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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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鈺殿下就是成心在挑釁他,想要激怒他,所以才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這根本不是話能不能說的問題,也無關(guān)他是否真的會因此而動怒。 唯一重要的,只是這些話,對當(dāng)今的天子會造成什么影響,或者說,與當(dāng)今的天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甄賢忽然覺得疲憊極了,喟然嘆息一聲,才吐出個“你”字。悶聲看了許久“戲”的天子立刻察覺不對了,連忙清了清嗓子,“你們的意思我都知道。這件事我心里有數(shù),不用再說了?!本蜎_嘉鈺使眼色。 他讓嘉鈺和嘉綬先退下,獨獨留下甄賢一個在跟前,說還有別的事要講,不許走。 嘉鈺原本已起身告退了,臨行前也不知忽然怎么的,竟又折返回來,徑直走到甄賢跟前。 “二哥不把你當(dāng)外人,所以我也沒把你當(dāng)外人。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醒醒,你不過是因為命好,有二哥護著,才能活得這么干凈。可二哥這么護著你,你為什么就不能只一心一意向著二哥就好?你心就那么大,難道真能裝得了天下人啊——” 他顯然并不是回來吵架的,收起那些刺一般的尖刻,嗓音里竟是鉛華洗盡的滄桑落寞,甚至有一點怨。 甄賢猛抬頭看著他,眸光澄澈,卻一句話也不說。 這情形把當(dāng)今圣上嚇得脊背都僵了,皺眉呵斥一聲:“四郎,好了。”就又低沉著嗓音把人往外攆。 可嘉鈺偏偏擰上了一般,雙腳生釘?shù)枚ㄔ谠兀趺匆膊豢献摺?/br> 人已退到門前的嘉綬見狀只好也折返回來,低低喚一聲“四哥”,就把嘉鈺往外拽。 嘉鈺就這么被弟弟拉扯著,這才磕磕絆絆一路跟著出了乾清宮。 但他臉色仍然差極了,慘白得就似他是個雪做得,隨時都要垮了、化了。 嘉綬沉默地扶著他,小心翼翼側(cè)目看他。 大約是那目光叫嘉鈺極度不爽了。他在走下臺階的瞬間忽地站住腳,扭頭瞪住身邊的嘉綬。 “你干嘛這么看著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我臉上有鬼不成?” 嘉綬全沒防備,嚇了一跳,險些踉蹌一個跟頭從臺階上摔下去,慌忙穩(wěn)住身子,卻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四哥,那你覺得……我呢?” 胸腔里如有戰(zhàn)鼓雷動,突突得就要跳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云端投下的白光忽然叫嘉綬慌張不已,甚至不敢睜開眼。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疑問就像是自己活了一般,從他的心口奮力鉆出來,撕心裂肺地疼。 “四哥你覺得,對二哥來說,是不是把我也直接殺了才更好更穩(wěn)妥?” 剎那萬籟俱寂,連呼吸與心跳也仿佛停滯。 嘉鈺驟然瞪大了眼,怔怔望著面前一臉惶惑迷茫的弟弟,良久大吼一聲:“你胡說什么呢?”就用力地推搡了嘉綬一把,死死揪住他衣袍的前襟。 第130章 三十六、清風(fēng)明月(3) “連你也覺得我是惡人。”他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眼中一瞬散出自哂的冷光,“沒所謂。反正,除了我,你們誰肯做這個惡人?” 他死死盯著比自己小了許多歲弟弟,片刻以后,驟然又松開手,頗有些厭棄地轉(zhuǎn)過身。 那步下臺階的背影莫名孤寂,叫嘉綬陡然心顫。 “四哥!” 他想解釋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開口才好,只得哀哀地喚了一聲,再一次快步追上去。 四郎和七郎才離了乾清宮的宮門就險些打起來,這消息實在稱不上省心。 嘉斐憂愁地揉了兩下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趕緊命來回報的內(nèi)侍去太醫(yī)院把常給榮王殿下問診的御醫(yī)請到榮王府上去瞧瞧,直等著得了回音,確定人并未有什么損傷只是有些積郁,才松了一口氣。 由始至終,甄賢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看著他,看他臉上細微的神情從緊繃到緩和。 陛下著實是疼愛嘉鈺殿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甄賢甚至覺得,反而是眼前年輕的皇帝在有意無意地依賴著看似病弱驕縱的弟弟。 這原本也沒有什么不好。 只不過,這份疼愛和依賴若過了頭…… 甄賢忽然覺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并非是在妒忌這種天生的親近。 與其說是弟弟,嘉鈺殿下更像是皇帝陛下的一個“出口”,或無可選擇或甘之如飴地承載著兄長身為君王而不能泄露的洶涌暗潮。 榮王嘉鈺是站在當(dāng)今天子影子里的人。 而他所追隨的天子,把所有的光都給了他甄賢,卻把無邊的漆黑盡數(shù)投向了身后的弟弟。 他眼中所見到的陛下愈是高大完美,即意味著,那道他所看不見的影子,或者說,陛下不愿讓他看見的影子便有多么黑暗冗長。 但這樣是不行的。也不公平。 這一點,甄賢以為,哪怕陛下嘴上絕不肯承認,心里其實也清楚明白。是以,才會如同想要彌補虧欠一般地寵著這個弟弟。 如斯盛寵,一旦泛濫,便是滔天的災(zāi)禍。 尤其嘉鈺殿下畢竟也只是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人能承受得了多少陰郁冰冷?又要如何在這滅頂長夜之中永不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