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但是聯(lián)系不到人?！?/br>
    譚云昶：“噫？以駱家的能力都聯(lián)系不上的人？”

    駱湛眼神微動，“我目前只動了自己的私人人脈, 駱家那邊……我擔心會被察覺?！?/br>
    “這倒也是?！弊T云昶點了點頭，跟著奇怪道：“那也不對啊，你的人脈都用上了，還能找不到一個醫(yī)生？那這位得是何方神圣？”

    “……”

    駱湛懶得解釋，直接把手里的資料夾拋了過去。

    譚云昶連忙接住。他打開文件夾，目光下意識地先去掃過醫(yī)生的姓名：“家俊溪……姓家的？這姓氏可真古怪。不過怎么感覺什么時候聽過……”

    譚云昶正自言自語地念叨著，視線往旁邊一劃。

    在那張兩寸照片復印件上停留了一秒不到，他剛準備移開，就突然頓住了。

    幾秒詭異的安靜，讓駱湛有所察覺。他微皺起眉，抬頭看向譚云昶的方向，正對上對方僵著抬起的目光。

    那僵硬里還有幾分驚喜——

    “這就是緣分啊，祖宗。”

    駱湛輕瞇起眼，“什么意思，你認識？”

    駱湛之前托人詢問這位的行蹤時，沒有問過int團隊的人——倒不是駱湛看輕他們，只是他深知這幾人家底出身，沒一個是醫(yī)生世家或者相關醫(yī)療行當出來的。籍貫上也和那位“神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所以根本沒有浪費他們的時間。

    譚云昶此時已經(jīng)從僵硬里醒過神，表情興奮地上前：“我肯定是不認識，這種人物我能認識嗎？但是我知道有個人認識啊，而且關系很熟、相交莫逆！”

    “誰？”駱湛少見地從憊懶冷淡的情緒里完全脫離，眼神認真起來。

    “你等等，我這就找出來?！?/br>
    只見譚云昶跑到兩人中間最近的一臺電腦前，打開瀏覽器鍵入“藍景謙家俊溪”的字樣。

    一秒后，頁面跳轉，譚云昶飛快找到了其中一條新聞報道文，點了進去。

    然后他笑容滿面地讓開身：“我男神認識?。　?/br>
    電腦屏幕上，那條新聞報道文里配圖的照片，赫然是比資料里年輕兩分的家俊溪和藍景謙并肩站著。

    駱湛一拉轉椅，拎過鼠標快速查看起來。

    一提到男神，譚云昶就在旁邊興奮得滔滔不絕起來：“多虧了這個姓氏這么奇奇怪怪的，所以當初我關注我男神看這個采訪的時候就感慨過——剛剛一看名字我就覺得有點熟悉，看見照片剛好想起來了！你說巧不巧，所以我說這就是緣分啊，緣分注定我……哎？你干嗎去？”

    駱湛從椅子上起身，順手拿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機，頭也沒回地徑直走向里間：“給藍景謙打電話?！?/br>
    譚云昶愣完反應過來，興奮地吼：“那你別忘了答應過我，要幫我們實驗室聯(lián)系著安排聽他的私人講座??！”

    “嗯?！?/br>
    如譚云昶在林千華那里了解到的那樣，駱湛和藍景謙的私交確實不錯。

    藍景謙看好駱湛少年意氣又天資聰穎遠超同齡，駱湛則欣賞藍景謙身上既沒有搞學術的古板清高脾性，又不見商人的過度投機市儈。

    再加上研究領域重疊，兩人在那場ai國際交流會上聊得一見如故，之后一直保持聯(lián)系。

    auto的創(chuàng)始人matthew要回國，駱湛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批人之一。

    不過正式的電話通話，尤其在接近工作時間的清晨，這還是頭一回。

    對面的藍景謙接起電話就察覺這一點，兩人隨意問候兩句后，他主動切入正題：“這么早專程給我來電話，你應該不是只想問我早餐吃沒吃吧？”

    駱湛靠在休息室的真皮沙發(fā)上，聞言坦然道：“我想請你幫個忙?！?/br>
    “嗯？你說?！?/br>
    “我團隊里有成員是你迷弟，今天告訴我你和國內那位眼外科專家家俊溪是莫逆之交？”

    對面沉默兩秒，笑了起來：“這種陳年老底都能被翻到，看來你那位朋友真的很了解我——我確實認識家俊溪?！?/br>
    駱湛眼神驀地一松。

    幾秒后，他疲憊地仰進沙發(fā)里，啞著聲笑：“終于……”

    藍景謙問：“怎么，找他耗費了不少精力？”

    駱湛半闔著眼，撐起額頭懶散地笑：“你這位朋友可能是神農(nóng)或者李時珍在世，我費了多少工夫都沒找到他的下落。”

    “家俊溪么，他脾氣是古怪了點?！?/br>
    “那你能聯(lián)系到他吧？”

    “嗯，我們是同學，也是朋友，聯(lián)系一直沒斷過。待會兒我和他聯(lián)系一下，再把他的私人聯(lián)系方式給你?！?/br>
    駱湛原本都到了嘴邊的話停頓了下，“你們……是同學？”

    “嗯，沒跟你提過？”藍景謙淡淡地笑，“我以前是學醫(yī)科的。后來，經(jīng)歷了一點事情，被逼離開國內。這才放棄專業(yè)從頭再來的?！?/br>
    駱湛愣了下，隨即低聲笑。

    藍景謙：“你笑什么？”

    駱湛：“我笑，當初逼你離開的人，現(xiàn)在是不是坐在家里，悔得腸子都青了？”

    “……”藍景謙一愣，也搖頭笑了。

    “對了，”臨掛斷電話前，藍景謙有心地問：“你那邊的病患大約是什么情況，我跟家俊溪聯(lián)系的時候先和他簡單聊聊?！?/br>
    駱湛：“16周歲，小姑娘，失明估計有幾年了?！?/br>
    “幾年？”

    “具體還沒問?！?/br>
    “……這是你什么人？”藍景謙罕見地玩笑了句，“我差點忘了我們駱小少爺是個什么出身背景脾性的。你不是一貫對所有異性疏遠得很，怎么竟然開始對小姑娘這么上心了？”

    駱湛沉默兩秒，苦笑嘆聲：“很重要的人?！?/br>
    藍景謙沒多問，只笑了笑：“那你怎么沒動用駱家的勢力？你們駱家這樣根底深厚的大世家，真想找個人還是不難吧?！?/br>
    “干嗎，聽著像仇富似的？”駱湛好氣又好笑，“以你如今的家業(yè)，不也很快就能躋身世家了？”

    再開口時，藍景謙聲音冷淡了些，又透著點似笑非笑的認真：“我不仇世家，只仇其中個別?！?/br>
    駱湛懶洋洋地撐著額角，“不仇駱家就行。不過仇也沒關系——我爺爺非逼著我和唐家那個大小姐訂婚，我們關系最近正僵著，所以這件事沒讓他來插手。”

    “……”

    這一次電話對面沉默格外地久。

    久到駱湛微怔，特意拿下手機看了一眼，確定通話的信號狀態(tài)良好。再放回耳邊時，他只來得及聽見對方一聲語氣復雜的低聲：“唐家……”

    駱湛一頓，“你和唐家認識？”

    “有過一點淵源?！?/br>
    “……”

    駱湛皺眉。

    和唐家有淵源，那不管是好還是壞，似乎唐染這層身份都有些敏感……

    這樣想著，駱湛主動避開這個話題：“那你那位老同學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既然你那里事急，我這就和他聯(lián)系?！?/br>
    “嗯，謝謝。”

    “客氣了?！彼{景謙玩笑地說完最后一句，才掛斷電話：“看來那個小姑娘對你確實重要，竟然還能讓我從駱小少爺這里聽見一句鄭重其事的謝謝?！?/br>
    駱湛低眼笑了聲，沒說話。

    大約等了一刻鐘。

    藍景謙的電話撥回來。

    “家俊溪那邊我已經(jīng)幫你聯(lián)系上了。他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我會一起發(fā)到你郵箱。小姑娘的情況我也簡單和他說了說，按他的意思，這種病多拖一天就少一點治愈希望——你最好明天就接上那小姑娘，去他那里做一下眼部檢查。檢查之后，他會告訴你治療方案和對應的成功率、恢復程度的問題?！?/br>
    駱湛始終提吊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

    他倒進沙發(fā)里，看著休息間昏暗的天花板，笑了起來——

    “好，我明天就接上人，送過去做檢查?！?/br>
    “嗯。”藍景謙淡淡地笑，“祝你的那位小姑娘能痊愈康復。”

    “祝她康復。”駱湛認真重復。

    藍景謙：“等你們忙完檢查，有時間出來一起吃頓飯吧，我們也很久沒聊過——我可要看看你這一年是不是荒廢功課了?！?/br>
    駱湛輕嗤：“該說這話的是我，藍總忙于商事，不會無心專業(yè)、已經(jīng)被甩到前沿部隊的大后方了吧？”

    藍景謙淡笑：“那等我們聊聊，分曉自見?！?/br>
    “好?！?/br>
    臨掛電話，駱湛想了想，還是認真地說：“這件事對我無比重要，你想象不到我有多感謝你——之后無論有什么問題，只要你提，我一定辦到。”

    “哈哈，好啊。能讓駱小少爺做這種承諾的小姑娘，我還真越來越好奇了?！?/br>
    駱湛輕瞇起眼：“小姑娘不行?！?/br>
    “？”

    駱湛：“除了她不能讓給你。其余的，你讓我跟你義結金蘭都沒關系?！?/br>
    第31章

    晚上六點, 唐染吃過晚飯，主宅的傭人將餐盤廚余撤走后, 偏宅就又安安靜靜地剩下她一個人。

    小姑娘獨自坐了一會兒，又趴到餐廳的方桌上開始等天黑。

    說等天黑不太貼切，因為在唐染的世界里天一直是黑的。盲人對具體的天象和對應時間很難達到精確的判斷，而唐染多數(shù)依賴于一些外物。

    比如, 此時她趴著的方桌上擱著的小立鐘。

    這個小立鐘是楊益蘭專門去給她買來的東西, 類似以前的老式立鐘, 到了整點會敲響對應數(shù)目的冗長鐘聲，半點則只敲比較短暫的一下。

    有它在, 唐染對大致時間的把控就方便了很多。

    白天有專門的各科家教來給唐染上盲文課程, 基本上從早上開始一直持續(xù)到晚飯前——學習同樣的內容，盲人所花費的時間要比正常人多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