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懷沙行_分節(jié)閱讀_175
宿羽漠然看著丑丑的諂媚狗臉,顯然不打算護短。 終于,狗心欲望沒能斗爭過親爹yin威,大白狗夾著尾巴崴著腰溜達了回去,老老實實蹲在桌下,看著地下的松子,想吃不敢吃,響亮地吞了口口水。 宿羽走進殿中,拿腳尖關(guān)上殿門,擋住外面的罡風。 謝懷一邊磕松子一邊端詳他。宿羽早上被他惡心了一通,反而惡心得想起了自己還有事要做,拍馬出宮去了軍機處,找謝鸞要了幾張鍛造兵器的圖紙,剛剛跑回來,眼下還穿著甲胄,全身上下被黑鐵裹得嚴嚴實實。 大概因為寬平的肩和窄薄的腰長得確實好,宿羽這么穿都沒顯得臃腫,反而出奇地高挑標致,只有一顆漂亮腦袋露在外頭,像只在林子里跑慣了的鹿。 不知是領口露出的絳紅巾襯人,還是今天格外冷,遠遠一看,切云侯的臉幾乎白至透明,整張臉上砸著一個禮官挑皇后的時候愛用的標準詞:明眸皓齒。 謝懷磕著松子,賞心悅目地問道:“誰又惹你了?手里抱的什么?” 宿羽一言不發(fā),抱著手里的一大筒卷軸走進殿來,重重把那沉甸甸的東西往謝懷面前的桌上一墩,反手一擦額角的汗,把謝懷面前的半杯茶端起來一飲而盡,這才喘了口氣,“剛才碰見禮部的人,讓我捎進來。你自己看?!?/br> 剛才他在路上碰見了傅為。自從林頒洛這個全金陵最后一個敢玩龍尾巴的大員領旨出京南下,傅為越來越不敢面圣——進宮吧,皇帝實在是不大好說話;不進宮呢,禮部的人也不大好對付。 傅大人兩頭不是人,把幾十卷名門閨秀的畫像往切云侯懷里一塞,扭頭就跑了。 謝懷不假思索地自己看,剛打開一半就燙手似的推了回去,“選妃?侯爺這可使不得,我們家屎殼郎媳婦兒看著呢?!?/br> 宿羽臉色一黑,伸出右手讓他閉嘴,“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到現(xiàn)在早飯都沒吃。” 謝懷磕開一顆松子,指指滿地的天子散花,“那可巧了,你剛把自己的午飯也給倒了?!?/br> 宿羽愣了好半天,“啊”了一聲,蹲下去撿,驚喜道:“這么好?給我剝的?” 謝懷信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至于嗎?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 宿羽半跪著,手里攏著一小把松子,抬起頭來,說:“不陪我睡覺也不給我吃飯的形象啊?!?/br> 謝懷低頭看著宿羽。年輕人被他驅(qū)馳得滿大周跑,想必也是累得心力交瘁,個子竟然罔顧自然規(guī)律,再次抽了條,顯得更高更瘦。 當了一整年的皇帝,謝懷差點把軍中疾苦忘得一干二凈,這時福至心靈地擔憂了起來:這二百五侯沒準還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他把朱砂筆丟開,把宿羽拎起來,盤鷹似的把人往肩膀上一擱,抬腳溜達到了御膳房,指揮道:“有菜譜吧?給侯爺看看。” 御膳房眾位大廚都驚了——頭一次見人來御膳房下館子的。 宿羽把手一伸,再次愁眉緊鎖地勸道:“各位大爺大媽,咱能別說‘下館子’這仨字嗎?” 切云侯在民間跑了一整年,不僅長了個子,嘴皮子也溜了,一邊吸溜雞絲面一邊跟大爺大媽套近乎,套著套著,還回頭打了個招呼,“楊阿公?” 楊西笑瞇瞇的,“侯爺,奴婢跟您借陛下一用可好?” 這老太監(jiān)一向最愛張羅著給謝懷選妃,什么時候?qū)λ@么好了? 宿羽莫名其妙地揮了揮手,把屎殼郎漢子賣了,“送您了?!?/br> 楊西把謝懷拎走,宿羽也吃光了一碗雞絲面,本想跟過去研究一下楊西又要給謝懷選誰家的姑娘……一轉(zhuǎn)念,他摸摸肚子,還覺得沒飽。 切云侯一擼袖子,又坐下了,補吃了紅燒rou燒芋頭、酒釀桂花圓子、姜母鴨、蜜汁糯米藕、清燉蟹粉獅子頭、rou釀生麩、無錫排骨……以及三大盤烙餅。 切云侯的飯量引起了宮人圍觀,宿羽低頭狂吃,毫無察覺。直到大廚的小女兒蹲在地上,細細的小指頭戳了戳他的腰,“……娘!侯爺?shù)囊律押镁o??!” 宿羽這才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吸著氣站起來,“收了吧,咳,手藝不錯。” 楊西不知道把謝懷弄到哪忙活去了,他在宮道上瞎逛了一會。 謝懷登基以來國難當頭,宮中響應民間呼聲,大幅度裁減冗員,除了老太妃們規(guī)制不變,各處幾乎沒剩什么新人了。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年節(jié)下宮中張燈結(jié)彩,紅燈籠早早地亮了起來,但是連個人影都沒看著,不能不說有幾分凄清。 宿羽想起剛才他一進門,謝懷順嘴說了句“回來了?” 就這么個破地方,是謝懷的家。 老宮女捧著盞宮燈走過,宿羽比了個手勢,“您看見陛下了嗎?” 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攏拳掩住了咳嗽,說:“回稟侯爺,奴婢剛從太醫(yī)院回來,陛下剛才在那呢。” 宿羽愣了一下,拔腿就向前跑去。 難怪楊西要急急忙忙把謝懷弄走——明天是新年,林周要回家過年,一去就是七八天,那老太監(jiān)是讓謝懷去看病開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