都有些受不了了,把他丟到了院子里自生自滅,明確下令若沒有自己的指示,決不能再進(jìn)書房半步,然后無動于衷地在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前關(guān)上了門。 世界頓時清凈了。 可憐的楚聽涯礙于世子的吩咐不能離顧公子太遠(yuǎn),又不能進(jìn)書房,最后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不過半天功夫,晉雪年就敲開了書房的門。 “怎么了?” 晉雪年主動來找自己還是第一次,顧淮生打開門的那一瞬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他端詳著晉雪年的臉,十分難得地從那張素來漠然的臉上看出了幾分猙獰。 “……”晉雪年抿了抿唇,一言難盡。 顧淮生看著從對面晉雪年屋子里探出一個腦袋好奇地看著這邊,看到自己還笑嘻嘻地?fù)]了揮手打招呼的楚聽涯,頓時什么都明白了,不得不說,他對楚聽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混進(jìn)晉雪年屋子里這件事深感佩服,又覺得好笑,虧得涵養(yǎng)素來不錯,這才忍住了。 “進(jìn)來吧。” 顧淮生眼底笑意暈染,晉雪年只與他對視了一眼,就有些倉促地移開了目光,他剛剛真的是被楚聽涯吵煩了,來找顧淮生實在是一時沖動,卻在門開的那一刻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此刻觸到顧淮生眼睛,他就像受了蠱惑一樣,腦子里一片空白,多虧多年來的忍耐已經(jīng)練成了本能,臉上并未露出什么異樣,看似十分鎮(zhèn)定自然地從顧淮生讓開的空隙里走了進(jìn)去。 “多謝,”直到在椅子上坐下了,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那孩子實在是太吵了……” “我明白,”也不知道這么個活寶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竟然能把晉雪年都給吵破功。顧淮生笑道,“你就在這待一會吧,他不敢進(jìn)來。,想看什么自己去找了看?!?/br> 顧淮生揶揄的目光像針一樣落在身上,晉雪年坐立難安,愈發(fā)后悔自己逾矩前來敲門,干巴巴地道:“不,不用了,我坐一會就走?!?/br> 顧淮生哪能放心讓他就這么坐著,想了想索性也收起了書,“下棋嗎?” “我不太會?!?/br> “沒關(guān)系,我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