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_分節(jié)閱讀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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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出了什么事,讓他們突然亂了陣腳。而有這等分量,又與那韃靼小公主有關(guān)的,多半還是巴圖猛克。 嘉斐一路思忖著到了議事堂,果然見薛、劉、李、白四位總兵全在,正擠成一團不知嘀咕些什么,似乎還有所爭執(zhí)。 “四位大人這是怎么了?” 嘉斐也不客氣,抬腳跨過門檻,直接問了一聲。 一聲問,嚇得堂上四人都跟被燒著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齊刷刷回身抬頭瞪住已走到面前的靖王殿下。 “王……王爺?!彼娜酥校€是宣府劉榮最為圓滑,趕緊帶頭躬身行了個禮,嗓音里的干澀卻還是把他心中緊張賣了個透。 另兩位總兵也忙跟著抱拳施禮,唯剩下白皓仁一個還干瞪著眼大張著嘴直勾勾愣在原地。 白總兵是真嚇壞了。 這一仗打得艱苦卓絕峰回路轉(zhuǎn)大起大落大開大合,已無數(shù)次讓白皓仁產(chǎn)生了“玩完兒了,沒活路了,兄弟們今兒就為國捐軀在這里了”的想法不提,最叫白總兵害怕的卻是甄賢。 四鎮(zhèn)總兵里不獨白皓仁一個聽說過當年的“甄家小郎,金殿探花”,卻只有白皓仁一個知道七年前甄賢就已到了朔州,還給他做了三年軍師。 非但如此,他還讓韃子把這軍師擄走了。 而今樁樁件件連在一起,白皓仁才赫然明白那天半夜里嘉斐把他從床上揪下地說得每一句話究竟什么意思。 靖王殿下是沖著軍師來的。 救七殿下不假,震懾韃虜靖綏邊關(guān)不假,但靖王殿下這心深里頭為的一定是甄賢。 尤其這軍師人剛回來吧,就直接和靖王殿下睡到一間屋子里去了。不僅睡了,還睡了整整一宿,外加一個上午。 這位靖王殿下是什么人?以皇子親王之尊孤身北上守國門,聽說自從王駕到了這邊關(guān)軍中,無一日不勤勉,沖鋒陷陣,事必躬親,真真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連他們這些從戎多年的老兵都要自愧不如。 偏偏就今兒上午,王爺關(guān)門在屋里沒出來。 至于王爺?shù)降自谖堇锔墒裁矗筒挥谜f了,反正軍師也在那屋里,估計到現(xiàn)在也還沒能出來。 為一人舉兵與一國交戰(zhàn),這種打小只在戲里聽過的事忽然活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而且自己好像還毫無自覺地犯了天大的忌諱。白皓仁這心里已然淚流成河。 旁人只道靖王殿下打了一場幾乎不可能贏的大勝仗,再不敢多加懷疑,皆是敬服得五體投地。只有白總兵嚇得篩糠一樣膽子都要破了,滿腦子都在琢磨王爺說不準啥時候就得弄死他。畢竟他可是把甄公子從王爺身邊拐走了,不僅拐走了,還弄丟了……就算當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沖他干過的那些蠢事,這位王爺想弄死他、能弄死他的理由也太多了。 白皓仁臉色發(fā)青汗如雨下,怔怔瞪著嘉斐老半晌,直到被身旁的劉榮狠狠撞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這一回神,卻干脆一個沒站穩(wěn),“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嘉斐腳邊。 氣氛遽爾微妙。 嘉斐低頭看了眼五體投地的白皓仁,微微一笑,“白總兵若是對小王有什么意見大可直言無妨,何必總?cè)绱苏凵沸⊥跄亍!?/br> 白皓仁一聽這話,愈發(fā)慌亂得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心焦道:我怕你對我有意見都來不及哪還敢對你有意見……他心驚rou跳,腦子里早已熬了一鍋漿糊,想也沒想嘴上已先喊出來:“王爺,卑職……卑職罪該萬死!王爺寬宏!王爺恕罪!” 他指的自然是甄賢的事。 但另外三位總兵卻是不知道的。 原本無知無覺把七皇子弄丟給了韃子這事已讓他們頗為心虛氣短,又及他們鎮(zhèn)守邊關(guān)多年雖說也不算喪權(quán)辱國,畢竟與韃靼人對抗得辛苦,好不容易打了這揚眉吐氣的一仗,卻也心知肚明這一仗其實是頭回上戰(zhàn)場的靖王殿下打贏的,怎不叫他們臉上無光?外加今日大早還出了一件大事,而這大事——礙著靖王殿下偏巧就今日起遲,他們四個在這議事堂上琢磨來猶豫去,生怕攪擾了王爺難得的“興致”,就沒敢去報……玩忽職守在前,無能勝任在后,正是滿心忐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時候,又撞上這么一出“瞞報國事,延誤軍機”,幾位總兵正各個心里敲著小鼓,那受得起白皓仁突然這么帶頭一跪的驚嚇…… 尤其是劉榮。 劉總兵幾日前才被嘉斐拿孫武練兵訓誡了一番,原本就提心吊膽,如今被白皓仁一激,還以為老白這是打算甩了兄弟們搶先表誠心好求個寬大處置,趕緊跟著一起跪下也口呼“有罪”。 眨眼四鎮(zhèn)總兵已跪了兩個,另兩個頓時也站不住了,膝蓋頭發(fā)軟似的也一起跪下來,都跟著“罪該萬死”起來。 雖然心里也并不真覺得自己有多么該死,但既然大家都跪下了,先跟著跪了總是沒錯的。 這場面多少有些滑稽。 嘉斐看著這四個稀里糊涂跪了一地的邊疆大員,簡直啼笑皆非。 嘉斐其實是清楚的。四位總兵誰也沒錯,不過是著了他的算計罷了。就連白皓仁,也著實不能怨怪。 他倒不是完全不介意白皓仁當年甩手把小賢扔給韃靼人不管了的事。但靖王殿下心里明鏡似的,真要追究起責任,頭一個該被千刀萬剮的便是他自己。他又有什么資格去介意區(qū)區(qū)一個不知無罪的白皓仁? 他讓這四個倒霉蛋先起身說話。 然而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肯先起。 父皇命下的這四鎮(zhèn)總兵怎么一個比一個死腦筋?難怪邊關(guān)連年苦戰(zhàn),被那韃靼小王子耍得暈頭轉(zhuǎn)向。 嘉斐真真被氣得要笑了,反而惡劣起來,生出作弄之心,干脆往上座一靠,問他們:“那你們且說說,你們到底何罪之有?” 一聽這話,白皓仁的腦袋立刻埋得更低了。 打從薛劉李三位跟著自己跪下,白皓仁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但他總不能當眾把事兒捅穿了罷?讓三位已經(jīng)自跳進坑里的同僚情何以堪?何況當年那些事靖王殿下也不能讓他說啊……事已至此,唯有裝死。白總兵心一橫牙一咬,就差沒把臉摁到地板下頭去。 另三位等了半天,見這領(lǐng)頭跪下的已徹底擺出一副打死不開口的架勢,各自在心里把老白這個不仗義的翻來覆去大罵了百八十遍,只好推推搡搡讓最伶俐的劉榮出面代言。 劉榮險些當場哭暈在地。從前他只聽說陛下的次子靖王殿下是個“厲害”的角色,萬萬沒想到,這王爺怎么能這么不給人活路?好歹他們四個也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主將,已經(jīng)這么齊刷刷跪了一地高呼有罪求王爺開恩了,這位王爺就不能大恩大德地放過他們得了嗎?竟然還要問他們“何罪之有”……難道他還能當眾說出“我們見王爺您和甄公子久別重逢難舍難分所以就沒好意思去敲門”這種話嗎?就算他敢說,難道王爺真能想聽啊? 可憐伶俐油滑如劉總兵,竟也絞盡腦汁糾結(jié)半晌,才吞吞吐吐扯出這么一句:“我……我們……沒保護好七殿下,讓殿下吃苦受驚……了……” “哦?!奔戊彻室馓裘?,忍笑擺手,“七弟不是已經(jīng)好好地回來了么,這事不提也罷啦?!?/br> 這話說得……跟他們小題大做白跪了一地似的…… 劉榮心里苦得跟浸了黃連一樣,知道王爺這是逼著他自己往老虎嘴里鉆,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哭喪著臉道:“王爺……真不是我們誠心瞞報大事,只是這……這不是見王爺cao勞多日,難得好生歇上一日——” 嘉斐終于等著他把這話吐出來,到底笑出了聲,笑罷神色一斂,沉聲問:“是巴圖猛克派了使節(jié)來投書吧。這小王子提了什么刁鉆的議和條件,把你們嚇成這樣?” 巴圖猛克其人,嘉斐特意詳查仔細斟酌過,否則又如何敢冒然北上做下如此大手筆。 這小王子生性狂傲眼高于頂,縱然戰(zhàn)敗,也絕不會甘心就這么夾著尾巴狼狽逃走,勢必要設法找回些顏面。又及此人對漢人雖兇狠鄙薄,對自己的族人卻是極重情義的,也正是因此,巴圖猛克才能以少年之資便萬眾歸心統(tǒng)御草原。 無論作為國主,還是作為兄長,巴圖猛克都不會扔下他那個胞妹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