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凌祈宴譏誚道:“沒想到堂堂皇太子殿下,還有聽人墻角的毛病。” 凌祈寓問了與惜華郡主同樣的問題:“那個溫瀛,是你入幕之賓?” 凌祈宴撇嘴:“一個個的都什么毛病,你總不會也看上了那個窮秀才吧?” 他都不知道溫瀛那小子哪里來的這般大的魅力,這一個個的,竟都盯上了他,然后來找自己麻煩。 凌祈寓不接話,只看著他,目光微冷。 凌祈宴似笑非笑:“本王的入幕之賓多了去了,何時需要告訴給你聽?你別管太寬了。” 凌祈寓的神色更冷:“那日在大哥府上,那位溫案首與孤說,只要孤愿意賞識提攜他,他也愿意為孤做馬前卒?!?/br> “哦,”凌祈宴不在意道,“所以你這是來跟本王討他?” 凌祈寓忍耐著怒氣問:“這樣一個吃里扒外的墻頭草,大哥還如此看重他?” “他現下還是本王的人,能伺候好本王就夠了,”凌祈宴不以為意道,“他以后愿意跟你是他自己的事情,這會兒你問我討,我是不會給你的,給惜華那丫頭可以,給你不行,小美人給了你,有沒有命活都難說?!?/br> 凌祈寓冷笑:“大哥對人可真體貼,以前都沒看出來,大哥是這般多情之人?!?/br> 凌祈宴斂去漫不經心的神情,冷下臉,提醒面前之人:“別打他的主意,更別動他,你要是敢,本王跟你沒完?!?/br> 凌祈寓的聲音里帶上不忿:“大哥要為了那么個外人跟孤撕破面皮?” “本王以為,你我之間,早沒面皮一說了,”凌祈宴輕蔑糾正他,“那窮秀才既是本王的入幕之賓,自然是內人,至于你,才是外人?!?/br> 他說罷,不再搭理凌祈寓,抬腳走人。 凌祈宴回到王府是戌時末,月色早已爬滿枝頭,秋夜夜冷,還落了霜。 正院里,溫瀛依舊跪在地上,仿佛一動未動過,發(fā)絲和眉睫上都覆了一層薄霜。 江林小聲與凌祈宴稟報,說他在這里跪了一整日,滴水未進。 “他樂意跪就讓他跪著?!绷杵硌鐏G下這話,大步進屋去,打溫瀛身邊過時,連個余光都沒給他。 進屋后,凌祈宴被下人伺候著更衣,又去浴池沐身,時候已至亥時。 他走去窗邊看了一眼,溫瀛還在外頭跪著,腰板挺得筆直,低著眼,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凌祈宴心中不快,他在人前還護著這個臭秀才,但一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事,就壓抑不住的火冒三丈。 看他一陣,凌祈宴吩咐江林:“去叫他滾進來,昨夜留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人,包括你自己,都下去領二十板子?!?/br> 江林心中叫苦,領命應下。 溫瀛起身進門,凌祈宴坐在榻上冷冷瞅著他,見他跨進門檻時腳步有些微的不穩(wěn),心里終于舒坦了些,他還道這人真是鐵打的,原也不過是rou體凡胎而已。 溫瀛又在榻前跪下,凌祈宴冷聲問:“你這樣不吃不喝在這里跪一整日,是想扮可憐,讓本王憐惜你?” 溫瀛抬眼看他:“學生這樣,殿下就愿意憐惜學生嗎?” 凌祈宴氣得一腳踢過去。 不過他這會兒沒穿鞋襪,白嫩嫩的腳掌上還有沐身后沒擦干凈的水珠,蹭到溫瀛的心口,實在沒什么力道。 溫瀛望過去,眸光微動,想起昨夜這雙腳是如何踩在自己腿上、纏在自己腰間,喉嚨無意識地上下滾了滾。 凌祈宴自然不知他這會兒還在想這些,腳趾又在他胸前點了點:“你當真不怕死?” “怕有何用?”溫瀛啞聲反問他,“殿下若當真要學生死,學生怕了,殿下就會放過學生嗎?” “強詞奪理?!绷杵硌鐩]好氣,他就是覺得郁憤,這人一跪一整日與自己請罪,看似低了頭,實則他的神色里全無半點悔過之意,哪有這樣的? 他倒是想將人打一頓再扔出府去,可細想起來,好似這樣依舊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不能這般便宜了這小子,他非得將人留在身邊,再慢慢折磨不可。 這么想著,凌祈宴的目光又轉到溫瀛身上,憶起凌祈寓那個狗東西說的話,再次用腳尖點了點他心口:“你還敢瞞著本王與太子賣好,膽子不小,怎么,這就打算撇了本王去攀高枝了?” 溫瀛猜到他必是聽太子說了什么,鎮(zhèn)定解釋:“學生的靠山只有殿下,任何高枝學生都不圖。” “呵。” 凌祈宴嗤之以鼻,溫瀛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殿下,學生真心傾慕于您,學生不圖別的,只想跟在殿下身邊,別的人說了什么話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那必不是真的,就算學生當真那么說過,也不過是糊弄人的權宜話?!?/br> 凌祈宴的眼瞳一縮,捕捉到關鍵詞:“傾慕本王?” “是?!睖劐谷怀姓J。 凌祈宴卻只想啐他一口,傾慕人的方式就是趁人之危,行不軌之事,要臉不要? “滾下去,等本王想到怎么罰你再說?!?/br> 溫瀛不再堅持留下惹凌祈宴厭煩,告退下去。 凌祈宴心煩意燥,溫瀛走了,他一肚子的火卻又冒了出來,起身原地轉了兩圈,喊:“來人!” 江林縮著腦袋進來,他剛領了板子,藥都還沒上,走路一瘸一拐,看著著實凄慘。 凌祈宴斜他一眼:“一會兒自己去藥房領藥,給其他人都分些?!?/br> 江林趕緊與他謝恩。 凌祈宴發(fā)脾氣歸發(fā)脾氣,對他們這些下人也確實好,換成其他人,就昨夜那事,說不得能將他們全部殺了泄憤。 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又示意江林道:“給本王找兩個美貌婢女來,不要常在本王眼前晃的那些個?!?/br> 深諳凌祈宴心思的江林立馬會意,殿下這是真正想要開葷了。 偌大一個王府,除了凌祈宴這個主子,伺候他的人有數百之眾,江林很快從繡房找來兩個十分貌美可人的繡娘,帶到了凌祈宴面前。 凌祈宴倚在榻里,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并排立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繡娘們,伸手隨意一指,江林將人留下,帶著另一個退下。 留了人,凌祈宴卻沒動,甚至沒再出聲,依舊倚在榻中,閉起眼,仿佛睡過去一般。 那繡娘神情緊張,又隱約一絲激動,但沒敢輕舉妄動,依舊低著頭立在原地,等著凌祈宴發(fā)落。 約莫過了許久,聞到燈芯炸響,繡娘驚了一跳,下意識地抖了抖,這才小心翼翼地抬眼,朝榻上之人望去。 毓王殿下俊美的面龐在火光下多了份繾綣柔和,尤其他這樣閉著眼,沒有平日里遠遠瞧見時的那般凌厲逼人之勢,反有種溫潤之感,叫人看了更是心旌搖曳。 在這毓王府里,只怕沒有哪個女子,不愛慕毓王殿下。 哪怕無名無分,她們也愿意跟著他。 繡娘心頭微動,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在榻邊跪下,柔聲道:“殿下,奴婢伺候您吧?!?/br> 凌祈宴緩緩睜開眼,偏頭看向低眉順目、跪在榻邊的女子,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她。 長得確實不錯,在他這府里,都能排上前幾了。 片刻后,他兩根手指捏住她下巴,問:“知道怎么伺候本王嗎?” 繡娘點點頭,紅著臉,伸手去解他中衣的腰帶。 或許是太緊張了,繡娘原本靈活的手指在凌祈宴面前變得格外笨拙,弄了半日非但沒有解開腰帶,還將之扯成了死結。 繡娘的臉漲得更紅,慌亂地與凌祈宴請罪,凌祈宴沒說什么,捉住她的手,輕捏了捏。 從小到大,他捏過無數回他身邊婢女丫鬟們的手,除了柔軟和嫩滑,好似沒別的感覺,面前這個繡娘的也一樣,她是做針線活的,手指更修長一些,可也就那樣了。 凌祈宴心道,還是那個窮秀才的手好摸,他還會揉自己手心,舒服得很,這些個丫頭們哪怕最大膽的,都不敢這么做。 這么想著,凌祈宴又覺索然無味,放開了繡娘的手。 那玩意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昨夜他雖然醉得意識不清,那些虛虛實實的感覺卻像是刻進了身體里,他確實爽到了,比之前每一次溫瀛用別的方式幫他弄更爽,但是…… 凌祈宴心中煩悶,看面前這繡娘也沒之前那么順眼了,沖門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走吧?!?/br> 繡娘瞬間泫然欲泣,紅著眼睛望向他:“殿下為何要趕奴婢走?是奴婢太笨了,沒有伺候好殿下嗎?” 凌祈宴頭疼道:“本王又沒怎么著你,哭什么,行了,下去吧,出去找那位江公公拿賞賜,想要什么去庫房隨便挑。” 繡娘啜泣兩聲,見凌祈宴當真對自己失了興致,只得起身退下。 江林小心翼翼地挪進門,低聲問凌祈宴:“殿下,方才那個,是伺候得不好么?不然奴婢再給您換兩個好的來?” 凌祈宴沒勁地擺了擺手:“罷了,本王乏了,叫人來伺候本王歇了吧,這里不用你了,滾去上藥吧,別來礙著本王的眼。” 江林喏喏應下,再次與凌祈宴謝恩。 亥時末,溫瀛回到住處,跪了一整日,他兩邊膝蓋都已又青又腫,一路蹣跚著走進門。 坐下后,小廝給他打來水,溫瀛無甚在意地用熱帕子敷了片刻膝蓋,又隨意吃了些東西填飽肚子,疲憊地倒在榻上,閉起眼,遮去眼中陰霾。 再睜開時,黑沉雙眼中已無波無瀾,他取出藏在懷里的那枚翡翠扳指,舉高至眼前,凝神看著,手指腹細細摩挲。 昨夜那些旖旎沉醉的畫面又一次浮現,怔神片刻,溫瀛垂下手,再一次疲倦地閉起眼。 第26章 不懂也好 當日夜里,凌祈宴病了一場,發(fā)了高熱,好在不算要緊,叫太醫(yī)來看了,吃過藥休息一日,就又好了。 不過因為此,溫瀛在凌祈宴那更討不到好臉色。 接下來幾日,凌祈宴再沒搭理過溫瀛,病好之后又活蹦亂跳地每日早出晚歸,少了一個溫瀛,還多的是人陪他玩兒。 會同館里的那些使團還沒走,上京城太繁華,又能白吃白喝,他們按制可以在這里待一個月,自然得待夠了時日再走。 萬壽節(jié)后的第三日,皇帝一道圣旨,將那日在萬壽宴上大出風頭的舞姬納入后宮,封了婕妤,那位西南小國來的國君因此對凌祈宴感激不盡,更是卯足了勁地奉承他。 凌祈宴鎮(zhèn)日在外玩得樂不思蜀,很快將府中那窮秀才拋到腦后。 這日申時末,凌祈宴自外頭回來,換了身衣裳,坐下喝了半盞茶,又要出門去。 他還要去赴一場飲宴,邀請他的是那漠北刺列部的小王子姜戎。 那日姜戎來毓王府送禮,凌祈宴雖口頭答應他的邀約,但送來毓王府的請?zhí)?,凌祈宴忙不過來,今次終于賞臉赴這位小王子的宴席。 出門時,碰上溫瀛過來與他問安,凌祈宴沒理人,抬腳就走。 溫瀛上前一步,擋在凌祈宴面前。 凌祈宴眉頭一皺,冷了臉:“你做什么?讓開?!?/br> 溫瀛遞了一包蜜餞給他,見凌祈宴不接,他小聲勸道:“殿下隨身帶著這個,酒喝多時好歹能解解酒。” 不等凌祈宴說什么,溫瀛已拉起他的手,將油紙包塞到他手里:“殿下拿著吧,這是學生今日出門去買的,鋪中剛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