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模樣，逗得蘇哥八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沒事，你很快就能學(xué)會騎馬的。”

    她安慰地看了嘉綬一眼，把馬韁重新遞給他。

    嘉綬慚愧地接回來，緊緊攥在手里，左想右想，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這問題來得好突然。蘇哥八剌不由一愣，反問：“你為什么這么問？”

    “我看你臉色不好……”嘉綬癟癟嘴，耷拉著眉眼。

    蘇哥八剌看看他，想了想，“那我也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br>
    “好??！”嘉綬連忙點頭。

    蘇哥八剌道：“甄大哥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報答不報答？”

    嘉綬道：“當(dāng)然要報??！”

    蘇哥八剌又道：“那假如你四哥和甄大哥相處不好，你幫誰？”

    “……四哥和甄先生，為什么相處不好？”嘉綬楞了好一會兒，疑惑反問。

    蘇哥八剌仍不答他，繼續(xù)問：“如果將來有一天，你二哥和甄大哥處不好了呢，你又幫誰？”

    “二哥怎么會和甄先生不好呢？”嘉綬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嚷嚷出來。

    蘇哥八剌放棄地閉上了眼睛，催馬往前就走。

    這一聲嚷得著實有點大，連走在臨近的衛(wèi)軍都忍不住側(cè)目望過來，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又及他倆說話的地方原本就離甄賢與嘉斐所乘坐的馬車極近。

    馬車內(nèi)甄賢一臉尷尬地看向嘉斐，卻見靖王殿下竟是一副憋笑到內(nèi)傷的表情。

    “你怎么還笑……”甄賢不由皺起眉，輕聲嗔怪。

    嘉斐側(cè)身半倚在軟墊上，眉目含笑地望著甄賢。

    “我也想知道，你會不會有一天就嫌我了，不肯和我好了？”

    他問得低柔婉轉(zhuǎn)，嗓音里自有攝人沙啞，撓得人心癢難耐。問時，竟還抬腿在甄賢腰側(cè)輕踹了一下。

    甄賢頓時腰肢一軟，整個人都撐不住地倒下去。

    打從出了那間霽園雅舍，他就被靖王殿下“囚禁”在這輛車?yán)?。由靖王殿下親自“看押”著。既不讓別人瞧見他，也不讓他見別人。

    這是殿下的體恤，張公也認(rèn)這個人情網(wǎng)開一面，他才能這樣舒舒服服地“上路”。否則少不了枷鎖囚車日曬雨淋。

    但他知道，盧世全只怕不能放他這么便宜地返回京城。

    在霽園時，盧世全放下那些話，已再露骨不過。在浙江境內(nèi)，必會有人佯裝倭寇路匪前來襲擊，目的便是殺人滅口。

    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正是危機當(dāng)前，偏偏靖王殿下就還有閑心戲弄人。

    甄賢慌忙扶住車廂墻壁，佯裝都是車馬顛簸的緣故，一邊心虛斥了聲：“別鬧……被人看見聽見了，成何體統(tǒng)……”

    但嘉斐哪在乎這個，索性長手一撈，就把人整個拽進(jìn)懷里。

    “一別數(shù)日，好不容易偷得點空閑，你就cao心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br>
    他就這么緊緊抱著甄賢，在搖晃震動間耳語，一雙手何其自然地?fù)г谘?，唇齒濕熱全在頸側(cè)。

    甄賢無力抵抗，略掙扎了一會兒便妥協(xié)下來，乖乖任由他抱了，躺在馬車起伏里。

    一旦到了京城，他就必須跟張思遠(yuǎn)去詔獄，如此一來，就又要與殿下分別了。而此一去，再見當(dāng)真不知何時。

    一旦起了貪念，心便迅速柔軟下來。

    甄賢情不自禁環(huán)起手，回抱住嘉斐，甚至還往他懷里縮了一縮，找尋舒適的位置，只恨這一路不能走得慢些，再慢一些，哪怕前路坎坷兇險，至少還能與殿下這般相對。

    這微小的變化叫嘉斐心尖一甜，便低頭湊過去，試探著在他頸側(cè)淺淺咬了一口。

    甄賢立刻發(fā)出一聲甜膩輕呼，渾身的肌rou都在這一刻繃緊了。他羞得慌亂抬手捂住了嘴，唯恐自己再發(fā)出什么惱人的聲音，卻沒再像往常一樣推拒，反而默許地垂下眼。

    他的身體甚至不可自抑地顫抖著，連帶著垂順睫毛也在浸染紅暈的臉上輕顫不止。

    那模樣落在嘉斐眼中太過可愛，叫人實難自禁。

    嘉斐又俯身湊上去，放任自己順著心意在他唇齒頸項流連，聽見自己心口怦然的巨響。

    唯獨夾雜著倏然驚起的異聲。

    那聲音由遠(yuǎn)及近，飛快襲來，“嗖嗖”如疾風(fēng)呼嘯，幾乎難以辨認(rèn)。

    但嘉斐還是聽見了。

    那是羽箭馳來的聲音。

    嘉斐撲身護在甄賢前胸，反手便直接去截，竟正正抓住了，果然是一支飛來箭，翎羽纖長，鋒利箭頭漆黑，顯然是淬了巨毒，再往前一寸便能見血封喉。

    “殿下！”甄賢見狀大驚，什么也顧不得了，一把抓過嘉斐那只抓住毒箭的手。

    “沒事，我沒有受傷。”嘉斐忙安撫他一句，便即叮囑：“你待在車?yán)?，遠(yuǎn)離窗口，不要出來?！毖粤T，縱身跳出車外。

    外間早已應(yīng)聲亂起來。

    蘇哥八剌的反應(yīng)是最快的。

    她自幼游牧狩獵，對弓箭之聲比常人都要敏銳，只聽見細(xì)微聲響便覺得不好，當(dāng)即彎弓，尋著箭矢飛來方向，一箭反射回去，當(dāng)場從夾道樹梢射下個人來。

    衛(wèi)軍們察覺有刺客，立刻提槍結(jié)陣，全全亮出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