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楚芙陽趕忙又道:“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能以惡報恩!” 聽言,謝知淵微愣,盯著她的眼許久,之前她可是在裝不認得他? 謝知淵將楚芙陽手里的粥碗拿掉,沉聲道:“你記得我。” 楚芙陽瞧了眼還沒喝碗的粥,怎么還搶她吃的,“我是想起你來了,畫師謝五不是么。” 謝知淵眉眼一彎,故作深沉地思索片刻,頜首道:“公主說得是,我不該以惡報恩,既然和親一事還未定,我可以試著以身報恩?!?/br> 楚芙陽一怔,“嗯?” 以身報恩? 作者:這幾天都不在家,沒抽出時間碼字,明天之后會慢慢的欠的更補回來的,十分抱歉。 第88章 朝暮(20) 楚芙陽思索著,脫口而出道:“以身相報這種話莫胡亂說,王爺何必跟我一個女子過不去?!?/br> 謝知淵靜默著,氣氛變得有絲凝固,他將清粥還給她,“是本王冒犯了?!?/br> 粥碗不大,小巧秀氣,落在楚芙陽手里,正好合適,她張了張口,昨夜之事著實尷尬,她也不知說些什么。 謝知淵則起身退出床榻,慢條斯理道:“皇上已攜眾家馬車回程,因你昏睡未醒,莊園內(nèi)只剩下你我,公主是明日再回程,還是……” 楚芙陽截過他的話來,“今日回去吧?!?/br> 謝知淵微頓,應(yīng)了聲好,二人便不再言語,他退出房間后,侍女伺候著梳妝。 楚芙陽回想著之前謝知淵喚她新月一事,莊新月,這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名字,而他知道她的過去。 她在西昭的女官人家,乃為楊姓,長公主所言,是在騙她嗎。 屋外毛雨斜飄,今日更冷了一分,身旁的侍女說過兩日便是霜降,會越來越冷的。 西昭國的事需盡早定下來,再拖下去,便是冬日,百姓饑寒交迫,她看曾看在眼里的,都令人憂心。 楚芙陽走出南苑之后,莊園外的馬車早已備好,東西飾物皆裝置好,那平西郡王早早在車廂內(nèi)等候。 來時他們同乘,回時便也只有這輛寬大的馬車,楚芙陽在車前猶豫了一下,便上了馬車。 車廂內(nèi)陳鋪著絨毯,柔軟暖和,那平西王坐靠著車壁,雙腿微曲,坐姿自然,闔著眼目養(yǎng)神。 楚芙陽入車時,他也只是輕睨了一眼,什么也沒說,顯得有些疏離。 馬車緩緩走動起來,高大的馬匹有序穩(wěn)健,這路上落葉多,所以并不是很搖晃。 楚芙陽坐得端正,雙手搭在腿上,靜想著以前的事,身后車窗正開,飄進些許毛雨,都絲毫不知。 她抬眸瞧著謝知淵,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他并沒睡好,有些疲憊。 昨夜在溫泉池,她承認是帶著好奇走入繡屏內(nèi)的,這個男人生得柔美,若不是見了上半身,光是這張臉,就像個貌美的女子。 她似乎想起來當初為何要留下謝五治病了,一來貪圖美色,二來對于他的病,有著濃重的興致。 若不是西昭百姓之苦,她不會來到大盛,更不會再次見到他,記憶卻需要慢慢想起來。 以前的謝五格外的消瘦,受病疾的折磨,面容總是蒼白無色,比起其他男子來說,瘦弱太多,穿在身上的衣物總是寬松的。 之后舊疾得到醫(yī)治,才漸漸回恢復(fù)氣色,也開始學(xué)著行走,他總是特別的努力,撐著雙拐杖不停的練習(xí),每一步都走得腿腳發(fā)顫。 楚芙陽很難將謝五和眼前的這個健壯的男人聯(lián)系起來,力氣還很大,抓著她時,只叫她動彈不得。 細數(shù)著回憶,仍是少了一塊,她不記得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楚芙陽沉默著,或許是目光在謝知淵臉上停留太久,他睜開雙眼同她對視,惹得她避目不及。 謝知淵并未說話,忽然探身過來,身軀漸漸逼近,突如其來的氣息使得楚芙陽一愣,抬眸看他。 謝知淵神色淡然,親近過來,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睫毛,纖長且上翹。 要...要做什么...... 楚芙陽正打算說些什么,只見他抬手將她身后的車窗關(guān)上,謝知淵低眸瞧她一眼,說:“雨會飄到你的衣裳?!?/br> 身后少了微風(fēng),楚芙陽側(cè)首看一眼車窗,哽了哽喉,回應(yīng):“...多謝?!?/br> 謝知淵只是淡淡一笑,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不再言語什么。 楚芙陽卻想起在泉水池中時,衣裳盡濕,他也未著一縷,呼吸相抵且熾熱,她看到的…… 頓時,楚芙陽面頰有些燙,她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太讓人感到羞恥了,好在眼前這個人不再追問昨夜的事。 回京的路途之中,他們之間話語不多,謝知淵神色總是溫和的,時而會詢問她可否餓了,或者是香山楓林中何處最美。 楚芙陽細想,他這是不追究昨夜的事了?畢竟她是西昭公主,哪里會真剜她眼目。 許久之后,馬車入盛京時,毛毛雨也停了,只是四處潮濕,多不方便。 扶風(fēng)驛門前,楚芙陽提著裙擺下車,謝知淵坐在車前,手攬著車簾,正容和地看著她,“我們很快會再見的?!?/br> 聽言,楚芙陽一愣,“嗯?!?/br> 為何她覺得他話中有話,心里微異。 謝知淵則放下車簾,在長街之中,這輛平西王府的馬車緩緩離去,逐漸消失。 楚芙陽凝望片刻,才回驛中去,西昭的使節(jié)上前詢問可有見到大盛皇帝,她點了頭,他們是想知道可有引誘皇帝,這種事她想過,卻沒有嘗試。 雖不知皇帝的決定,但想必明日入宮求見,應(yīng)不會被攔在殿外了。 楚芙陽看使節(jié)一眼,忽然又開口道:“改日給平西王府送去,你便代我同他賠禮吧?!?/br> 那使節(jié)雖疑惑,但也道了是。 楚芙陽深吸了口氣,縱使以前與他過往諸多,她如今只是西昭公主,身負重責(zé),是該保持距離,莊新月的一切,她會慢慢去調(diào)查了解。 從玉泉山莊歸來,楚芙陽時不時就發(fā)呆出神,有些記憶變得越發(fā)清明起來,一點點的充斥在腦海里,她有了存在的實質(zhì)感,并不是個沒有回憶的人。 只是這記憶越到最后,心越是沉重。 夢見她要成婚了,那日的回春堂來得聘禮之多,擺滿了莊家大堂,箱子上的紅綢帶格外的喜慶,莊家與回春堂的聯(lián)姻。 可她卻又沒想象中的高興,是慌張無措,從莊府到醫(yī)館的距離并不遠,她急匆匆趕出門,在莊府不遠處的巷道里,見到了謝五的身影。 他的行走得緩慢,還有幾分不便,這個人總是很安靜地注視著一切,她若不注意,就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可偏偏她看得見他,從來沒有揭穿他的存在。 這次則喚住了謝五,越過人群和街道,莊家的喜慶的氣息與她無關(guān),站在他的身前,她輕笑著:“我要成婚了,和少堂主。” 謝五靜靜地看著她,平靜得出奇,最終揚唇一笑,“愿莊小姐同他,早生貴子,百年好合?!?/br> 簡單的話語,使得她猶豫了。 明明如同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卻不得不強顏歡笑,就像自己真的真的很欣喜似的。 “多謝,大婚當日定要來啊?!?/br> 謝五的笑,就像在真的為她高興,“在下病疾未愈,便不去了?!?/br> 最終他們從街口分別,她心涼得手指發(fā)顫,看著他離去,忍不住眼淚落下,明明想讓他帶她走,她勇氣不夠,說不出口。 謝五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或許她以為的,都是自作多情,他并不在意她。 視線模糊,漸行漸遠,從未想過這是最后一面,自此謝五消失不見,洛陽潼關(guān)戰(zhàn)事爆發(fā),唯有遼西最為平息。 而她墜入河水之中,水寒之極,難以言喻。 當夢醒之時,已是翌日清晨,扶風(fēng)驛庭院中,枝頭有鳥雀爭鳴,好不熱鬧。 楚芙陽臥在榻上深深喘息,久久無法平息,眼角濕潤,心口的痛楚還未褪去,那些真實的感覺,猶如貼切的發(fā)生著,一切都如此深刻。 楚芙陽艱難地下了榻,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水喝,此時的微弱的陽光從窗外透過來,她捧著茶水,看向枝頭跳躍的鳥雀,神色恍惚。 謝知淵是謝五…… 他不是什么窮酸的書生畫師,他是當年的骨面王爺,謝家三代鎮(zhèn)守遼西,是遼西的將領(lǐng)。 當年她還處處維護他,保護他,生怕他惹怒周霖安,如今想來,竟有些可笑。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楚芙陽從回憶中驚醒,看向房門:“何事?” 門外之人是西昭使節(jié),他道:“大盛皇帝的旨意來了?!?/br> 楚芙陽心頭一沉,她還未趕到長元殿去,這皇帝先來旨意了。 洗梳之后,楚芙陽安定下心神,未有停頓,趕往扶風(fēng)驛廳堂,入門只見那體型微胖的福如富,頗有福氣的面容,恭敬可嘉,是等候多時了。 面對那玄明的圣旨,楚芙陽跪禮聽旨,身后一眾西昭使節(jié),不敢聲張。 那圣旨上所寫,即日起,大盛將令部分工部官員派往西昭女國治水三年,期間援助物資銀兩,西昭國將為此朝貢大盛百年,簽訂協(xié)書。 聽到此,在場眾人皆是大喜,楚芙陽低垂著首,心間如同大松一口氣,算是守得云開。 福如富頓了一下,接著往下念,“芙陽公主才貌雙絕,名德皓貞,擇日與平西郡王結(jié)成秦晉之好,愿與西昭女國永固交好,欽此?!?/br> 話音落下,楚芙陽愣住,怎么是平西郡王...... 福如富則將圣旨合上,放在她舉著的雙手上,道了聲恭喜。 楚芙陽在身旁的人攙扶著起身,神情恍惚。 福如富浩浩蕩蕩的來,沒有多做停留,又浩浩蕩蕩的離去。 楚芙陽看著手中的圣旨,她捏著旨邊角的指尖泛白,上面的字跡清楚,寫得是平西郡王。 和親之人忽然成了謝五…… 第89章 朝暮(21) 和親的圣旨下了后,前去西昭女國的官員便已啟程,扶風(fēng)驛留下的便只是芙陽公主和部分侍從。 太史局便擇好了日子,這年底的好日子較多,也好選著。 這芙陽公主畢竟是要嫁到大盛來的,莫讓人落了個孤單,姜卿兒本著是個閑不住的,便去了趟扶風(fēng)驛,也算是探探底細。 來時那楚芙陽正端著醫(yī)書瞧看,人見著溫雅和氣的,秋賞時二人相交甚少,這會兒便慰問了幾句。 在扶風(fēng)驛坐上沒多久,福公公便來人把這位皇后娘娘給請回去了,著實是盯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