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回馬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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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祁淵的回馬槍。 他怎么說也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怎么會因為那么一點阻擋后退, 即便他依舊生氣,氣得渾身發(fā)抖,氣得恨不得殺了樓上的人,但是多年行走沙場的經(jīng)驗和攻城的決心還是讓他回來了。 “抬盾!”馬將軍大喊了一聲,率先扶起來身前停在墻壁后面的盾牌蹲了下去。 頭頂是真真正正鋪天蓋地的箭支,刷刷破空的聲音讓人聽著就覺得渾身發(fā)抖。 拖延時間的戰(zhàn)術(shù)終究是停在這里了,接下來便真正是不講道理的攻城之戰(zhàn)了。 有箭支狠狠地釘入了城墻上,連帶著上掛著“祁淵受死”的布匹也漏了洞。 蕭安幗勾頭去看了看,然后抬頭看了一眼祁淵,那樣子任誰來看恐怕都會覺得是在挑釁。 祁淵手中掌著三支箭,朝著蕭安幗松手,但是弓弦剛剛離手,他便看到那個女子躲到了城墻下面去了。 “嘖?!逼顪Y擰起來眉毛,不滿地哼了一聲。 躲下去的蕭安幗也是臉色沉重,她怎么會不知道呢,現(xiàn)在的陽州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所以她才不得不想出來那些法子拖延時間。 他們原本的目的就是不靠著城中的一小部分人就想要打敗胡人的數(shù)萬大軍,而是拖延時間,堅持到援軍到來罷了。 不管是平陽侯,或者是李尋南。 沒有其他的花招,沒有什么戰(zhàn)術(shù),只剩下戰(zhàn)場上的殺伐,倒下的將士,噴濺的鮮血,疼痛的哀嚎,滿天地都是血腥之氣,揚起來猩紅色的血滴。 蕭安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了,手中的本就沉重的長劍越來越重,睫毛上被打上血紅色卻沒有時間擦下去,只能任由汗水流下來將其沖下去。 還好,撐到了晚上,本以為天黑之后祁淵就不會再勉強攻城,但是他們忘了,祁淵到底有多少人。 上萬人在黑夜中舉著火把,點亮了一整片城樓。 蕭安幗蹲在地上,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旁邊是還站在那里的朱成勝,他早就沒有時間和經(jīng)歷用弓箭去做什么事情了,手中一把長矛橫在身側(cè),無人能夠接近。 “不行,我們必須要休息一下了。”蕭安幗看向身邊已經(jīng)躺下去無數(shù)的將士,沉聲說道。 “說得簡單,祁淵這人怕是一點都沒想要休息?!敝斐蓜賹㈤L矛刺入身邊的一個人的胸口,將那個人從樓上推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 蕭安幗看了看外面如同白晝一般的天氣,擰起來眉頭道:“用油?!?/br> “什么?”朱成勝愣了一下。 蕭安幗已經(j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中長劍刺入身邊一個沖過來的敵兵的腹部,然后毫不留情地拔出來,去尋找秦策和馬將軍的影子。 最終總算在城樓的另一邊找到了秦策,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用油?!?/br> 秦策伸手扶住她的身體,擰眉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扭頭看了一眼外面成對的火把,聲音中帶著些許殘忍:“啊,我知道了?!?/br> 什么叫引火燒身。 城門外的胡人就是。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城中有不少油,至少,足夠讓讓外面試圖與黑夜對抗,拉長戰(zhàn)斗時間的胡人吃上一個大虧了。 祁淵看了另一邊更加明亮,燃燒的卻是士兵生命的火光,似乎是沒想到城中的人竟然還有精力用這種方法對付他,粗黑的眉頭皺緊,盯著城樓上那個手執(zhí)長矛的白袍小將,深吸了一口氣,沖著自己的身后擺了擺手。 隊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fù)笸讼隆?/br> 他剛剛往后退了兩步,就聽到城樓上傳過來那個已經(jīng)讓他記恨了一天,絕對不會忘記的小丫頭的聲音:“祁將軍,別退,國公爺,現(xiàn)在正坐在你的營帳里面呢!” 安國公? 祁淵的眸子猛地睜大,他都快忘了這一茬了。 已經(jīng)三天了,他始終沒有見到安國公,沒有見到他的那個宿敵。 那個陰險狡詐的男人,說不定真的會做出來繞后突襲陣營這種事情,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 不讓我走嗎,我偏要回去。 說起來他臉上崩裂的傷口還沒有處理,現(xiàn)在一想起來,疼痛的感覺才后知后覺地出現(xiàn),讓他扯了扯嘴角,抬頭又瞪了一眼城樓上的人,扭頭絲毫不戀戰(zhàn)地離開:“撤!” 蕭安幗看著他轉(zhuǎn)頭,終于脫力一樣坐到了地上,坐下去的時候,她又有些失落,不過是半天的時間,她都已經(jīng)受不了了,更遑論這里的將士曾經(jīng)進行過的幾天幾夜的戰(zhàn)斗呢? 渾身的肌rou都在一瞬間放松下來,她倚著背后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液的冰涼城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費力地抬手摸了摸剛剛吼了一嗓子而生疼的喉嚨。 “郡主?!鼻夭咴谒赃叾紫聛恚o她遞過來水囊。 她伸手接過來,灌了兩口,才覺得身上終于通透了些許。 秦策接過她還回來的水囊,低聲說道:“郡主,我?guī)慊厝バ菹??!?/br> 蕭安幗緩緩搖了搖頭:“我軍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盡頭,祁淵很可能還會回來,我在這里待著就行,秦大哥你快去別處吧。” “可是……”秦策還想說什么,但是蕭安幗卻已經(jīng)扶著城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對著他笑著說道:“好了,我會去休息的,秦大哥放心吧?!?/br> 秦策自知勸她無用,只好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水囊放到了她的手里,才轉(zhuǎn)身離開。 這個時候,需要他的關(guān)心的事情還太多了。 蕭安幗拿著水囊挪到了一開始待的地方,看到的就是攤著身子同樣倚在城墻邊的朱成勝,她無聲地笑了笑,在他面前蹲下來身子。 后者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她問道:“郡主覺得怎么樣?” “還堅持得下去。”蕭安幗一邊回答,一邊將手中的水囊交到了他的手上,“殿下呢,要回去休息一下嗎?” “開玩笑,郡主還在這里,我怎么可能回去?”朱成勝伸手拿過來水囊擰開灌了幾口,隨手用袖子抹了抹嘴,看著蕭安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