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帶著東西往里走，邊走邊說：“不是造房子，你不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可磚頭蹦不出寶石啊，它是土制成的，你可別想再誆我?！?/br>
    “我有辦法讓他變成亮閃閃的東西?！?/br>
    “我不信?！苯乐貞岩晌河斡珠_始耍人了。

    “一會兒給你變一個?！蔽河紊裆衩孛刭u關(guān)子。

    “真的假的？”

    江盛半信半疑追上去。

    玻璃制作的主要原料：石英砂、純堿、石灰石。

    建州是港口城，他下船時觀察過，距離港口不遠處有一片沙灘，有取不完的石英砂。

    至于純堿。

    草木灰制取的堿液濃度太低，他找官鹽處要了天然堿，這東西掌握在官營手里，大部分天然堿都是西部鹽湖產(chǎn)的，市面上不可能流通。

    原料配比完放入熔爐高溫融化，魏游指揮著燒磚的長工，他讀書時雖沒有親自動手做過，但大部分步驟還記得。

    “熔制成型的玻璃慢慢冷卻，不用太著急?！?/br>
    魏游和江盛在窯里和長工一起蹲守，劉和德從外頭給他們帶了飯，等玻璃燒制步驟完成后，他睜著老花的眼睛站在身后，同樣好奇地盯著熱冷卻的玻璃。

    “你說王爺做什么要折騰我們？霸占窯這么久，我們都能燒好幾個陶罐了?！?/br>
    門口守衛(wèi)距離魏游他們遠，仗著對方聽不見肆意評價。

    “王爺是我們能議論的？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又不缺咱工錢?！?/br>
    “可我想知道里頭在搗鼓什么?！?/br>
    “我聽見一嘴說不是要燒磚和陶器啊?！?/br>
    “那他在做什么？”

    窯內(nèi)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呼，守門的長工無法離開原地，踮著腳伸長脖子，好奇得像螞蟻爬過般心癢癢。

    咔嚓咔嚓——

    豆大的汗從燒玻璃的長工臉頰旁流淌下，他無暇顧及，看著人群之中眉峰簇起的王爺，心里忐忑不安。

    玻璃裂了！

    燒玻璃沒有想象中的簡單，玻璃褪火過程中溫度調(diào)控不好，冷卻太快容易出現(xiàn)裂痕，是正?，F(xiàn)象。

    只不過這幾顆廢了。

    玻璃重新燒制，因為想看成型的玻璃一眼，他們當天直接借住在農(nóng)家，耐心等待更長的冷卻時間。

    直到第二日傍晚，真正的成品才出爐。

    圍觀的人不少，玻璃球在窯內(nèi)火光的映襯下出爐的那一刻，周圍一片捂嘴驚呼。

    “老天，居然是琉璃！”

    “怎么會是琉璃！可不就用了沙子而已嗎？”

    “玻璃球！”

    江盛興奮極了，他圍著魏游的手打轉(zhuǎn)，冷卻成型的玻璃球安靜躺在魏游手心，不大，體型和平常吃的章魚小丸子差不多大。

    “你好厲害?。?！”

    崇拜的小眼神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魏游心底說不出的滿足。

    但很快，他收神反思。

    玻璃球沒有琉璃剔透，珠子雖能透光，但質(zhì)感和細膩度均不達標，魏游看著磚窯，很快明白原因。

    溫度還不夠，雜質(zhì)多。

    石英砂熔點高，加入純堿才堪堪拉下兩千度，要想獲得更加美觀的玻璃和玻璃器皿，還得用水煤氣增溫才行。

    想到什么記什么，魏游當即把想法洋洋灑灑寫下來，又讓磚窯把剩下的原料做完。

    “你再給八族送個帖子，上回讓他們?nèi)タ紤]的事情也差不多該定下來了。”

    魏游吩咐劉和德去辦請貼的事，順道去藥鋪買硝石和硫磺，他要做火藥劈個山。

    等他忙活完了，江盛湊上來替他捏腿垂肩：“魏游，我能不能用一鍋章魚小丸子換一顆玻璃珠。”

    “可以，不過，”魏游心情很好，他心情好，就喜歡逗江盛，“我叫了你這么久夫郎，夫郎是不是也該叫為夫一聲好聽的試試？”

    第31章

    他說話時慵懶隨意, 像是在漫不經(jīng)心地逗人玩，但看人的眼神又灼熱曖昧。

    熱烘烘的窯內(nèi)十分嘈雜，所有人都在驚嘆玻璃珠的面世, 他倆恰好形成一個密閉的小空間, 魏游說話聲音不大, 剛剛好能被江盛聽清。

    他收回殷勤的手, 問：“怎么算是好聽的稱呼？”

    “你覺得呢？”

    江盛試探道：“好魏游？”

    一聲輕笑，魏游湊近他耳邊說了兩個字，氣得江盛趕緊用力推離他。

    魏游沒防備，身體踉蹌一下，再看某個對他怒目而視的人, 發(fā)現(xiàn)逗過頭, 把人氣得臉都紅了。

    “開玩笑的，”玻璃珠放在江盛的手心, 他退開一步，“不過一盤章魚小丸子不夠，記得做兩盤。”

    玻璃的燒制還需改進，珠子給江盛后，他又去忙活了。

    江盛愣愣站在原地, 看著不算透亮的珠子，說不上來有沒有生氣，比起生氣更多的是慌張。

    他喜歡魏游的聲音，剛才更甚，特別是魏游說“夫君”兩個字時, 江盛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下, 酥麻從腳心蔓延，身體不受控制, 慌亂之下才把人推開。

    因為那一刻他特想變魚尾巴。

    然后，把魏游圈起來，藏好。

    隨后就聽魏游說是開玩笑，沒來由的，他的小心臟酸了一下。酸意轉(zhuǎn)瞬即逝，說不清什么感覺，就是覺得手里的玻璃球好像沒有一開始見到的那樣閃閃發(fā)光了。

    回程路上江盛無精打采，魏游剛要詢問原由，四平八穩(wěn)的馬車驟然停下，魏游眼疾手快拉住窗沿，又被神游的人撞了個滿懷，痛得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