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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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教你那點玩意兒啊……全忘了吧?!?/br> 草原來的公主立刻嫌棄地撇撇嘴,揚鞭催了一記胯下馬,帶著嘉綬一路狂奔出去,留下差點抓不穩(wěn)掉下馬的少年一串受到驚嚇的慘叫。 然而此時此刻的嘉綬大概永遠也不能懂,蘇哥八剌究竟為何要借口將他拽走,更不知道他四哥嘉鈺為何要這樣偏執(zhí)地躲在車里,兀自捂著臉,眼淚止不住得往外涌,卻無半點聲響。 第78章 二十八、龍與虎(1) 應(yīng)天府曾是圣朝舊都,是以又稱南京。比之北京大氣恢弘,更多幾分江南秀色。 靖王殿下南下抗倭,開大都督府,坐鎮(zhèn)南京的消息早已送抵,南直隸各級官員誠惶誠恐,都算著日子起了個大早,畢恭畢敬在城外十里后者,恭迎王駕。 不料等了大半日,連個影子也沒見。 應(yīng)天府尹趙哲等得滿頭大汗,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得派人去打探。結(jié)果探馬又去了小半日,直到天都快黑了才急慌慌回來,報說,靖王殿下壓根就沒進應(yīng)天府的地界。 而更讓人惶恐的是,靖王殿下似乎……也沒去其他州府的地界。 整個從北京南下的靖王車隊就在進入應(yīng)天府之前的一夜之間,消失了。 可這怎么可能呢?! 打從王駕的車隊到了江南,趙哲就一路派人盯著,隨時匯報行程,只等城外接駕這一刻。怎么能才睡了一覺就把那么大個從北京來的王爺弄丟了呢?! 趙哲瞬間只覺得兩眼一黑,頓時切身感受到當(dāng)初靖王殿下眨眼忽然從蘇州跑到北疆時,蘇州周府臺那種又驚恐又惱怒的復(fù)雜心情。 這靖王爺莫不是會什么法術(shù)吧?怎么就這么行蹤不定玄乎其玄的,當(dāng)真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王爺,若非真龍之身,只怕便是個混世的魔王了。只是上一回還只是看近鄰?fù)诺男υ?,這一回攤在自己頭上,可怎么好? 趙哲急得如同熱鍋之蟻,卻也別無他法,只能咆哮嘶吼著命轄下各級官員連同應(yīng)天府衙所有的人手全出去找,務(wù)必要在三天之內(nèi)把靖王殿下的下落找出來。 與此同時,另有一路人也在找靖王殿下的下落。 便是從前在蘇州的江南織造局的管事大太監(jiān)盧世全。 皇帝陛下一旨詔命特意將蘇州府劃歸南直隸直轄,其用心明眼人一看即知,便是要將他盧世全至于靖王嘉斐挾制之下。 皇帝是真動了肅清東南之心。 既然如此,司禮監(jiān)與織造局,又豈會坐忍。 靖王嘉斐前腳離京,織造局立刻就做了動遷,干脆將江南織造遷入了應(yīng)天府,原在蘇州的織造坊與繡工坊仍按原樣運轉(zhuǎn),只除了大太監(jiān)盧世全本人換了地方,直接上南京“坐鎮(zhèn)”來了。 按理說,王駕入南京城這一天,外官們城外恭迎,作為為數(shù)不多駐留南京的大太監(jiān),盧世全該在內(nèi)城恭迎。 但盧世全比趙哲更早幾個時辰得到消息,東廠番役們報說:靖王殿下的車隊自進了官驛就消失了,一行十余人宛如人間蒸發(fā),不知所蹤。 司禮監(jiān)與織造局這一手迎擊而上使出來,盧世全曾推測過靖王嘉斐可能有的各種反應(yīng)。他本以為,無外乎“忍”或是“戰(zhàn)”。怎么也沒料到,這位王爺竟忽然消失了。 王駕奉旨南下,卻在南直隸境內(nèi)消失得無影無蹤,必然引至東南震動慌亂,稍有不慎或還要影響戰(zhàn)事,一旦京中聞訊震怒,莫說相關(guān)大小官員,便是他盧世全也有可能受牽連。 這靖王殿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盧世全自認一世沉浮披荊斬棘已可稱得上老謀深算,卻怎么也想不明白這位年輕的王爺究竟意欲何為,只能下令麾下東廠諸人撒網(wǎng)嚴查,務(wù)必搶先弄清楚王駕行蹤。 但靖王嘉斐其實哪兒也沒去。 此次到南直隸,一定會被南京官員們圍個里三層外三層,而一旦落入包圍,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朝官之中,以為他此次南下是避退鋒芒圖謀兵權(quán)的迂回之計者不在少數(shù),嘉斐心里知道,也不太在乎。 他覺得這些人都是滿腦子勾心斗角的官場油子,簡直愚蠢可笑。 北疆也好,東南沿海也罷,韃靼、倭寇于他們而言只是卷冊上冰冷的字眼,是高談闊論的話題。他們無一日上過戰(zhàn)場,更無一日真心為飽受戰(zhàn)火涂炭的百姓和淤血奮戰(zhàn)廝殺的將士思慮。故此他們自然不懂,所謂“兵權(quán)”不是“圖謀”來的。 擒虎符不過一握,得人心卻難于登天,血統(tǒng)和王爵或許能讓百姓和將士們臣服于權(quán)威,但只有實實在在的戰(zhàn)功與福祉,才能讓他們誓死追隨。 善謀者也有陰謀陽謀之別。陰謀算計,終是小人所為。成大事者,當(dāng)有更寬廣的胸懷與格局。 所以,于靖王嘉斐而言,此番南下可以錯綜復(fù)雜,也可以簡簡單單。他就是來打倭寇的,剿滅海賊,靖安海疆,破除海禁,把海外通商的關(guān)口從那些里通外敵的貪官污吏手中奪回來,重新打通東南海上的黃金商路,還百姓以安樂,還家國以太平,除此以外,沒有其他。 京中一步退讓,是他身為兒子和兄長,該為父親和幼弟做的事;而今戰(zhàn)場攻略其推進何止一步,更當(dāng)百步、千步,不破不還,這更是他身為皇子,身為熱血男兒,當(dāng)為天下做的事。 他唯一所憂慮的只是甄賢的傷勢。 進城當(dāng)日,應(yīng)天府尹趙哲一定會率領(lǐng)群官在城外等他,名為恭候,實則就是圍堵。這些地方大員唯恐當(dāng)?shù)貙嵡楸唤械弥?,自然要使出渾身解?shù)瞞上欺下。 外加還有織造局。 陳世欽是織造局通倭的幕后,盧世全是臺前的那只手,而今盧世全已先他一步進了南京城。若不想被這些心悸叵測之人牽制,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繞開他們,叫他們措手不及自亂陣腳,然后,再各個擊破。 所以他此時還不能進南京城。 但小賢傷重,又跟著他從北京一路奔波南下,始終得不到靜養(yǎng),定會損傷本元。他實在害怕小賢這樣跟著他顛沛流離要有什么閃失。 入駐驛站當(dāng)晚,是最后決斷之時。他把心中猶豫說給甄賢。 其實心里的主意早已拿定了。他不能進城,也不能扔下小賢自己先走,只能把小賢帶在身邊同行。 他只是看見小賢蒼白的臉色就難免愧疚憂慮,一定要求一句首肯幾句寬慰才得心安。 他知道小賢一定懂他。 果然他只開口說了一句,甄賢便笑了。 “殿下需要微服簡行,在沿海民間走訪一番,先看看當(dāng)?shù)貙嵡?,再直接前往軍營與胡都堂詳談,如此才能避開各路勢力的圍堵,不受蒙蔽。但又怕我有傷在身,難以跟得上殿下的步調(diào)。” 甄賢說話的聲音很輕。接連傷及肺經(jīng)使得他氣息始終不太順暢,說話也常牽扯得胸肺疼痛,時不時就要低頭咳嗽。 只一見他捂著嘴輕嗽,嘉斐便心疼得皺眉,慌忙將他抱住,在他后背輕揉順氣,“我是怕你受累受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