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公平。

    不知道等他回到房城那天，她會不會接受道歉。

    抬頭看了看窗外，雖然已是歲末寒冬，可是裝飾在樹椏上的紅色飾物，為顏色暗淡的周圍，平添出不少屬于新年的喜氣。

    摩挲著手里的鋼筆，江歇沉心翻看起資料來。正看著，一位老者站在江歇身邊，禮貌地開口：“打擾了，能幫我一個忙嗎？”

    江歇抬頭，眼前老者頭發(fā)花白。聽對方這么說，江歇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能給我拍張照片嗎？”這會來的人很少，正適合拍照。江歇和老者走到大屏幕前，用鏡頭把會議標題和老者框了起來。

    老人接過去看了看，很是滿意。他笑著問：“要我?guī)湍銇硪粡垎?？能發(fā)給你愛人?！?/br>
    江歇聞言，點了點頭。雖然他并不喜歡照相，可愛人這個詞，充滿了吸引力。

    重回座位，江歇和這位老者聊了起來，一問才知道，對方是隔壁省有名的心肺方面專家。

    “我呀，這兩天有空也會出去看看，打算等我老伴放假，我們一起來轉(zhuǎn)轉(zhuǎn)?！秉S醫(yī)生笑著說。

    江歇聽老者說著這幾天的收獲，一邊記在心里一邊生出幾分羨慕。他是否能和溫瑯垂垂老去之時，卻還是掛記對方呢？

    論壇有來自全世界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醫(yī)務(wù)人員，江歇對于報告內(nèi)容充滿了興趣。

    下午的眼科分會場，有來自于外籍專家的研究報告，是關(guān)于遺傳眼病和相關(guān)并發(fā)癥這個主題的。江歇聽著耳機里的同聲翻譯，時不時在紙上做著記錄。

    安靜的氛圍里，筆尖劃過紙面，留下獨特韻律。

    12月19號上午，當?shù)匦l(wèi)生部門公布了境外輸入型不明流感的病毒全基因序列。

    以流感癥狀無聲入侵的病毒，讓被感染者不能第一時間和普通感冒的癥狀進行區(qū)別。常用的感冒藥會起到一部分壓制癥狀的作用，卻無法阻擋病毒對免疫力的破壞。

    去醫(yī)院的大多是癥狀明顯的患者，雖然對這種病毒尚且沒有針對性較強的治療方法。而只當普通感冒的患者因為癥狀較輕而沒能意識到這并不是一般的流感。

    就這樣，病毒在人群中無聲擴散開來。

    不過，每一種病毒都不會帶著說明書到來（注解1），這并不是誰的錯。面對新型疾病，需要研究的時間。

    當天，高峰論壇被迫中斷。與會者被請回房間，等候消息。

    站在窗邊，江歇打開了窗，窗外寒風涌入，讓室內(nèi)溫度驟降。車水馬龍依舊，只是危險將近。

    溫瑯拉著行李去到離家近百公里的警校，跟著前來接應(yīng)的負責人進入學校，威嚴和正義撲面而來。

    在cao場跑圈的學生穿著整齊的制服，正在進行的搏擊訓練讓溫瑯挪不開眼。女孩子們英姿颯爽，讓溫瑯對這種美充滿了向往。

    “溫翻譯，你好。”等溫瑯進入辦公室，所有參與這次培訓的講師都到場了。

    “各位老師好?！逼渲幸晃唬瑴噩槻⒉荒吧?，她大學時期用的某本參考書，就是那位編的。

    簡單的了解后，他們開始開會，針對不同的內(nèi)容涉及展開討論。

    等到中午，溫瑯捂著饑腸轆轆的胃去吃飯。不得不說，和專業(yè)教授課程的老師比，她還有不少要學的。

    拿著餐盤坐在位子上，溫瑯在心里回憶了一下回憶要點，便低頭吃起飯來。

    不一會，上完體能課的孩子們漸次走進餐廳。溫瑯不由多看了幾眼，青春，真好。

    當天晚上，戴著口罩的疾病防控人員來到賓館，對每一位參與論壇的人做出活動軌跡問詢。

    “江醫(yī)生，能說說到j(luò)市之后的行動軌跡嗎？越詳細越好，請諒解?！?/br>
    工作人員拿著電子地圖，在江歇說到的地方做出標記。

    “第一天從機場直接到達酒店，之后去吃了面?！苯Z速適中，條理清晰，仔細把他到達的之后的事完整回憶了一遍。

    “我外出去到商業(yè)街購物，還去參觀了景點?！苯f著從桌上的文件袋中抽出小票，遞了過去。

    “早上和其他醫(yī)生有過短暫的會面或者交談嗎？”工作人員看了看，接著問。

    “早上我獨自用餐，之后去參加了開幕式，身旁坐著黃教授。”抬手指了指具體方位，江歇結(jié)束了回答。

    “謝謝配合，感謝理解?！睕]有多言，工作人員去到隔壁，和下一位醫(yī)生進行問詢。

    也不知道這項工作進行了多久，等江歇手機響，他這才意識到天，黑了。

    拿起手機一看，新聞的最新推送寫著：因不明流感，出現(xiàn)首例死亡病例。

    江歇打開之前官方公布的數(shù)據(jù)，經(jīng)過專門設(shè)立的隔離區(qū)發(fā)來的報告，這種新型流感病毒會造成發(fā)熱，無力，呼吸困難的癥狀。除此之外，會大大降低免疫力。

    傳播途徑目前仍在研究，但部分患者出現(xiàn)了病毒性角膜炎的癥狀。

    與普通人，生活還在繼續(xù)。但對于聚集在這里的醫(yī)生們而言，當務(wù)之急是摸清病毒，并且盡快研制出檢測試劑。

    年底，是一年中異常繁忙的另一個階段。人們把期待放在了即將到來的跨年和并不遙遠的農(nóng)歷新年上。

    想到這，江歇看了看放在角落的手提箱。那里除了他少量的個人用品，都裝著給溫瑯東西。

    拿起手機看了看，她許久都沒有再更新過，最后一條還停留在「回頭是岸」。

    江歇一直沒問，這個岸究竟是什么岸，又是誰讓她產(chǎn)生了這種帶著放棄和重來意味的念頭。

    晚上十點，組委會通知每位與會人員，醫(yī)學論壇活動取消。

    看了看消息，江歇把手機頁面調(diào)回到官網(wǎng)公布的數(shù)據(jù)和此前上報的情況，他仔細看著，又試著查找了此前看過的幾篇論文。

    一夜過去。

    網(wǎng)站公布了最新消息，電臺和電視上輪番把最新情況告知全體市民：新型流感病毒確定人傳人，傳染率極高。

    一時之間，網(wǎng)上的說法眾說紛紜。分不清普通感冒還是新型流感的病人陷入恐慌。

    作者：1注解一：病毒來時并沒有自帶說明書，這句話或者是類似表述我在網(wǎng)上看到的，并非原創(chuàng)，但是覺得這句話很重要，就用了，特此聲明

    2時間線，疾病癥狀都是我私設(shè)，有bug可以告訴我哈

    3疫區(qū)階段我寫的很艱難，因為我不想為親歷者造成二次傷害

    4男女主角是參與者，但是沒有光環(huán)，疫情不是為了凸顯個人英雄主義，而是所有人努力的結(jié)果，可能會不爽，可能沒那么讓人熱血沸騰，在我眼里，他們都是普通人

    5感謝喜歡

    第49章 告急

    參加醫(yī)學高峰論壇的與會人員, 被隔離在各自的房間里。每天的三餐和基本需求都得到了保障, 但是接下來的安排，尚未明確。

    通過排查, 他們其中很大一部分和確診患者的活動軌跡有重合。在檢測試劑還在研制的過程中, 只能通過密切的監(jiān)測和隔離，來切斷病毒的傳播途徑。

    同一時刻, j城人心惶惶。在看到權(quán)威部門發(fā)布的新型流感病毒帶來的相關(guān)癥狀后，不少百姓因為出現(xiàn)類似情況而惴惴不安。

    普通感冒和新型流感的區(qū)別比較模糊, 這是讓所有人恐慌的主要原因。不管是不是感冒患者, 但凡出現(xiàn)頭疼腦熱，或是鼻塞、咳嗽等癥狀，就會讓人陷入是否染上新型流感的恐慌。

    第二例死亡病例的出現(xiàn)，更是將恐懼推向高峰。

    隨著冬季的到來, 空氣濕度降低, 伴隨揚塵天氣等原因，眼部出現(xiàn)不適的人不在少數(shù)。聽新聞里說部分確診患者出現(xiàn)病毒性結(jié)膜炎癥狀, 好些患者在查詢了相關(guān)癥狀后, 坐不住了。

    于是, 越來越多的民眾涌向醫(yī)院, 迫切想要知道, 自己是否已經(jīng)被感染。

    人在危險面前會想要最大限度保障自己的安全，基于這一點，誰都沒錯。

    只是突然暴增的患者，給門診部帶來了很大壓力。與此同時, 伴隨著恐慌，患者的情緒普遍敏感?？此茮]有盡頭的等待，讓現(xiàn)場氣氛焦灼。

    不少醫(yī)生從住院部去到門診支援，在家輪休的醫(yī)護人員也盡最快速度趕到。但是面對越來越多的病人，醫(yī)護人員告急。

    眼看擠在大廳的病人越來越多，就診秩序開始混亂。不少人因為就診順序發(fā)生糾紛，而排在醫(yī)院門外的人群也正越聚越多，隊伍甚至排到了馬路上，一度影響道路通行，十分危險。

    江歇看著網(wǎng)友發(fā)在多媒體平臺上的現(xiàn)場視頻，不由蹙眉。聚集的人中，一部分連基礎(chǔ)防護都沒有做，這很有可能引起群體性傳播，令更多人感染。誰都無法確定，等候的人群中是否有病毒攜帶患者。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保安們努力控制著現(xiàn)場秩序，陸續(xù)用警戒線劃出排隊通道。

    部分人員進入擁堵而嘈雜的就診大廳，開始維持秩序，解決糾紛。

    雖然其他地區(qū)也出現(xiàn)了確診病例，但是和j城比，壓力要小一些。流行病學專家正陸續(xù)向j城聚集，為疫情防控作準備。

    溫瑯正在備課，她找出了學生時期的課件和筆記?，F(xiàn)在再看到這些基礎(chǔ)知識，不由讓她回憶起學習翻譯時的艱難和付出。

    真是一入西語門，深似海。語言是一個永久性科目，需要不停的學習，不停的記背練習。大學時，老師曾說，練習和積累如同自我武裝，不想讓別人覺得你垃圾，就得不停地提高。

    暫時壓下那段不易帶來的感慨，伴著幾分懷念，溫瑯開始備課。

    怎么引入話題，用什么方法檢測每個人的能力水平，材料難度要怎么定，這些對于不是專業(yè)講師的溫瑯而言，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去思考去準備。

    正要挑選一段內(nèi)容用于課堂練習，不少媒體平臺依次推送j城醫(yī)護人員告急的相關(guān)消息。

    溫瑯點開其中某一則推送，一段畫面不太穩(wěn)定的視頻跳了出來。鏡頭中，是擠在醫(yī)院的人們。

    有拄著拐杖的白發(fā)老人，有被父母抱在懷里的孩童，有拿著排號單眼露茫然的年輕人……

    畫面帶來的沖擊讓溫瑯心里發(fā)酸，再一次覺得‘身體健康’這四個字彌足珍貴。

    帶著幾分擔心關(guān)閉視頻，溫瑯依次給親近的人打電話，讓他們照顧好自己。

    按照通訊錄依次向下，就要輪到江歇了。可在點開熟悉號碼后，溫瑯遲疑了。她的手指懸停在撥號鍵上許久，伸出又收回的指尖帶著猶豫，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跳過。

    她的喜歡包含了很多，對江歇的情感也是復雜的，但惟獨不包括死纏爛打這一部分。

    他已經(jīng)說過他們不合適了，所以，她的一廂情愿只是多余。

    ***

    12月21，針對新型流感病毒的檢測試劑被研制了出來，同一天，j城開始安排病毒檢測。

    醫(yī)學高峰論壇的主辦方，給每一位與會人員發(fā)出通告，宣布論壇取消。

    同一時刻，防疫部門開始為與會者提供病毒檢測。

    江歇的樓層較高，他站在窗邊等候?？粗巴猓麤]由來又想起溫瑯來。

    那天的爭吵，她生生被氣紅了眼，眼淚懸在睫毛上，倔強地不肯讓步。

    現(xiàn)在想想，如果那時候他能冷靜下來而非回應(yīng)爭執(zhí)，是不是一切就都不同了呢？

    沒有冷戰(zhàn)，沒有不歡而散。

    輪到江歇時，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敲了敲房門。江歇戴上口罩，開始配合。

    采血針刺破中指指尖內(nèi)側(cè)，棉簽深入口腔，等工作人員離開，江歇按壓傷處止血。想了又想，他撥通了鄭硯濃的電話。

    “你怎么樣？”鄭硯濃一看是江歇的電話，詢問的語氣里伴著幾分著急。

    “我沒什么事，你也照顧好自己?！苯f話時，看了幾眼放在桌旁的行李箱。

    “你什么時候回來？”鄭硯濃很擔心江歇，甚至后悔推薦給他那么多景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