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_分節(jié)閱讀_40
男孩聽出了宋明晏話里沒有惡意的玩笑,他卻像被針扎了般跳腳:“不要你管!”說罷又兇狠地朝宋明晏比了比細瘦的拳頭,這才轉(zhuǎn)身朝米蓮的方向跑去。 “你沒必要說那樣的話。”哲勒說。 不遠處的米蓮蹲下來,掏出一張手帕給哈米爾止鼻血,一手抓著手巾,一手幫他整理衣裳,嘴上還不停說著什么,末了用力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男孩臉上滿是不耐煩,嘴角卻是撒嬌般的委屈。 “我不說那樣的話,難道讓他繼續(xù)拿著割rou小刀來找你?”宋明晏道,“我聽人說,我臥床養(yǎng)傷的時候他就嚷嚷過一回要找你復仇?!?/br> “他……”哲勒搖搖頭,“我答應(yīng)過蘭妮伽會善待她的兒子?!?/br> 宋明晏嘆了口氣。 那頭哈米爾已經(jīng)自己攥著手巾捂在鼻子上,一手牽著米蓮往自家走去,男孩窄細的腰上那一圈金色在日光下明亮耀目。宋明晏看著那一道金色,輕聲說:“您的善待優(yōu)厚得過分……我很意外您會把世子金帶系在哈米爾腰上?!?/br> “我不給他,還能給誰?”哲勒反問。 “您……”宋明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哲勒話里的意思,有人匆匆過來打斷了他:“汗王,我們在王畿逮到一個小偷。” 哲勒先看見的是小偷一頭燦金的頭發(fā),因為被牧民用一雙大掌死死按著后腦勺,原本柔順服帖的頭發(fā)絲也變得亂糟糟的。小偷雙手反縛在身后,押跪在地上,他似乎是感覺到哲勒的接近,忽然笑了一聲。 “松手。” 牧民松開了手,小偷順勢抬起頭,他是個十七八的少年。少年的顴骨青了一塊,一雙碧藍的眼睛在蓬亂的劉海下半瞇半睜,他瞧著哲勒,忽然咧嘴笑道:“你就是圖戎的汗王哲勒?” “是我。” “哎呦,之前聽說你半個月前被人吊了起來,可憐巴巴的,要不是你的金帳武士回來救你,你早就喂了禿鷲了,”那人嘖嘖道,“我還以為是個弱雞長相,看來不是啊?!痹拕傉f完,他右邊的顴骨立時吃了一拳,跟左邊的淤青正好對稱起來。 “無禮之徒,我看你也想試試礎(chǔ)格魯!”揍他的武士喝道,武士剛說完,又意識到這話有些冒犯,怕哲勒不快,慌忙躬身道歉,“汗王我……” “沒事?!闭芾諢o視了少年的譏諷,徑直示意將小偷抓了現(xiàn)行的那位中年男人,“你來說?!?/br> “喀松家不是這兩天就要從天命山回來了嗎,我婆娘想著幫他家打掃打掃,”男人指著小偷,“結(jié)果我婆娘剛一進去,就看見這個人躺在喀松家的床上,還在打鼾吶!再一看家里,酒壇子堆在墻邊,全是空的!不是小偷是什么?” 少年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齜牙咧嘴,嗓子里咕嚕兩聲,這回沒敢再開口。 倒是宋明晏聽到這里,不由得側(cè)過臉輕咳了一聲,他走上前行禮,“汗王,這個人可以交給我處理嗎?” 哲勒皺眉,“你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宋明晏遲疑。身后的小偷不滿沒人搭理他,抬著脖子叫喚:“小兄弟,你這人可真是薄情啊,咱們怎么不算認識了,咱倆可是有過一夜的好交情呢!” 此話一出,四座皆靜,眾人頓時表情都微妙起來,幾個年紀大點的漢子一邊偷瞄這位金帳武士,一邊在心里考慮阿明武士到底是不是自家閨女的擇婿好人選了。 宋明晏也被這句話噎住了,他看向哲勒,果不其然他的主君眉間更緊:“你來處理?” “……是?!?/br> “行,處理完記得找赫骨報備。”哲勒再不多問,他令其他人散去,自己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位俊俏的小偷,才轉(zhuǎn)身離開。 “我說你們圖戎人,怎么比我們馬賊還野蠻?我不就開個小玩笑嗎,上來就揍我兩拳頭?!鄙倌曜谒蚊麝痰拇采?,一雙腿晃來晃去。 宋明晏翻出一瓶傷藥丟給他,“你開的那些玩笑,我都想揍你。” “我哪里說錯了?那天咱們不是一塊在喀松家里喝了酒,過了夜?”少年擰開瓶口聞聞氣味,胡亂沾了一手抹在了臉上。“嘶——這藥好,比之前麻桿從侯遼買回來的好使多了。”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宋明晏問道。 少年沒答他的話,晃頭晃腦地環(huán)顧四周,“哎喲,當金帳武士居然能住這么好的帳篷,我們頭兒以前跟我吹,我還不信……你說我那個頭兒怎么就被圖戎給趕了出去,現(xiàn)在只能跟我們一起睡黃土洞洞,慘吶!” “帕德的手下都跟你一樣話這么多?” 少年挑眉,不滿道:“話多怎么了?頭兒可是特地挑的我過來的,他說你每回來遞信的家伙要不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聽得人腦殼疼,要不就是個老鼠膽,還沒走到土城門口就尿了褲子,不如以后你有什么話跟我說,我去轉(zhuǎn)告給他,省的兩頭都麻煩?!?/br> 宋明晏打量了對方兩眼,“所以你這幾天一直住在喀松家?” “那可沒有,頭兒吩咐完之后,我想著你們圖戎剛換了王,哪里會需要我們馬賊幫著補漏子,就先去北谷玩了幾天,前天夜里按你上回告訴的換防路線繞進來的?!?/br> 宋明晏按按眉心,想到明天中午還得告訴哲勒修補巡夜路線漏洞,他有些頭疼:“你的意思要在這里住下?” 少年朝他攤手,一臉無賴的笑:“我被人從喀松家里趕出來了,沒地方可去呀。金帳武士大人,我好歹也算是為你家主君稱王做了貢獻的,你好意思叫一位恩人成為一只流落無依的野雀嗎?” 宋明晏沉默,少年也不著急,東摸摸宋明晏掛在墻上的柘木弓,西看看柜子上的金盞瓶,只等這位比他大不了兩歲的金帳武士的回話,最終宋明晏嘆了口氣,“怎么稱呼?” “兄弟們都叫我白臉,真名是啥我自己都忘了?!?/br> “白臉,行。你也不用叫我大人,稱我阿明就行。”宋明晏他算算日子,“大概轉(zhuǎn)夏場前我會找帕德一趟,到時候就勞煩你了?!?/br> “您只要交銀子,哪怕我還在姑娘懷里,立馬就能爬起來上路!”白臉拍拍胸脯。 宋明晏點頭道:“我相信帕德,也信任你。今晚就會安排好你的住處?!?/br> “能順便安排個姑娘嗎?”白臉面上的嬉笑才露了一半,又連忙擺手,“好好好您別瞪我呀,這也是玩笑,玩笑,就給個帳子,給個床!” 宋明晏讓白臉先呆在自己帳中,他正要出門給白臉安排,忽然轉(zhuǎn)身問道:“我放在喀松家床頭的銀子……” “那銀子是您的?”少年故作驚訝,“那我更要把它算作這趟事情的報酬了。”說著還拿出懷里那幾塊銀子吧唧親了一口。宋明晏雖然常跟馬賊們打交道,知道干這行的大多息怒無常言行張狂,但這么油嘴滑舌的還是頭一回碰到。他見狀只得搖頭,看來還得重新給喀松家付一份補償。 為了給這只鸚鵡找個歇息地,宋明晏少見地犯了難。將這么一個輕浮的家伙交給牧民們們肯定不行,至于武士營里,以這家伙口無遮攔的程度,宋明晏覺得自己明天就能看到白臉被揍個半死丟在帳門口,思來想去,他只得把這個麻煩丟給了祭司學徒瑪魯。一來瑪魯老實,二來他知道馬賊里有三不惹的條律,白臉再怎么言行無忌,也不會去折騰神使。 傍晚時分,瑪魯懷里還抱著沒記完的賬本,瞧見宋明晏揪著一人過來時不由一愣,“這位是……” “你帳子里還有空床嗎?” “有是有,”瑪魯視線往宋明晏身邊那人臉上撞去?!澳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