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說:“我知道了?!?/br> “在諾西亞的時(shí)候,我探過她的口風(fēng)。我說,父親就是,無論你做錯什么事情,他都會接受你、包容你?!倍尉w靠在椅背上,又恢復(fù)那副對什么事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林叔,我冒著出賣她的風(fēng)險(xiǎn)出來見你,你可別讓我失望?!?/br> 對他的那股嫌棄重新襲上心頭,林山河瞪了他一眼:“臭小子?!?/br> 段緒說:“還有,拜托你。千萬別強(qiáng)迫她去看醫(yī)生,更別強(qiáng)迫她回應(yīng)你的好意。你只要默默對她好就行了。她一點(diǎn)點(diǎn)的,也能感覺到。” 他嘴角的笑透著股漫不經(jīng)心,說出來的話,卻認(rèn)真得可以。 林山河仿佛透過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看出了他對待程蘿的一顆心——怪不得,小程蘿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不知道當(dāng)年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卻在段緒身上看到了段天城的影子。 見他一直不說話,段緒站起身來,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噙在嘴邊:“那我就不在這礙你的眼了?;匾?,林叔?!?/br> “等等?!绷稚胶右舱酒鹕斫凶∷?/br> 段緒的動作頓了頓:“嗯?” 林山河咬了咬牙,說:“下禮拜六晚上,你跟小蘿一塊來家里吃飯吧?!?/br> 段緒輕挑眉尾。 林山河也覺得不自在,補(bǔ)了一句:“我只是怕她不樂意來。也許你跟著,她壓力能小一點(diǎn)?!?/br> “嘁,越描越黑。”段緒沒大沒小地吐槽了這么一句。 隨即,他取下嘴邊的煙,說:“林叔,老頭子不是我害死的?!?/br> 林山河一愣:“什么?” 段緒沒多解釋,又說道:“但我已經(jīng)把害死他的人,一個個都解決掉了?!?/br> “他泉下有知,應(yīng)該能安息了?!?/br> 說完,段緒低頭把煙點(diǎn)燃,朝他一揮手,轉(zhuǎn)身出門。 林山河聞見煙味兒,下意識地咳了兩聲:“臭小子……就不能出去再點(diǎn)這根煙嗎?” 抱怨完,他一屁股坐了回去,滿腦子都是他最后說的那兩句話。 老頭子不是他害死的。 他已經(jīng)給老頭子報(bào)了仇了。 老頭子是段天城?如果不是他害死的,那是——他那兩個哥哥? 這臭小子,為什么不早說呢? *** 一周后,程蘿的劇本漸漸有了眉目。 她從前接觸的爽文和電視劇居多,電影劇本還是第一次改。下筆之前,她買了好多工具書,學(xué)習(xí)、查資料,再加上咨詢方嘉平這個老“導(dǎo)演”,漸漸摸清了門路。 周四上午,她剛吃完早飯,打開電腦,外面便傳來敲門聲。 阿婆朝她擺擺手:“你忙你的,阿婆去開門?!?/br> 大門打開,阿婆看到來人,一臉欣喜地朝程蘿招了招手:“小蘿卜,瑞陽來看你了?!?/br> 程蘿站起身,從書桌后走了出來:“哥,你怎么來了?” 林瑞陽跟阿婆打了招呼,換鞋進(jìn)屋:“跟你說點(diǎn)事兒,順便看看阿婆。我估摸上次帶的營養(yǎng)品阿婆該吃差不多了,又買點(diǎn)過來。” 阿婆帶著他的大包小裹進(jìn)廚房收拾,程蘿便請他在客廳坐了下來:“什么事?” 林瑞陽看了看阿婆,壓低聲音跟程蘿說:“我找到張秀春了,也就是……芮姨的母親,你的外婆。” “呵。”程蘿冷哼:“她是林翰的外婆,可不是我的?!?/br> 林瑞陽瞧她這副兇巴巴的樣子就覺得可愛,笑著說:“對,林翰的外婆?,F(xiàn)在她正跟她寶貝外孫子住在一起,倆人天天雞飛狗跳的,活活一場大戲?!?/br> 程蘿了解前因后果,自然知道這祖孫倆在撕什么:“便宜他們了?!?/br> 林瑞陽斂容,問:“你要不要,去見見她?” 程蘿被問住了,思忖片刻,說:“過些日子吧。容我想想,要跟她說點(diǎn)什么。” “嗯,不急,來日方長?!绷趾颤c(diǎn)點(diǎn)頭,這才切入正題:“我給你和阿婆在中心區(qū)挑了個房子,已經(jīng)裝修好了,你今天有空么?哥帶你們?nèi)タ纯?。不滿意咱再選,滿意的話,看看那邊還缺什么,我給你置辦?!?/br> 程蘿有些意外:“這么快?” 林瑞陽眸光微動,頓了頓,說:“本來我跟咱爸都想再等等的??墒墙诠居袀€項(xiàng)目要做,估計(jì)要忙好一陣,就顧不上你了。干脆,就把日程提前了。” 這時(shí),阿婆也剛好收拾完廚房,端著水果走進(jìn)客廳:“來,吃點(diǎn)蘋果?!?/br> 林瑞陽靈機(jī)一動,越過程蘿,直接問阿婆:“您這會兒有空嗎?跟我還有小蘿卜看看房子去?我給您在中心區(qū)選了套新房子,剛剛弄好,您也正好散散心?” 自從上次跟程蘿談完,阿婆心心念念,就想看小蘿卜在自己撒手閉眼以前能回到林家,好有人照顧她。聽到林瑞陽這樣說,她自然慈祥地點(diǎn)頭:“我能有什么事兒啊,也就是出去買買菜。你們要有安排,阿婆跟你們走。” 話說到這份上,程蘿也不好拒絕了,只得闔上電腦站起身:“那哥你受累等會兒,我去換個衣服?!?/br> 林瑞陽選的房子在靠近中心公園的一個很安靜的地段。樓是五層到頂?shù)男⊙髽?,帶電梯,他選了三層。 上了歲數(shù)的人都喜歡逛公園,阿婆看到這里采光很好、風(fēng)景也不錯,一路不住點(diǎn)頭。 程蘿跟在林瑞陽身后,剛下了電梯,就看見兩個工人還在忙活著。一個在接網(wǎng)線,另一個站在門口,不知為了什么,一臉提心吊膽的樣子。 程蘿看他那樣子覺得奇怪,往前走了沒兩步,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說了沙發(fā)離窗戶太近了,要往外拉。你倒好,知道把電視柜挪過去,沙發(fā)不挪?” 程蘿眨了眨眼睛,抬頭看林瑞陽:“段緒怎么也在?” “來幫忙的?!绷秩痍栃α诵ΓI(lǐng)著她跟阿婆進(jìn)門。 只見段緒穿著西褲襯衫,衣領(lǐng)不羈地敞著,袖子挽到了小臂,一點(diǎn)架子都沒有,正單手抬著重重的三人沙發(fā)一邊,兇巴巴地跟門口工人說:“愣著干什么,搭把手啊!” “哦、哦,段總!”工人兩步竄上去,跟他一塊把沙發(fā)往外抬了抬:“段總,還哪不行,您跟我說,我們哥倆弄就行,您別占手了?!?/br> 段緒睨他一眼:“跟你說,還不如我自己搬呢?!?/br> 說完,他才看到程蘿她們來了,于是隨意抬手打了個招呼:“阿婆,大舅哥,來得夠快啊?!?/br> 他這句“大舅哥”喊得倒順嘴,林瑞陽聽得黑了臉,理都沒理他,轉(zhuǎn)頭跟阿婆說:“我?guī)鷧⒂^參觀臥室?!?/br> 程蘿抿著唇,瞧他黑色的襯衫汗?jié)窳艘淮笃?,從旁邊拿了瓶礦泉水給他遞去:“辛苦啦。” 段緒淡淡一笑,接過來輕松擰開,仰頭喝掉大半。 程蘿探頭看了看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林瑞陽,回頭問他:“你催我哥給我弄房子的?” 段緒的動作一頓,一臉無語地瞥了眼林瑞陽的方向:“怎么連謊都不會撒。” 程蘿卻踮起腳尖,輕輕擦掉他快要流進(jìn)眼里的汗水:“謝謝你?!?/br> 這會兒,剛才那位抬沙發(fā)的工人師傅從外頭回來了,跟同伴小聲嘀咕:“段緒啊,段緒跟我一塊抬沙發(fā),今天——” 話沒說完,他腳步停在原地。 只見平時(shí)雷厲風(fēng)行、殺伐決斷的段大總裁弓著腰,別別扭扭地讓那位熾手可熱的制片人程蘿擦汗,然后臉紅了。 工人師傅默默感慨了一句:“今天絕對是我的人生巔峰了?!?/br> 第43章 誅心大禮包 林瑞陽辦事面面俱到,新房子的家具、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段緒在旁邊坐鎮(zhèn),又調(diào)整了一下家具的位置,這棟房子基本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中午,林瑞陽帶著段緒、程蘿跟宋阿婆出去吃川菜。 菜沒上齊,林瑞陽先說正事:“小蘿,咱爸這周六想請阿婆、你還有段緒來家里吃頓飯。一來呢,恭賀一下你跟阿婆的喬遷之喜。二來也謝謝段緒跟著一塊cao心?!?/br> 比這么快就要去林家吃飯更讓程蘿意想不到的,是林山河居然請了段緒。 她瞪大眼睛,小手指了指身邊的段緒:“咱爸,請了他?” “有意見啊?”段緒斜斜睨了她一眼:“還是他老人家請我過來幫你弄房子的?!?/br>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俊背烫}眨了眨眼睛:“你給我爸吃什么迷魂藥了嗎?” 段緒輕哼,給她夾了一筷子涼菜:“要真有迷魂藥,我先喂你吃?!?/br> 林瑞陽忍俊,說:“小蘿,咱爸他總不好意思打擾你,就先讓我來探探口風(fēng)。他說了,只是建議跟邀請,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咱爸跟我都不吵你,等你想找我們的時(shí)候,我們肯定在?!?/br> 林瑞陽的話說得這么低聲下氣,連帶阿婆跟段緒也一并請去,程蘿哪還有拒絕的道理?她擺擺手,說:“回家吃飯是應(yīng)該的,理應(yīng)我請你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萬事不用我cao心。” 林瑞陽淺笑——果然,有阿婆跟段緒在場,程蘿好說話很多。 他說:“我聽說你跟徐森亮簽了賭約,著手拍電影了?工作有什么不順心的,也盡可以來找我?!?/br> 程蘿頷首,笑說:“不順心可能也是他不順心。上次我從諾西亞回來,去見了他一面,我剛走沒多久,他就把自己小秘書辭了?!?/br> 林瑞陽笑出了聲。 對著好相處版本的程蘿太久,他都忘了她本來是個什么樣手段高超的小刺猬了。 “還有,我親自給阿婆物色了兩個阿姨,等你們搬過來,她們就每天倒班來給阿婆打打下手,收拾收拾屋子。畢竟這屋子大了,你們倆住不好打掃。她們晚上就走,存在感不強(qiáng),不會影響你們生活。”林瑞陽又偏頭囑咐阿婆:“阿婆,要是對人選不滿意,你及時(shí)找我,你有我電話?!?/br> 阿婆笑著應(yīng)下,舉了舉自己的手機(jī):“我還加了你的微信呢。”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飯后,林瑞陽提出要送阿婆回家,留程蘿跟段緒再收拾一下房子。 畢竟是她要自己住的地方,很多細(xì)節(jié)上的事兒還得她自己打理。 程蘿猜得到,這種安排肯定是段緒作為交換條件向林瑞陽提出來的。她沒點(diǎn)破,就從善如流地跟段緒回了新房。 倆人一直收拾到下午四點(diǎn)多,太陽開始落山了。段緒從冰箱里拎了瓶啤酒,又給她拿了瓶果汁,替她擰開,交到她手上。 他坐在兩人一起布置的飄窗上,拉開啤酒罐:“阿蘿,我聽說你哥找著你姥姥了?!?/br> 程蘿面朝落地窗,跪坐在飄窗,打趣道:“段總的消息挺靈通啊?!?/br> “哼?!彼敛唤橐?,仰頭喝酒,一口氣干進(jìn)去半罐:“聽說紀(jì)悠楠帶著倆打手,把那老太太堵在了國際機(jī)場,千鈞一發(fā),你哥趕到了,把人扣下了?!?/br> 程蘿聽言,沒忍住吐槽:“說得像fbi抓間諜似的?!?/br> 段緒抬頭,問她:“想好怎么報(bào)復(fù)她了嗎?” 程蘿怔了怔,偏頭回望他——看到他一雙黑眸毫無戲謔的神色,她才意識到,他是認(rèn)真的。 她不禁腹誹:段緒這人,也實(shí)在坦蕩蕩,連“報(bào)復(fù)”兩個字,都能面不改色地直接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