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赤誠之心
木熙和孟婆婆的對話,是一問一答,孟婆婆問,木熙答。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沒什么疑問了,只是把玩著手里的鑰匙,對那句“到時見分曉”有些疑惑。當然,這又不能問個詳細,顯然婆婆也不會說。 “老身聽茶茶說,在忘川河上你說過‘要把想活之人帶入下一個輪回’?”孟婆婆的眼中蕩漾著群星的深邃微光,問。 “是?!蹦疚蹩隙ǖ狞c點頭。 “那若是一心想死之人,你會救嗎?” 木熙聽完這個問題,想了想。想死之人還是想化為虛無的靈魂?哦,也許有些靈魂不想化為虛無,想活下去,或者繼續(xù)存在下去。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木熙答“救?!比缓笏男睦镉之a(chǎn)生了另一個疑問,便打算把想法全盤托出,正要開口,孟婆婆先說話了。 “看來茶茶還沒有告訴你第三個禁止條例?!泵掀牌磐蝗粐烂C起來,說“禁止搭救將死之人,要讓靈魂預(yù)期的脫離凡胎,這是自然不可逆的規(guī)律?!?/br> 木熙聽懂了,“一心想死之人”指的是“活人”。如果木熙沒有記錯的話,在生前的瀕死階段,茶茶是走到了他的面前,說了一句“我可以讓你繼續(xù)活下去”,想到這里,木熙即問“三個條例我都知曉了,那么婆婆,觸犯條例會如何呢?” “處以極刑,就是化為虛無?!泵掀牌哦⒅疚?,那眼神就像要看破他的前世今生一般,問“有人這么做了嗎?” “誰?”木熙的反應(yīng)非常迅速,波瀾不驚,他沒用一秒鐘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寓意,孟婆婆在懷疑茶茶違反了禁止條例,雖然還不清楚茶茶為何要這么做并且遲遲不對自己說出這第三個條例,但眼前絕對要保護她,“婆婆,我剛來這里,我怎么知道?”為了讓對方有足夠的信任,木熙不惜自降人格,補充到“是需要我以后舉報違反條例的擺渡人嗎?” 婆婆聽完淡淡一笑,“違反條例會有鬼差配和玄大人調(diào)查,你不用管。” 木熙從婆婆的表情里還是只看到了慈祥,并沒有因為這句話在她臉上激起反感的漣漪,稍微安心了一點,畢竟剛來就想著怎么背叛同伴,絕對是罪大惡極。木熙打著哈哈,決定把話題引向其它無聊的事情上,于是問伙食、問假期、問有沒有熱水洗澡,總之絕不能讓婆婆把這次談話變成警察的問詢,也絕不能讓婆婆把對茶茶的懷疑往更深更實的地方帶。 回到茶茶的房間,搏斗還在繼續(xù)。說是搏斗其實是艾美單方面的力量壓制,茶茶根本就想不到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瘦弱的女孩能有如此強大的臂力,壓得自己動彈不得。 “雖然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請冷靜點!”茶茶雖然嘴上在勸,但自我保護的本能促使她偷偷卷曲了雙腿靠在了艾美的腹部。 “我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丁茶茶?!卑酪е缼缀跏堑秃?。 交涉失敗,或者干脆就沒打算成功。茶茶用盡渾身力氣彈出雙腿,把艾美推了出去。倒下的茶幾成了絆腳石,艾美失去了平衡。茶茶翻身起床,奔向門口,她能感覺身后艾美撲過來時帶出的氣流,也就在這一瞬間,茶茶奮力的拉上了門。 門里傳來艾美瘋狂的拍打聲“丁茶茶,你這混蛋!” 茶茶沒時間理會接踵而至的謾罵聲,一只手拉住門把,一只手在身上搜索著鑰匙?!拌€匙鑰匙鑰匙,鑰匙呢……”另人窒息的緊迫感使她慌了手腳,指尖一滑鑰匙就掉在了地上。門里詭異的安靜下來也沒能引起茶茶的注意,她彎腰撿鑰匙的那一刻,匕首的寒光就撞破了門臉,差點刺中她的腦袋。 “啊!”茶茶叫了一聲,緊抓門把的那只手還是沒有松開。不能松,絕對不能松。 即便不松開,也阻擋不了門里癲狂的艾美。第二刀捅了出來,茶茶能清晰的看見上面的寒光,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這可是鐵門?。?/br> 第五刀出來時,門臉已經(jīng)被戳了一個大洞。艾美的手從開口處伸了出來,不規(guī)整的切口在她的手臂上刮出長長的痕跡。艾美一把抓住了茶茶。 “我絕對,絕對饒不了你!”門里的艾美吼道。 茶茶甩開艾美的手,拼命的往電梯跑。 “怎么了擺渡人?”電梯管理員看到踉踉蹌蹌撞進轎廂的茶茶,不安的問到。 “關(guān)門,快!”茶茶大喊。 電梯管理員一時怔在那里,失去了反應(yīng)。 茶茶顧不得那么多了,推開他自行按下了關(guān)門鍵。緊接著就想拉下cao縱桿讓電梯降到一樓,只是這個cao作還沒有完成,艾美手持匕首的身影就停在了轎廂外面。 兩人隔著電梯堅固的柵欄門,茶茶暫時安全,不過艾美發(fā)狂的面容非??膳拢幻靼诪槭裁醋约捍顧n會這么仇視自己,把那份不滿隱藏了這么久。 “艾美,”現(xiàn)在有了安全一些的環(huán)境,茶茶決定好好和艾美談?wù)劇暗降壮隽耸裁词?,是和習玖姐有關(guān)嗎?” “習玖姐,習玖姐,喊得這么親密,但你了解她什么?!”艾美咆哮道。她也不打算再聽茶茶講下去,事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艾美將匕首咬在牙間,雙手反握住柵欄,開始慢慢發(fā)力。于是茶茶看見她的身上開始泛起如同“蒸汽”的氣霧,就像往燥熱的身軀上潑了一盆冷水。在艾美雙臂的作用力下,柵欄慢慢彎曲,而她齒間的匕首咯咯作響。一旁的電梯管理員嚇的捂住嘴巴,退到了角落。 這可是實心的鋼鐵柵欄啊!茶茶明白了事態(tài)不僅嚴重,而且詭異,擺渡人怎么會有如此的力量。眼看艾美就要破欄而入,茶茶猛然拉下了cao作手柄。 “轟隆”一聲,電梯垂直隕落,砸到一層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后,中央廣場的擺渡人才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勁。他們剛才已經(jīng)聽見了不和諧的打鬧聲,卻不知道是擺渡人之間的大逃殺。 所有人都望向電梯間,竊竊私語。 “怎么了?”木熙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到陽臺,發(fā)現(xiàn)擺渡人們都抬著頭發(fā)出驚呼。木熙跟隨望去,看見一個嬌小的短發(fā)女孩沿著公寓走廊外的機箱往下跳躍。 這是什么?木熙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茶茶拖著布滿裂痕的雙腿,走出轎廂,一點一點往人群挪動。眾人都呆在那里,竟沒一個人上前攙扶。 “救命……”茶茶把手伸向人群。 這時大家才意識到了危險。同班的人迅速沖了過去,一把托住搖晃的茶茶,往人多的地方帶。艾美落地沖到前面,只用了幾下就甩開了保護茶茶的擺渡人,抬手就是一擊。還好茶茶有所準備,斜身一避,匕首的利刃只是隔斷了她的發(fā)帶。馬尾散開,鋪在地上,茶茶也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茶茶!”木熙趴在陽臺上大喊了一聲。他回過身,跑到婆婆身邊“孟婆婆,外面出事了!”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木熙又喊完了一聲后才發(fā)現(xiàn)孟婆婆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 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木熙也顧不得搖醒她,拔腿就向樓下沖去。 艾美手持匕首步步緊逼,俯視著茶茶,吼到“給我!” 茶茶有些動搖,把手伸進兜里握住了習玖的印章欲要拿出。 艾美看見茶茶的妥協(xié)動作,得意的揚起了嘴角,不過還是過早了些。在她把目光專注在茶茶的身上時,清潔工兔哥已經(jīng)跑了過來。起跳,轉(zhuǎn)身,出腳,一氣呵成,強大的腿力讓急忙防御的艾美吃了大虧。匕首脫落出手,滑出一截后被擺渡人踩住,而她自己因為重心不穩(wěn)險些跌倒。 兔哥擋在了茶茶和艾美之間,擺出架勢,問茶茶“艾美不對勁,發(fā)生了什么?” 茶茶搖搖頭,什么也答不出來。 “這樣……”兔哥回過頭,看見艾美身上散發(fā)的白色氣霧,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艾美,你該不會……”話沒說完,擺渡人們圍了上來,雖然沒有強大的戰(zhàn)斗力,但一群人還是有信心制伏發(fā)瘋的個體。 木熙擠過人群,來到了茶茶身邊,“沒事吧?” 茶茶看見木熙,心安的笑了笑,指著自己,說“看上去像沒事嗎?”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木熙惱怒的喊到。 擺渡人開始合圍艾美,人群里有人高喊“她沒有武器了,我們抓住她!” 艾美看見慢慢圍攏的人群,哈哈大笑,“弱者就是喜歡無謂的抱團,真是可悲!”艾美抬頭望了望被公寓圈成一個圓的天空,那些在“環(huán)”中緩行的靈魂們,像螢火蟲一般溫撫著這個被詛咒的世界。艾美搖搖頭,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她想自己錯了,被詛咒哪里是這個世界,而是無法遁入“環(huán)”中的靈魂。手背上的印記開始浮現(xiàn),光芒也越發(fā)的耀眼,艾美回望眾人,憐惜地說到“可憐的靈魂啊?!?/br> 兔哥是唯一一個感覺到了危險的人,他大喊著叫大家不要靠近,但為時已晚,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朝著艾美撲了上去,那些樓上看熱鬧的擺渡人都趴在護欄上,俯視著樓下發(fā)生的一切。 “‘罪割’!” 灼浪一般的氣流以艾美為中心發(fā)散出去,瞬時制造的氣壓蓋過了所有通行無阻的空氣,那些沖在最前面的擺渡人先被拋入空中,然后是兩排、三排以至最大。木熙在被氣浪波及之前下意識的撲在了茶茶的身上,把她抱在懷里,兔哥回頭半蹲著用堅實的臂膀圈出了一塊密不透風的“盾”。 整座公寓都因為“罪割”的力量顫抖著,齒輪相互擠壓咯吱作響,一道彎月切在中央建筑的外墻上,從登記處一直劃到五樓,在孟婆婆的居所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月尖”。樓上看戲的擺渡人驚恐的蹲下,被晾曬在走廊上的衣服隨處翻飛。氣浪沒有顏色,只是粉塵給它染得灰黃。颶風從冥府七棟的圓口沖上天際,化為無形,留下的只有整棟建筑“咯呀”的變形聲。 兔哥倒下了,血侵染出一小攤的鮮紅。 血?木熙抬起頭來剛好看見,怔在那里。怎么會有血,在冥府的居民不都是靈體嗎? “木熙,快逃?!辈璨柰崎_木熙,用半蹲的姿態(tài)擋在他的面前。 木熙坐在地上,腦子里一片混亂。罪割?這女孩是鬼差? 茶茶吃力的站起來,看著眼前的艾美,發(fā)現(xiàn)她身上散發(fā)的氣霧更加濃烈了,而且她的雙手握著武器,那就是“罪割”了。這是一把長柄的巨錘,捶背上是一把彎曲粗大的刀刃,從錘身到刃尖由寬到窄的遞進,像極了鯊魚的背鰭。錘面鑲滿了圓釘,感覺挨上一擊就會被碾壓粉碎。 仿佛剛才那一擊已經(jīng)讓艾美把壓抑許久的怨氣發(fā)了出來,此時的她又恢復(fù)到了平靜的模樣,“茶茶,你明白了吧,我走了一條不歸路?!彼叩讲璨杳媲?,蹲下,把罪割放在地上,向茶茶伸出一只手,誠懇中帶著祈求“為了習玖姐,把印章給我吧,求求你?!?/br> 茶茶盯著艾美的雙眼,在這一刻才選擇相信她。交出印章的時候她回想起兩人在一起搭檔的日子,說說笑笑,自己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她想起了桌上那臺輝光鐘,是艾美為了自己在工匠那里求了許久才要過來的。這一刻,可以說此生的這一刻,茶茶的心里充滿了懊悔。無論艾美接下來要做什么,都是因為自己不給印章而逼迫她展現(xiàn)了不為人知的一面,禁止條例、襲擊同伴全是不可挽回的重罪。茶茶想,也許錯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艾美。 艾美把印章藏進內(nèi)兜,笑著說“老丁,忘記我吧?!?/br> 門口的警報響起了,燈光里出現(xiàn)了兩個走來的剪影。 “啊呀呀,狐貍終于露出尾巴了?!?/br> 身影顯現(xiàn)時,茶茶立馬就認出了其中一個——鬼差迪斯。 “你們的臟腳別玷污了公寓的地板?!卑牢兆∥淦?,站了起來。 “別這么說嘛,”迪斯嬉皮笑臉的用手中的雙刀型罪割指了指周圍,“大鬧一場的可是你啊?!?/br> 艾美握緊巨錘,擺出了戰(zhàn)斗架勢。 “擺渡人,我勸你一句,”迪斯用刀拍了拍自己的脖子,“要砍就要一次擊殺,不然就沒機會了哦,你看看你,不是英靈卻強行使用罪割的力量,你的靈魂在蒸發(fā)吶。” 原來艾美身上升騰的氣霧是靈魂蒸發(fā)的跡象,茶茶擔心的說“艾美,你……” 艾美故作輕松地說完“別了,老丁”這句,給了她一個明媚的微笑。 說完這句,艾美騰空而起,將巨錘狠狠砸向面前的鬼差。這一記是佯攻,目標不是決戰(zhàn),而是為自己的逃脫制造機會。巨錘落地的剎那,遮蔽視線的塵土就從蛛網(wǎng)般裂開的石板下噴了出來,艾美看準時機,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迪斯沒有動,跟隨他的瓏也沒有動。 “在這里開戰(zhàn)可不好。”迪斯對瓏笑笑。 “是,這就追擊?!杯囌f。 迪斯示意不用著急,看著茶茶說“抱歉了,今天你來冥府三棟大鬧時我就該提醒你了,你搭檔是個危險人物,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殺了她的。”說完,玩味的看了茶茶一眼,笑著離開了。 “醫(yī)護班,需要醫(yī)生!”中央廣場還清醒的人大喊著,開始確認同伴的生命跡象。 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倒下的擺渡人,但茶茶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是致命傷,每個靈體除了開裂并沒消失的部分,就連傷的最重的兔哥也恢復(fù)了意識。 “謝謝你?!辈璨鑼ν酶缯f。 “不必了,想好了嗎?”兔哥問到,害怕茶茶不理解,兔哥補充到“去追你的朋友,你也逃不過嫌疑,她的背后可能有更多無法饒恕的罪案。” 茶茶和木熙把兔哥扶到凳子上后,木熙問茶茶“去嗎?” “去,你留下吧,這是我和艾美之間的事?!辈璨枵f完檢查了一下自己開裂的雙腿,勉強愈合了一些。 “我陪你去?!蹦疚跽f。 “不用木熙,今天是你來的第一天,你已經(jīng)承擔夠多了,我不想你再惹上什么麻煩。”茶茶感激地勸到。 “對了,”木熙在衣兜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一根發(fā)帶,遞給茶茶,說“先用著吧,不把頭發(fā)扎起來等下行動會很麻煩?!?/br> “這是?”茶茶接過發(fā)帶,黑色的橡膠繩上幫著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 “我母親的遺物,”木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樣式很俗,你先將就用著?!?/br> “我以為重塑后你會忘記,”茶茶看著木熙,有些愧疚,“其實……” 木熙學著茶茶的樣子搖了搖食指,說“不用說了,見不到的吧,沒關(guān)系茶茶,我已經(jīng)放下了,你也別背負太多?!?/br> 茶茶看著手中的發(fā)帶,說完“好看,我很喜歡”后就一揚手把散亂的頭發(fā)扎回了馬尾形狀。 看著茶茶手中起落的黑發(fā)如同溪流,木熙發(fā)自肺腑地說“如果當時有人為我背負一些的話,我可能就不會選擇輕生了,所以,讓我?guī)湍惚池撘恍┌桑瑒e總想著獨自承受。” 茶茶聽著木熙的話,想起了習玖姐說的“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事就找朋友幫忙吧,大家在一起互相幫扶,一切難關(guān)都能度過的”。茶茶重重地“嗯”了一聲。 要找到艾美他們并不難,整個冥府上空的巨大轟鳴聲都是他們交戰(zhàn)所引起的,從冥府七棟外的街道盡頭一路打到群廈的頂部。光線時有時無,激起的斗氣如同湖泊中投石后的漣漪一樣層層傳遞,到了茶茶和木熙這里,只感覺得到不同尋常的微風。 “是戰(zhàn)斗的余波?!辈璨柽吪苓厡δ疚跽f。 “感覺得到,”木熙在茶茶身邊跑著,“找到他們之后想好怎么辦了嗎?” “沒有?!辈璨钃u搖頭,心暗下去了一點,她轉(zhuǎn)頭問木熙,“你呢,有什么計劃嗎?” “到了再說。”木熙笑到。 茶茶也勾起了嘴角,她想,沒有計劃又怎么樣呢,已經(jīng)打算追過來了,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艾美,阻止鬼差。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玄大人了,在玄大人到來之前,一定要拖住他們。 可事與愿違,想要拖住兩名鬼差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木熙和茶茶只聽見打斗的聲響,根本連三個人的影子都沒看到。而在奮力脫逃中的艾美已經(jīng)漸漸占了下風,無論是體力還是敏捷都開始嚴重的削弱。 “束手就擒吧,小朋友?!?/br> 迪斯和瓏的攻擊招招精準而致命,艾美雙拳難敵四手,一個重心不穩(wěn)被他倆逮住了機會,聯(lián)合一擊。 幾聲間歇的巨響之后,茶茶和木熙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墜入樓宇之中,轟然掀起一片塵埃。 “不好了木熙,艾美打中了!”茶茶大喊。 “看到了,就是那邊,追過去?!?/br> 兩人追到一棟建筑的底下,抬頭看了看上面破損的痕跡,這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艾美是穿過了整棟建筑掉到后面去了。 后面是一處平臺,被底下的建筑架的很高,上去的樓梯只有一處,而電梯已經(jīng)因為剛才的撞擊損壞了。 “從這里上去?!辈璨柘纫徊脚茉诹饲懊妫ど蠘翘葜北紭琼?。 木熙緊隨其后,卻被斷垣砸下來的廣告牌擋住了去路。巨大的震動差點把木熙甩到了樓下。 “木熙你還好嗎?”樓梯上是茶茶焦急的聲音,不過因為遮擋的嚴實看不見人。 “沒事,這東西擋住去路了,你先上去,我會找到上來的路!”木熙對著廣告牌后面大喊。 “知道了,你要小心!” “保護好自己,我馬上來!” 木熙按原路返回,雖說說要找到別的路上去但是自己還對這里的建筑不了解啊,想找一個人問一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剛才明明還看到有人的,難道都害怕地躲進家里。冥府的人看來不喜歡看熱鬧啊。木熙走到這棟建筑的正面,發(fā)現(xiàn)這是一棟大門緊鎖的商場,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樓梯直通樓頂,正想用石頭破窗,突然意識到茶茶說過維護治安也是鬼差的事,萬一有類似警報的裝置引來更多的鬼差就完蛋了,只好丟下石頭,又跑到建筑的另一邊。 縱橫交錯的管道密布在這棟建筑的側(cè)面,一直攀墻而上,后面的建筑因為不處于一個水平面,所以也可以當落腳的地方。木熙決定利用前后兩棟建筑以“z”字形走位爬上去。 這段旅程并沒有想象中的艱難,木熙覺得靈體的確是優(yōu)異于rou身的,在持久力上要高過許多,按理說這樣不停的攀爬手臂和雙腳都會有酸楚感,可是木熙的感覺并不明顯。還好是靈體,如果是rou身這么高的距離一定是爬一會兒歇一會兒。 經(jīng)過木熙的努力,終于是爬到頂端了,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這樣一個景象。破裂的蓄水箱歪斜在地上,里面的液體源源不斷的涂深著地板的灰色,上面的坑洞跳躍著行進至墻角,那里靠著失去了雙腿和左手的艾美,她奄奄一息地倒在茶茶懷里,臉上的裂口就像破碎的瓷器,那只唯一可以行動的右手被茶茶握在手中,卻只剩下了兩根手指。罪割不在了,發(fā)散的氣霧也變?nèi)趿?,木熙知道一切都晚了?/br> “茶茶……”看著這幅慘景,木熙無法挪動腳步。 艾美的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生氣,她殘缺不全的靈體開始分崩離析,飛散成漫天的藍色光斑。茶茶的搭檔、朋友正在歸于虛無。 兩枚印章從艾美消失的身體上掉落下來,一枚是習玖的“葉子”,一枚是艾美的“紅心”。茶茶撿起印章,揣進兜里,一句話也不說的站了起來。 木熙聽見后面呼嘯的風聲,他能感覺鬼差就要到了。“茶茶,鬼差就要來了,既然無法挽回還是先跑再說吧?!?/br> 茶茶沒有理會木熙,依舊一言不發(fā)。低垂的腦袋在更深的夜空中看不清表情。她就那么走了幾步,緩緩地抬起了右手,一枚圖騰出現(xiàn)在了手背上。 木熙一怔,看著茶茶手背逐漸光明起來,預(yù)知大事不妙。木熙向茶茶奔跑,幾乎是用盡了所有腳力,他喊“無論如何,要冷靜!”木熙已經(jīng)顧不得太多了,沖上一把抓住了茶茶發(fā)光的那只手。 可能他只想蓋住那道光芒,不讓鬼差看見,也可能他清楚之后會出現(xiàn)罪割,茶茶會違反條例難逃罪責。無論怎樣,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事發(fā)生了。 在一瞬間的恍惚中,木熙就想,難不成又要回憶了,在鬼差就要到來的這個時候,多么不逢時??墒钱斔謴?fù)意識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次不是回憶,而是被帶到了一個純白的世界,完全的純白,沒有一點雜色,木熙看了看腳下,要不是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他還以為自己是漂浮在空中呢。 “木熙,抱歉?!鄙砗髠鱽聿璨璧穆曇簟?/br> 木熙轉(zhuǎn)過身看見了兩個身影——丁茶茶和艾美。在他們身后,一顆紅葉繁枝的大樹格外顯眼。 “這里是?”木熙問到。 “兩名擺渡人的手掌緊貼,就會來到這個地方,”茶茶回答,“因為是你觸碰我,所以是‘被邀請人’,這里是我的意識世界,后面那顆大樹是我在暫留地時留下的最深刻記憶?!?/br> “艾美,你還活著?”木熙轉(zhuǎn)問艾美。 艾美搖搖頭,說“這是我的意識最后一點保留了,木熙,謝謝你能陪著茶茶,以后就拜托你了,一定一定照顧好她?!闭f完,帶著解脫的微笑,毫無停留的消失了。 “她永遠的不在了。”茶茶說,臉上掛著悲傷。 木熙想緩和一下氣氛,打著哈哈說“艾美可能完成了她的使命,應(yīng)該沒什么遺憾的?!?/br> 茶茶搖搖頭,說“艾美說她把事情搞砸了,她把所有計劃都搞砸了,她沒能救回習玖姐,可……”茶茶蹲下來,抓扯住頭發(fā),大喊“可明明是我,明明是我沒來由的固執(zhí)和對她的不信任!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錯!” 木熙看到茶茶的崩潰,趕緊跑過去安慰“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換做是我,在被別人咄咄緊逼的情況下也不會交出任何東西?!?/br> “不,因為我自私,我想獨占習玖姐的東西?!辈璨璋没诘恼f著,然后抬起右手,給木熙看了那枚圖騰,“艾美死前把罪割給了我,不是要我去和鬼差拼命,而是希望在危難的時候它能保護我。”茶茶抓住木熙的雙肩,對他喊到“木熙,你知道嗎,習玖姐和艾美都是為了保護我而沒有對我說出一切,從前到現(xiàn)在他們都關(guān)心我保護我,特別是對艾美,我自私的獨占了習玖姐所有的喜歡啊!” “茶茶,說實話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木熙扶起她,繼續(xù)說“但現(xiàn)在,鬼差正在趕來,我們先過這一關(guān),即便以后要報仇,也需要活到那個時候。懂嗎?” 半晌,茶茶點了點頭。 “好了,怎么從這里出去,我們要快些,鬼差可能已經(jīng)在了。”木熙看了看周圍。 “放心,這里的時間比外面慢。”茶茶說著深深地抱住了木熙,把側(cè)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謝謝你木熙?!?/br> 一陣光暈之后,木熙和茶茶返回了現(xiàn)實世界。 木熙能適應(yīng)太陽xue傳來的痛感了,所以這次他沒有費勁就看清了走來的兩個人影。鬼差迪斯和瓏,簡直是雌雄雙煞。 “哎,那個小朋友呢,不會就玩兒完了吧?”迪斯晃動著手里的短刀,搖著腦袋看了下四周。 “這下你們滿意了?”茶茶壓制著怒火。 “滿意?”迪斯笑笑,“這才剛開始呢!” 木熙覺得兩人就要攻過來了,急中生智,指著兩人的身后喊道“艾美動手!” 迪斯一聽立馬回頭看去,而瓏則是抬手三箭,射在了兩人的周圍。木熙拉住茶茶的手腕本來已經(jīng)開跑,看到箭來時急忙剎住。 “哪呢,我怎么沒看見?”迪斯到處打望。 “隊長,他們騙你?!杯囂嵝训?。 “我知道呢,我故意的?!钡纤罐D(zhuǎn)過身來,笑嘻嘻地說,“我還以為你們要玩什么花樣呢,‘看,飛碟’這一套有些白癡一般的惡靈也用過啊,”迪斯彎下腰,露出不懷好意地笑“艾美怎么可能還有攻擊的力氣,你們不知道剛才,我先切了她的左腿,然后再切了她的右腿,在她的臉上還踢了一腳,瓏呢就射斷了她的左臂和三根手指,哦喲喲,你都不知道,她爬過去想撿罪割,結(jié)果手指都沒了,就用三根殘指一點啊一點啊一點的往回摳,”迪斯說到這里,挑釁地盯住茶茶,“你說,慘——不——慘?” 茶茶捏緊了雙拳,牙齒幾乎咬碎了嘴唇。 木熙抓住茶茶的手腕,暗暗使勁,心里想“茶茶你可要穩(wěn)住啊,這家伙太狡猾了,他在激怒你。”木熙覺得他們在懷疑罪割的去向,也就是說主人化為虛無后罪割還會被保留,因為是“有意識的再造靈魂”,是獨立的存在。 沒辦法了,完全沒辦法了,即便抵抗的住挑釁,也擋不住對方的硬來,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就在絕望的氣氛開始擴散彌漫的時候,木熙心中的“天命”來了。 黑色輕浮的煙霧徐徐而來,漫步在冥府悲戚的空氣中,玄王的黑色大袍像浸在水中的絲綢,隨意延展與漂浮。他在空中,失重一般的火速飛來,他的穿著古樸典雅,是木熙生前記憶里的古代人,他和這座“蒸汽朋克”的冥府是多么的不搭調(diào),就像那些陳詞濫調(diào)的穿越故事一樣,異界的人來到了另一個異界。玄王是停在空中的,停在四人的面前,沒人能看見黑袍之下的雙腳,他如同幽靈一般掛在虛空中,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威嚴,眉頭的紅印因為“川字紋”而顯得立體,玄王開口“這里我來處理,退下吧?!?/br> 迪斯和瓏屬于白王直屬部隊,當然不會輕易離開,不過懾于冥王代理的官銜,也絕不敢怠慢,兩人只是在玄王面前收起了罪割,卻不讓步,迪斯對玄王說“玄大人,我們奉命調(diào)查擺渡人違例之事,尚未結(jié)束?!?/br> “違例之人在何處?”玄王問。 “已歸于虛無?!钡纤勾?。 “那何不退下?”玄王說。 “玄大人,這兩人似乎對此事有所了解,我們正要帶他們回去調(diào)查,而且這名叫丁茶茶的擺渡人身上有兩位違例之人的印章?!钡纤姑鏌o表情地答道。 玄王暫停對話,落到茶茶和木熙面前,對茶茶伸出手,說“擺渡人,印章?!?/br> 茶茶看著冥王,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可以拒絕,只得依依不舍的交了出去。冥王接過兩枚印章,收入黑袍之下。 “玄大人!”迪斯看到玄王的舉動,突然提高了音量。 不過迪斯立時就后悔,玄王向他伸出手掌,一股巨大的束縛力捏住了他的全身,他感覺自己靈體的每一段都在破碎,比之戰(zhàn)斗時帶來的傷痛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瓏下意識地向迪斯挪了一步。 “怎么,你想救他?”玄王眼中射出的寒光把走上前來的瓏給嚇壞了,她的斗氣從熱到冷再到冰點,她幾乎預(yù)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于是立馬跪下,大喊“小差不敢!求玄王饒恕我們!” 玄王呵呵一笑,一揮手將迪斯凌空推了出去。迪斯“啊”的一聲,僅僅被折磨了十秒就已經(jīng)布滿裂縫的靈體重重的砸進了墻內(nèi)。 “帶他離開,鬼差。”玄王對瓏說,“本王答應(yīng)過白王協(xié)助調(diào)查習玖,但艾美的事我未曾聽說,如果你們越權(quán)行事,結(jié)局就只有一種?!?/br> “小差明白,明白!”瓏趕緊回答,頭也不敢抬,攙扶著迪斯狼狽的離開了。 “太好了,要不是你我們就完了?!蹦疚跻幌掳c坐在地上,語氣里沒把玄王當回事。 “叫玄王大人?!辈璨柃s緊單膝著地,順便教木熙趕緊行禮。 “玄王大人,”木熙想起了剛才玄王的力量,一時回過神來,“請饒恕小的無禮。” “是小靈無禮?!辈璨栊÷暤靥嵝训健?/br> 玄王看著眼前剛經(jīng)歷過劫難的兩人,有點憐惜之情,但不動聲色,說“無知者無罪,今天是你成為擺渡人的第一天就遇上這么多事,也是命,起來吧擺渡人?!毙醮笫忠粨],結(jié)出一方壁障。 “這是什么?”木熙問茶茶。 “現(xiàn)在是19時,‘環(huán)之回響’就要開始了?!辈璨杌卮?。 木熙看到天上的“環(huán)”發(fā)出一道光波,瞬間就略過了自己的身體,正感到神奇時,“嗡”地一聲傳來,整個城市此起彼伏地發(fā)出“咔噠”地聲響,腳下的建筑也隨之抖動了一下。 “冥府的建筑會在‘回響’之時開動機關(guān)固定建筑,這個就是加固的聲音?!辈璨杞忉屨f。 然后是奔馬之風席卷而來,力量之大把那些雖然加固的建筑還是吹的晃晃蕩蕩。在冥府逗留的透明靈魂就像茶茶形容的那般,蒲公英似的隨風而起,樓宇的每一處、街道的每一寸都有飄起的魂魄,他們成群結(jié)隊地飛向“環(huán)”,消失在越來越弱地風中。 玄王親自送茶茶和木熙回到了冥府七棟,對茶茶來說這是莫大的榮幸,可是她現(xiàn)在完全高興不起來。 中央廣場上隨處可見正在被治療的擺渡人。兔哥背后的傷口浸血染紅了纏好的繃帶,忙前忙后收拾殘局的擺渡人一臉沮喪,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見到玄王大人進來,大家都有些驚訝,連忙行禮。 “不必了,”玄王揮了揮手,“本王有一言,擺渡人謹記,艾美是被惡意之人脅迫做了錯事,非她本意,她也求不得大家原諒了,觸犯了禁止條例已化為虛無,所以,此事已過莫要妄論?!?/br> 不知道其他人注意到?jīng)]有,但木熙注意到了,玄王向孟婆婆的住處看了短暫一眼,就收起了目光。那是責備還是不滿,木熙看不出來,正想著,玄王就離開了。 茶茶班上的人圍過來,詢問茶茶和木熙有沒有受傷,茶茶帶著歉意,對大家說“我很好,只是太累,想休息了?!闭f完轉(zhuǎn)身去了另一處沒有損壞的電梯。 “抱歉各位前輩,她今天經(jīng)歷的太多了?!蹦疚醮蛑鴪A場。 “我們知道,怎么會介意呢,我們可是一個班的同伴啊?!逼渲幸粋€說。 “木熙啊,現(xiàn)在能安慰她的可能只有你啦,別在這站著啦,還不快追上去?!绷硪粋€邊說邊推著木熙。 木熙告辭后趕緊追了上去,他想這些真是好人啊,茶茶一定不像自己生前那么孤單。 上了樓,茶茶在地上找到了遺落的鑰匙,用手摸了摸門上被捅破的缺口,一陣心酸。一顆光點飛來,茶茶還以為是精神潰散出現(xiàn)的幻覺,但緊接著是更多的光點開始從隔壁房門的間隙中飛了出來。 茶茶跑過去抓住把手,試圖將門拉開,鎖住的門怎么能憑蠻力就能打開呢?木熙見狀趕緊跟了過去,看著那些飛散的光點,木熙忙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茶茶扶著門無力地向下滑去,這一刻她終于忍不住了,淚珠像決堤的洪水涌出眼眶,豆大的淚滴落在地毯上暈濕了一片,她拍打著門帶著哭腔大喊習玖姐,習玖姐,可依然如同往常沒有回應(yīng)。 木熙突然想起茶茶說過,擺渡人化為虛無,和她有關(guān)的物件也會消失。那么這些光點就是門內(nèi)習玖所用物品的潰散光芒。 “茶茶,我有鑰匙?!蹦疚踮s緊掏出兜里孟婆婆給他的鑰匙,冪冪之中他能確定,這是習玖房間的鑰匙。 木熙扶著哽咽中的茶茶著站了起來,把鑰匙插進了門鎖,旋轉(zhuǎn),門果然開了。 最后的光點消失了,茶茶走進這間空蕩蕩的房間,看著毫無痕跡的一切,泣不成聲。木熙問“會有東西留下來嗎?” 茶茶搖搖頭。 木熙沉默了一陣,只得說“那回去吧?!?/br> 茶茶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出習玖的房間,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木熙沒有跟過來。她努力擦干眼淚,帶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又走了回去,哽咽還是止不住,她問房里的木熙“你做……做什……什么?” “孟婆婆只給了我這把鑰匙,”木熙想可能茶茶不愿意別人住習玖的房間,馬上說“抱歉,我這就找孟婆婆換個房間?!?/br> “不……不是,”茶茶抹著掉出的眼淚,說“木熙,你……你陪陪……陪陪我?!?/br> “?。俊蹦疚跻汇?。 “我……我的房門……壞……壞了,我今天……今天……又失去……失去?!辈璨枵f道這里就說不下去,又哭了出來。 木熙趕緊說“我知道了,我陪你一晚上,我是說我坐地板上,陪著你?!蹦疚跏肿銦o措的拉著木熙往她的房間走。想起還沒關(guān)門,又回去關(guān)了門。 折騰了半天,終于是止住茶茶的哭聲了,木熙說“我以為靈體不掉眼淚呢?!?/br> “都……都一樣……傷心了……都一樣?!辈璨柽€在哽咽。 “我給你倒杯熱水吧?!蹦疚跽f完就走到茶壺那里,看了半天,不知道這個滿是短柄把手的茶壺怎么使用。 “我……我來吧。”茶茶抹了抹眼睛,起身燒熱水。 茶茶在水壺面前停留了許久,從冷水到沸騰,回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一切,謎團重重,艾美至死都沒有告訴她真相,還有玄王收走了印章而不是交給鬼差調(diào)查,以及孟婆婆給木熙習玖姐的鑰匙,雖然今天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個謎。然后她又想到自己只在最近才唯一一次幫上了習玖姐的忙,愧疚之感又揪住了心房。 “茶泡好了?!辈璨瓒酥鴥杀鹣悴柁D(zhuǎn)身,發(fā)現(xiàn)木熙已經(jīng)靠著床沿睡著了。就在她發(fā)呆的時候,木熙把倒掉的茶幾歸位,一地的糖果也裝進了罐子。 真正經(jīng)歷了很多的人是木熙啊。茶茶想,這是他來這里的第一天,真不容易。茶茶走到衣柜里,拿出一個背包,那是木熙在來這里之前帶著的,她把它放在木熙的身邊,關(guān)了燈,然后自己也坐了下來,靠在床沿上,在窗外“環(huán)”的光輝映射下,她盯著木熙睡著的側(cè)臉看了許久,然后慢慢湊過去,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下他的臉頰,“謝謝你木熙,晚安?!?/br> 那晚,木熙夢見了一個長得像玄王的男人在他的寶座下跪伏,言辭急切的催促他趕緊下令,但被木熙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