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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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向上攀爬,自然有人想將他按下去。他不知這些人中有沒有他的父親,但一定有他的兄弟。 而他也不再甘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退守之勢,而顯露出以攻為守殺以止殺的激進姿態(tài)。 那些明槍暗箭,他并未邀約,但冒失得率先打破了自母后故去以后經(jīng)年累月所成的微妙平衡的,確實是他。 朝中鄭黨紛紛詬病,說他司馬昭之心,說他圖謀兄父總有一日必有玄武門之憂,甚至連他身邊的人也開始勸他收斂鋒芒韜光養(yǎng)晦。 可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如何言說。 他只在乎甄賢。 他自以為小賢當(dāng)也是與他一樣的心思,全然忘了,那個名叫甄賢的人,名士之后,君子風(fēng)骨,是天生的清流。 小賢和他不一樣。 如今回首,他終于知道當(dāng)時少年任性何其幼稚,但去日皆死,覆水難收,已然留下的傷痕再也不會消失,哪些失去的年月,再也回不來了。 若他當(dāng)年能更收斂矜持些許,小賢未必會走。 他都讓小賢受了些什么苦…… 嘉斐牽過帕子,細細擦拭甄賢身上水漬,指尖情不自禁撫過那些新舊傷痕。 甄賢卻像是受到了驚嚇,整個人都僵住了,下意識蜷起身體,企圖躲開那些觸碰,急急拒道:“殿下,我自己來?!?/br> 就好像從肌膚掠過的并非手指,而是鋒利刀劍。 嘉斐動作一滯,眸中光華不著痕跡暗下來。 他執(zhí)意抓著甄賢不放,細細將那具滿是傷痕的身體擦拭干凈,而后猛一用力,把人整個打橫抱起。 甄賢當(dāng)即輕呼一聲,嚇得白了臉,皺著眉連聲請他放手。 嘉斐哪里肯應(yīng),,一言不發(fā)徑直把甄賢抱上臥榻。 身體剛找回些許平衡,甄賢就后退著縮進床角垂下的幔帳里,極力用層層紗綢遮蔽自己恥與人見的不堪,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驚愕地瞪住嘉斐,眼底滿是恐懼。 就是恐懼。 仿佛他眼中所看見的,并不是幼年相知、心意相通的那個二殿下,而是別的什么人,甚至野獸。 那模樣叫嘉斐好一陣心酸,怔怔望住甄賢良久,險些流下淚來。 他知道小賢在害怕的并不是他,而是傷害。 這世上有許多的傷害,一旦留下了疤痕,就再也無法愈合了,即便佯裝無畏,疼痛與鮮血依然無法隱藏,每每毫無征兆地撕裂開來,猶如示威的刺。 只一想到那可惡的韃子在他鞭長莫及之處把他的小賢傷成了這樣,嘉斐就難受得發(fā)狂,恨自己在戰(zhàn)場上為何沒能生擒活剝了那畜生。 并不是幼稚可笑的獨占欲作祟。叫他恨到無處釋放的,是他在意氣用事任性妄為的時候,小賢卻在為他的愚蠢付出代價。 嘉斐蹙著眉,伸手一把扯下那些被甄賢緊緊拉扯的薄紗。 “殿下!” 幾乎同時,甄賢就大叫了一聲,一手無力地還企圖遮擋起曝露無遺的身體,另一只手卻是倉惶捂住了自己的臉。 第15章 十五、既見君子 那一刻,甄賢的內(nèi)心是極度惶恐的。 太難堪。 如今他的身體上有太多巴圖猛克留下的痕跡,從頭到腳,在每一寸肌膚蔓延攀爬,甚至深至連他自己都從未碰觸過的地方。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屈辱還深深烙在腦海里,如同鮮活野獸,無時無刻不在抓扯著他的魂魄,留下腥烈的血痕。 即便他明知道那都不是他的錯,強烈的無法抑制的羞恥感依舊將他滅頂吞沒了。 他怎能讓二殿下看見如此不堪的自己? 若只是那小王子,他尚且可以咬牙頑抗,可以閉起眼自阻覺識,不看,不聽,不想,但若眼前這人變成了嘉斐,他便無法再逃了,一切的疼痛與鮮血都將被迫在眼前放大,甚至是本能的歡愉。他太怕他會無法承受到徹底崩潰。 “殿下,別這樣……別看著我……” 他用力捂著自己的臉,就好像如此便能將自己藏起來。 但嘉斐卻一點一點掰開他按住眉眼的手,何其堅定,不容置疑。 他傾身靠近他,直近到可以感知彼此的體溫與吐息,將他整個擁進懷里。 “你可記得小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你讓我教你該如何陪著我才能讓我好過些……那你現(xiàn)在也教教我,我該如何陪著你,才能讓你好過些?” 他抱著他喃喃低語,什么也不做,只是緊緊抱著。 甄賢怔怔地被那懷抱框住了。 久違的溫暖與心跳傳導(dǎo)而來,似有一雙碩大羽翼,將他徹底包裹,任他蜷縮也無所謂,躲起來也無所謂,哪怕是哭泣……也無所謂。 蓄積了那么多年的淚水全在這一刻決堤般涌出來。 無法否認(rèn),心底有那么多歡喜與渴望,無論如何克制掩藏依然滿溢而出,幾乎將他自己都溺斃了。 甄賢猶豫了片刻,終于緩緩軟下脊背頸項,環(huán)起顫抖雙手,回抱住了嘉斐。 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他甚至記不清自己已有多久不曾這樣安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