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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別枝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天色稍暗,余暉落在沁心湖面上,波光粼粼,只叫人賞心悅目。

    天巧樓位于湖東,從閣樓上望下去,一覽無余。

    今日宴上,除卻沈國公一家,來的皆是親近的幾位皇親,氣氛倒是融洽。

    付茗頌與聞恕分別坐于沈太后左右,姑娘十分周到的時(shí)不時(shí)給沈太后添菜倒酒,一晚上嘴邊的淺笑就未曾放下過。

    可偏偏,就是沒抬眸看過他一眼。

    聞恕面無神色的握著酒盞,掌心貼著杯沿,來回轉(zhuǎn)動(dòng),心下暗暗數(shù)著她飲了幾杯酒。

    旁人在說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清了,腦中只有方才姑娘在御書房中不知所措的模樣。

    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沈太后酒后頭疼,這家宴才算散去。

    付茗頌扶著她上了步攆,囑咐素心:“吩咐御膳房做碗醒酒湯,給永福宮送去?!?/br>
    “是,奴婢這就去。”素心應(yīng)聲道。

    付茗頌在原地站了會(huì)兒,方才那幾杯酒下肚,頭亦是有些昏。

    她揉了揉太陽xue,剛一轉(zhuǎn)身,就撞上男人堅(jiān)硬的胸膛。她踉蹌兩步,聞恕伸手扶住,才堪堪站穩(wěn)。

    “頭疼?”他抬手按在xue位上。

    她猛地一僵,撇過頭應(yīng)了聲。剛抬腳要走,便被桎梏住手腕。

    “躲了朕一晚上,你還想躲哪兒去?”他垂眸道。

    付茗頌仰起臉,“臣妾為何要躲著皇上?”

    “你動(dòng)了朕的暗格,你當(dāng)朕不知?”

    話落,付茗頌一滯,徹底沒了聲兒。

    秋風(fēng)四起,涼意漸漸。泛黃的樹葉叫一陣風(fēng)抖落下來,驚了三兩只鳥兒,撲騰著翅膀飛向高空。

    聞恕從遮月手中接過披風(fēng)給她系上,“走走,醒醒酒?!?/br>
    說罷,不容分說的握著她的手腕,往前方石子路上去。

    身后隨行的宮人跟了一隊(duì),轎攆就停在不遠(yuǎn)處,見此情形,紛紛一愣,只敢遠(yuǎn)遠(yuǎn)跟在主子身后。

    付茗頌心里七上八下的,走至半道上,才抬眸輕聲道了句:“我不是有意動(dòng)的?!?/br>
    聞恕抿了抿唇,許是飲過酒,嗓音有些渾濁,“她叫宋宋?!?/br>
    付茗頌一怔,腳步攸的停滯,仰起臉看他。

    聞恕停下腳步,低頭對(duì)上那雙好奇的眼睛,輕聲一笑:“長的同話本子里那種會(huì)勾人魂的狐貍精似的,朕初見她,便是叫她勾了魂?!?/br>
    面前的人眉頭輕輕皺了下,吞吞吐吐的應(yīng)了聲:“哦。”

    “白日里可吟詩賦,夜里可談風(fēng)月,還唱的一口好淮腔,尤擅琵琶。小小年紀(jì),一支‘鳳棲臺(tái)’跳的名動(dòng)南北,朕當(dāng)初覺得,這世上女子,應(yīng)都如她那般才是?!彼曇糨p緩道。

    付茗頌咬了咬唇,從他口中,好似能想象出那人的模樣。

    靈動(dòng)、張揚(yáng),美艷的不可方物。

    她忍不住道:“然后呢?”

    “然后?”聞恕勾了勾嘴角,“朕將她接進(jìn)宮,以為是段良緣?!?/br>
    他抿了抿唇,笑意盡斂,“直至一封封密函從御書房內(nèi)傳了出去,什么詩賦風(fēng)月,計(jì)謀而已。”

    付茗頌聽的一愣,杏眸睜大,心口猛地一縮,呼吸微滯:“那,她呢?”

    “死了?!?/br>
    “咚”的一聲,付茗頌幾乎能感受到耳膜被重重敲了一下,眼前一晃,她喃喃問:“怎、怎么死的?”

    男人垂眸,目光緊緊盯著面前這張臉,靜默半響,才啞著嗓音道:“自盡?!?/br>
    姑娘面上一陣錯(cuò)愕,似是沒料到這種結(jié)果,張了張嘴,又緊緊閉上。

    聞恕一只手揉捏著她的下巴,像是在把玩物件似的,含笑道:“寧愿死也不肯留在朕身邊,她心里,當(dāng)真是沒有朕。”

    付茗頌心下沉甸甸的,目光呆滯的望著他。

    聞恕神色一轉(zhuǎn),“今日看到那幅畫,是不是叫你覺得委屈了?”

    任哪個(gè)女子,應(yīng)都不愿成為另一個(gè)女人的替代品。即便從始至終就是她。

    付茗頌怔怔的抿緊嘴角,半響朝他搖了搖頭。

    他給她的夠多了,若不是他,說不準(zhǔn)今日,她便真叫老太太許給哪個(gè)大戶人家做妾了。

    付茗頌攥緊手心,這還有什么可委屈的?

    聞恕垂眸,定定的看著她。

    他大抵能瞧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捏住她的下巴道:“可以委屈,朕許你委屈。”

    他原本以為,若有機(jī)會(huì)再見到她,定要將從前那些賬一筆一筆討回來。

    可對(duì)著這樣一雙將前塵過往忘的一干二凈的眸子,如何都下不了手。

    不僅是下不了手,還想哄著。

    他甚至都搞不明白,為何非得是她?

    大抵,這便叫做栽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親了下那張緊緊抿緊的小嘴,順著姿勢,干脆環(huán)著腰直將她抱了起來,走向不遠(yuǎn)處的轎攆。

    “委屈夠,就該回宮了?!?/br>
    付茗頌叫他嚇了一跳,“皇、皇上……”

    —

    “死了?!?/br>
    “自盡?!?/br>
    “她心里,當(dāng)真沒有朕?!?/br>
    夜里,付茗頌翻來覆去,腦中反復(fù)閃過這幾句話。

    不知為何,心里堵的慌。

    她自小在付家小心謹(jǐn)慎,也不過想活著罷了,人在何種境地,才會(huì)有自盡的念頭?

    許是叫這故事嚇著,臨近天明時(shí),她又做了同一個(gè)夢。

    瓷白色瓶身,紅色水蓮花紋。

    錐心刺骨的疼,疼的她渾身蜷起。

    一睜眼,天光大亮,身邊早就沒了人。

    她緩了幾口氣,挑開床幔喚來遮月伺候洗漱,直至聽到寢殿里有宮人在走動(dòng),一顆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

    晃眼幾日過去,秋意漸濃,盛夏綻開的花兒一朵兩朵的落地,平添一絲蕭瑟。

    沈其衡仔細(xì)瞧著這幾份呈報(bào),眉頭稍稍一揚(yáng):“短短半個(gè)多月,這工部歷年堆積,解決不成的大問題,都已處理的十之七八了,想來這宋長訣,當(dāng)真是個(gè)人才,僅一個(gè)工部主事,倒是有些委屈他了?!?/br>
    宋長訣此人,除了脾氣古怪,臉色冷了些,渾身上下都是才干。

    聞恕從來都是個(gè)惜才之人,難得沒有反駁沈其衡的話。

    他食指在桌案上輕輕扣了兩下:“再過半月,尋個(gè)時(shí)機(jī)將他升為工部郎中?!?/br>
    沈其衡頓了頓,從正六品升至正五品,可是直升了兩級(jí)。

    如此關(guān)照下去,這小子遲早升至侍郎。

    宋長訣的性子,頗有些桀驁不馴的意思,如今已是不好辦,到時(shí)候恐怕更加棘手,總得尋個(gè)法子磋磨磋磨才是。

    思此,沈其衡離宮后,乘馬便去往宋宅。

    說是宋宅,實(shí)則只是個(gè)簡陋的宅院,他任職的突然,朝中似是還沒來得及給他安置宅子。

    院門未關(guān),沈其衡輕叩了兩聲,無人應(yīng)答,他便直接推門進(jìn)去。

    入眼便見那單薄的少年背對(duì)著院門,執(zhí)筆不知在寫些什么,連有人來訪都不知。

    沈其衡蹙了蹙眉,走近一瞧,卻是見他在作畫。

    然而下一刻,沈其衡便笑不出來了。

    這畫中人,實(shí)在眼熟,不是皇后娘娘是誰?

    幾乎同時(shí),宋長訣聽到身后的動(dòng)靜,抬手便將一沓宣紙覆在上頭,回頭瞧見沈其衡,驚訝之余,警惕性十足:“沈大人來此,有何貴干?”

    沈其衡這才將目光從那宣紙上收了回來,意味深長的瞧了他一眼,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他。

    “皇上聽聞宋大人擅長射箭,這回秋獵,特邀宋大人一同前往。”

    宋長訣迅速的伸手接過,嘲諷似的趕客道:“有勞沈世子還親自送上門?!?/br>
    沈其衡肅著一張臉上馬,回眸望了眼緊鎖的院門。

    私畫皇后肖像,他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哥哥先想起來還是慫慫先想起來?

    第50章

    自那日后,付茗頌便頻頻噩夢,回回都臨近天明時(shí)。

    夢醒后一頭虛汗,睜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將此歸咎于那幅畫,畢竟同一個(gè)已死之人長的一模一樣,任誰都會(huì)害怕恐慌。

    可付茗頌不敢再往下問了,例如對(duì)此行計(jì)謀之人,聞恕為何還留她畫像,心心念念?

    例如,他當(dāng)初在俞州見到她時(shí),是不是覺得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