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_分節(jié)閱讀_74
人不是鐵頭,瞬間覺得嘴疼,背疼,屁股疼,哪哪兒都疼。柳亞東的舌頭濕滑滾熱,他奮勇鉆探,幾乎到了底,才在深處卷動起來,四壁到巖縫,一次次的觸及遍。蘭舟幼時發(fā)燒,都是聽治病經(jīng),很大了才面診過西醫(yī),被用根細長的壓舌片按貼住咽喉的進口。那時已五感非常敏銳,痛也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刷牙,牙刷捅深了,會不住一嘔。柳亞東攪得肆意張狂,粗暴地覆掉他以往的知覺。驟雨間,蘭舟硬的五指掐他兩肩,腿曲上下腹,瀕臨窒息,風(fēng)從鼻腔里快進急出。倆人面頰潰熟的顏色層層染重,拳頭互相揮打。蘭舟叼住嘴里那rou,泄憤地猛嚼下去。 柳亞東“嗞”地抽開舌頭,血漫上他上牙床。 蘭舟一時失聲,短促大口地呼吸。 柳亞東又朝下猛俯,蘭舟驚得閉眼。結(jié)果柳亞東嘬他額頭、眉毛、眼皮、鼻梁、人中,最后到左頰,漫無目的一口迭一口。吻又響又濕,帶著情迷的血味兒?!皼]有,船兒,我沒有......”他邊吻邊喋喋不休,“我沒跟她搞那個,蘭舟,真的沒有,我這兒還跟你一樣的?!彼置教m舟腿間,輕柔地捏,“我跟你一樣的,我只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蘭舟發(fā)覺月亮陡地脹成了兩個。他昏頭昏腦地“嗯”著,應(yīng)得誠懇、用力。他用四肢捆住壓著他親吻的男孩兒,下巴一昂起,又和他嘴對嘴地銜接住。 這次柔情多了,摸摸弄弄,點點碰碰,鼻梁左疊右,氣不夠了,換個角度,右疊左。柳亞東手伸進蘭舟褲子里捋動,蘭舟手探進柳亞東下擺揉搓。就在幽暗冷硬鐵軌上,鬼知道火車來不來。 同樣的這晚,一切有它預(yù)先的安排。 胡自強洗焦麗茹的蛤蟆小跑濕了渾身的衣服,焦麗茹到洋樓前庭上下看他,驚詫好笑地問,你是用抹布擦的車,還是用你自己?快進來,給你找身干衣服。胡自強跟進去。他總覺得這是個預(yù)謀。 可焦麗茹明確讓他“白天來擦,早點回去睡”,他磨蹭到傍晚才來,弄到天黑。這難道不是他自己的預(yù)謀?仿佛弄濕自己,擺純情耿介的樣子,也是。 跟頭回來一樣,他立在門口不進,鞋底朝后藏。焦麗茹嘆氣,揪他的耳朵拽著往里拎:“進來!” 上洋樓二層,撲面一個大毛巾,帶洗發(fā)香波的味道。胡自強摘掉,環(huán)顧下來,發(fā)覺沒什么女性的擺設(shè),冷冰冰的二樓。 “先擦擦,鞋脫掉。”焦麗茹擰開一扇漆白的房門,“襪子也脫掉再進來?!?/br> 屋子使用痕跡疏淡,一切如剛拆封般嶄新,仔細一聞,似還有清漆的味道。具體哪些東西?平整的床,鋪紺青的四件套,無一絲褶痕。墻上有畫,寬鼻厚唇的黑人,高峻,23號球衣,邁克爾喬丹。對過一張書桌配老板椅,曲線的細頸猶如藝術(shù)品的燈,大屁股電腦,無數(shù)新書。焦麗茹拉開窗邊移門柜蹲下,里頭是整飭的衣服,下頭空間儲物,擺了各色球鞋。角柜上有照片,胡自強視力好,一眼就看明白:笑著的男孩兒,七八歲。是麗茹姐兒子的房間。怎么新的不真?仿佛,他沒存在過。 式樣先鋒的三白杠運動服,外套和褲子成套,焦麗茹抖開遞向后:“試這個,我當(dāng)時在廣州特意買大了一點點?!?/br> 胡自強接了,又說:“我穿舊的就行?!?/br> “那我家還真沒舊的?!彼龘沃ドw站起來,久蹲勞累,“我家曉偉嬌少爺,都是新衣服新鞋,他怪樣子多,不新他不要?!?/br> 胡自強遵循本能地輕聲:“好幸福?!?/br> 這是他粗鄙的愿望:吃穿不愁,父母俱在。這是有人的輕而易舉。 焦麗茹愣了半秒,如水的溫柔嘩地溢出她眼尾:“窮人家的伢伢懂人心,你比我家曉偉討人喜歡多了。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誰知道誰日后飛黃騰達呢?你出人頭地了,別忘記麗茹姐就行?!?/br> 話是鼓勵,卻有別離的意思,聽著叫人鼻酸。胡自強抱著衣服扭頭就跑:“我、我,那個,去廁所換了,換完就走。” “阿姨早上煨了蹄膀,喝點你再走?!苯果惾愀鋈?,笑:“哎左!傻伢伢,左是廁所。” 廁間也新,用的也是雪白的坐便馬桶,和干濕分離的淋浴間。靠門那邊有面鏡子,不知是擺放還是品質(zhì)的原因,焦麗茹的鏡子有洞貫的深邃感。宿舍里的鏡子浮一層日積月累的油脂,背面是大眾電影的美人肖雄,鏡面予人包容,不暴露你是眼皮肥厚了一點,還是皮膚坑洼了一點。眼前這面毒辣,“我”,具體而微。胡自強脫掉揉褪色的濕衣,上身袒露出來,他停那里審視自己。 不焦瘦,體魄還算可以,畢竟這個個子擺著。他rutou是深重的褐色,外暈冒著黑亮的毛發(fā),毛細孔連片鼓起,像冬霜溜過的橘皮。下腹曾經(jīng)快要有分割成塊兒的形廓,如今軟成一片,但依然瘦得肋骨分明。他臉不行,他自己知道,皮膚黧黑,兼兩顴高聳,典型彝人的受了風(fēng)霜的樣貌,好在鼻梁是峻拔的。以往他不因長相而感到自卑,不知什么時候起,他厭惡起這張潦草落拓的臉。他對著鏡子撐平眼邊紋路,羨慕柳亞東那副濃黑銳利的眉。他討女孩兒芳心,少不了那張硬凈的臉。 接著脫褲子,脫光溜溜的,端詳起下體。毛發(fā)好粗硬,長到了小肚子。那東西一次窟中歷險而已,竟已烏得發(fā)紫了?大小嘛......比船兒跟羅海的,只牛逼不次,稍遜柳亞東,那人天生包皮短,都不用割,勃起來龜/頭更有微微弧度,黃冊子里管它叫人間兇器,馭人法寶,真是沒法比。他捏住那話兒,抻作它挺立的樣子,抬頭對著鏡子悵惘起來。這就我嗎?垃圾。 他彝族的名字叫阿木,跟“自強”一樣多得普通,一如他的庸常乏味,沒什么值得人喜歡的。 鏡子下面是焦麗茹用來搽臉的東西,高瓶矮罐亮晶晶。胡自強拿了一個方扁的,里頭是一半琥珀色液體。他本能去嗅,香得馥郁溫柔,就是焦麗茹身上的味道。 胡自強臉燒熱了,松掉下體擱瓶子回去,手背嘩啦啦蹭倒一片。 他去扶,一臉窘態(tài),慌得要哭了。 焦麗茹在外面,有聲有息地詢問:“怎么啦?”又說:“撒了不要緊?!?/br> “哎,嗯,對不起,麗茹姐......我等下......” 他眼淚就涌滿了眼睛。 焦麗茹原來是素水文化宮跳舞的,父親是電影制片廠燈光,母親是電影制片廠美工,69年雙雙自戕。這是她終年不可彌合的舊傷。對整好的家庭懷有常人不可及的熱望,仿佛是人生奢物,以至于她強取豪奪,做過錯事,為此付了慘痛的代價。她手撐灶臺,盯著吊子鍋里微沸的白湯,抽煙出神,遨游八極。 胡自強小她二十七,她做的種種行徑不說是營私,有什么yin猥的圖謀,但一經(jīng)女人那沒因由的念頭,就基本等同她在造孽。她歲數(shù)近半百,日后不想法兒移民海外,怕就在深牢里了殘生了。她沒掛礙,他呢?孩子一個,前路很長,光無盡,氣象更迭沒定數(shù),別在她這交心,不值也太世俗不容。說這么說,焦麗茹關(guān)火,拿碗盛湯,但她微微抱憾,總覺得怨艾不舍。她做純粹女人的那一息,扯得她鼻子痛。 門鎖在響,焦麗茹掐煙,重扎著頭發(fā)快步去開:“來了。”誰呢?這夜里。 門邊立個黃發(fā)男孩兒,臉上是勞累一路的疲塌。焦麗茹倏地笑開,迸濺出老態(tài),說:“曉偉!回來怎么不提前跟mama說?” 褚曉偉是早產(chǎn),生下來不足三十五周,囟門奇大,像只細幼的猴兒。他沒父親,背著小三兒之子親媽sao貨的帽子,錢倒不愁,白眼閑言是從小收到大。寡言少語地成年了,他個頭很矮,腿短于上身,皮膚白皙到剔透。他脾性孤僻為人冷漠,不善共情。焦麗茹對他的愛一向單方面投資,他接受消化,卻吝嗇地從不回饋。偶爾地,還冷冰冰地鄙夷說:“你好賤。不要管我?!瘪視詡ッ樗谎?,進屋脫鞋放包:“找你拿點錢。”大大方方,話里沒有踟躕。 焦麗茹朝樓上瞥,跟著他往里走,笑問:“打個電話就是啦,輔導(dǎo)員給你假啦?上個月才給你打了點,怎么又——” 褚曉偉嘴角有不耐,她立刻改口:“要多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