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_分節(jié)閱讀_51
哈米爾用力搖頭,兩道鼻涕順著下巴流在了前襟,看起來又可憐又可笑,“我不回去?!彼T著嘴拒絕了。 “我答應(yīng)過蘭妮伽,要照顧好你,要是你昨晚出了什么事,你母親在天上的魂靈一定會飛下來啄瞎我的眼睛。”哲勒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哈米爾的雙肩,讓手下接了過去,將男孩放在地上,“回去?!?/br> 提及蘭妮伽,哈米爾的鼻尖酸得發(fā)疼。但他依舊直楞楞站著不肯回去,哲勒再不多廢口舌勸他,轉(zhuǎn)頭便要撥馬離開,哈米爾一時著急,撲過去就要抱對方踩在馬鐙上的靴子,白電稍往旁邊一側(cè)身,他抓了個空,撲通一聲趴在地上。這一跤摔得動靜不小,哲勒終于勒住白電,停了下來。 “不……讓我留下來?!惫谞柺帜_撲騰,他已經(jīng)被武士拎住了后領(lǐng)子,整個人半懸在空中,男孩漲紅了臉,不禁脫口而出,“哲勒叔叔……” 他從蘭妮伽去世之后,就再沒這么稱呼過哲勒了。青年一時間目光復(fù)雜而無奈,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下了馬,找人取了一碗酒過來。 “站穩(wěn)了?!彼麑谞栒f。 男孩不明所以,他才要抬頭,迎面一道冰涼的液體倒了下來。他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液體順著臉頰流進(jìn)了嘴里,是酒。 哲勒把碗中剩下的酒遞給哈米爾,“喝了吧。只有今天我把你當(dāng)個成年人,如果一會開戰(zhàn)時你的眼睛敢閉上,我也會馬上叫人把你送回世子金帳?!?/br> 酒是成年男人才會喝的烈酒,辛辣灼灼,全然不同于他宴會時偷嘗的甜美果酒,入口的瞬間幾乎能燒穿男孩脆弱的咽喉,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但他還記得哲勒的話,縱是咳嗽,他也用力睜大了眼睛,眼眶暈著一圈通紅,也不知是嗆的還是哭的。 哈米爾好容易止住了咳,他把空了的酒碗朝哲勒亮一亮,原本清亮的嗓子此時變得有些嘶啞,口氣里卻帶著雀躍:“怎么樣?” 哲勒看著他。男孩褪去軟弱后的倔強(qiáng)瞳孔像極了一個人,更確切的說,是像極了五年前的一個人。想到那個人,哲勒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很好。桑敦,去給世子牽匹馬,再給他一把刀?!?/br> 此時天空已從微熹化作初晨,原本蒙在蒼穹的一層灰色的薄紗也慢慢褪下,露出夏日里不變的碧空萬里來。天氣晴朗原野開闊,哲勒安頓好哈米爾之后,便跟半夜趕來的赫扎帕拉去營地附近的高地上看看情況。 昨夜哲勒比預(yù)定的時間早了兩個時辰,末羯人措手不及,被他從側(cè)翼殺了個正著,左冀騎兵損失大半,不得不在天亮前往后撤了近十里。此時遠(yuǎn)方的軍隊(duì)一直沒有動靜,像是一只昨夜被哲勒斬了尾巴的黑狼,需要舔舐傷口的時間。哲勒眺望半晌,咂了下舌。 “有什么問題嗎,吾王?” “人數(shù)不對?!?/br> 赫扎帕拉順著哲勒的視線往遠(yuǎn)處望,他的眼睛只能看見遠(yuǎn)方烏泱泱一片的連綿黑點(diǎn),完全不能明白哲勒從哪里看得出人數(shù),又從哪里看得出不對來。大概這就是為什么哲勒是王,他只能做千騎的原因。赫扎帕拉在內(nèi)心安慰自己。 “末羯的主戰(zhàn)場絕不在這里,他們是鬣狗,王帳是雄獅,只要能咬住獅子的后腿,叫獅子不能往前走,就算末羯贏?!闭芾沼汁h(huán)顧一圈,口吻篤定,“我大概能猜出墨桑的算盤——先搶占了夏場,等那頭打掃干凈再和這邊的鬣狗兩股夾擊,讓圖戎徹底滅在去夏場的路上?!?/br> 赫扎帕拉不是思維敏捷的人,他愣了愣才明白哲勒是什么意思,他皺眉擔(dān)憂:“您的意思是……夏場那邊人更多?那、那穆瑪喇能撐得住嗎?用不用再多派點(diǎn)人過去?” 哲勒的馬鞭輕輕撫過掌心,搖了搖頭,“不用。烈狼騎早已趕去支援,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算算時辰,今天也該到了?!?/br> “烈狼統(tǒng)領(lǐng)……阿明?”赫扎帕拉遲疑了一下才繼續(xù)道,“吾王,容我說一句。我曉得阿明厲害,他是金帳武士,一個人的身手能頂一百個戰(zhàn)士,腦子也好,認(rèn)得那么多字,瑪魯沒準(zhǔn)都沒他懂得多??伤昙o(jì)還那么小,也是從沒打過仗的,會不會……” “我相信他?!闭芾照f道,他眼簾微垂,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如果王不信任與自己起過血誓的人,那他也沒資格當(dāng)王了。他答應(yīng)過我,所以我當(dāng)然無條件的信任他。” “您信任他會凱旋歸來,他答應(yīng)您帶回勝利么?”赫扎帕拉笑著問道。 哲勒模糊的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沒有回答。此時二人身后有一名武士趕了過來,告訴他倆隊(duì)伍已經(jīng)整備完畢,隨時都可以發(fā)起進(jìn)攻,圖戎年輕的汗王將馬鞭插回腰間,“回去吧,不把這一群鬣狗解決,也沒空去想更前頭黑狼的事?!?/br> 等圖戎汗王回到營地時,空出來的地面上已經(jīng)站滿了昨夜召集的民兵和豺狗營與突狼騎的精銳武士。哲勒邁步走上高臺,視線從每一個人的面孔掃過,男人們臉上帶著焦躁與昨夜未散的驚慌,但人人手上都緊握著武器。這是哲勒的子民,也是哲勒即將出鞘的刀。 “都看到前頭的末羯人了嗎?”哲勒聲音不算洪亮,但他開口時,自有一股讓四野安靜的力量,“就算現(xiàn)在看不到,昨夜也該看到了?!?/br> 人們都有些羞愧,隨即涌起替代的便是憤怒。 “今天,末羯人還沒有離開,他們就在前頭十里,而你們的妻子和兒女,就在你們身后一里?!闭芾沼玫肚手敢恢缸约荷砗蟮穆I帳,“你們往后退一步,末羯人就離你們的妻子兒女更進(jìn)一步,告訴我,退不退?” “不退!” “不退!” “從三百年前赤云王賀拉圖巴罕之后,句芒草場一直都是圖戎的領(lǐng)地,這是春神對圖戎獨(dú)有的眷顧與賜福。你們的祖先在這里生活,死去,將來你們的孩子也會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死去?,F(xiàn)在還有一批末羯人,已經(jīng)搶了我們百里之外的夏場,告訴我,讓不讓?” “不讓!” “不讓!” “不讓!” 哲勒注視著高臺下的人群,沒有再從任何一個男人臉上看到焦躁驚慌亦或是羞愧。他終于拔刀出鞘。所有人都將刀舉了起來,刀叢林立,刃尖直指蒼穹。高臺上的青年腰背比他的刀鋒更筆直,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宛如被蒼狼附身的荒原天神——他即將取代他的父親穆泰里成為圖戎新的崇拜,新的信仰。 “握緊你們的刀,攥牢你們的韁繩,就是死,也要死在馬背上?!?/br> ——— 好像有姑娘分不清人物TVT我稍微總結(jié)一下有點(diǎn)戲份的配角們?其實(shí)也沒幾個因?yàn)槲易约阂膊粣塾浫嗣?,所以一直給有人名的狂發(fā)盒飯【……】要么就用代稱搞定_(:з∠)_ 帕德:哲勒的前金帳武士,現(xiàn)在回去干馬賊了。 戈別:穆泰里的金帳武士,中年老男人,一口爛牙愛罵臟話,比起武士更像老流氓。 穆瑪喇:豺狗營千騎,雖然抱怨過哲勒的一些決策但內(nèi)心很敬重哲勒,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人,長得不錯【。 赫扎帕拉:突狼騎千騎,優(yōu)點(diǎn)是年輕力氣大,缺點(diǎn)是戀愛中的傻瓜,詠絮是她女朋友。 哈米爾:下一任圖戎世子,略熊,目前已經(jīng)變成他叔叔的小迷弟。 瑪魯:雀斑臉的小祭司,宋明晏的粉絲后援團(tuán),宋明晏說什么他都信,又慫又膽小又善良的小朋友。 白臉:金發(fā)藍(lán)眼的漂亮馬賊,嘴賤腦子靈,可惜不識字。被瑪魯堅(jiān)持稱呼為帕帕蘇。 阿拉扎:末羯最厲害的金帳武士,光頭,少了個大拇指。 宋明喻:基本只在回憶殺和談話里出現(xiàn),宋明晏唯一逃出皇宮的哥哥,小時候老把宋明晏欺負(fù)哭。目前正在和宋澤儀打仗。 宋澤儀:搞死小宋一家的男人,一個典型的腹黑篡位王爺人設(shè)。也只在回憶殺和談話里出現(xiàn)。目前在和宋明喻打仗。 一里之外的閼氏帳中此刻終于有了人。金盞花的簾子卷起束在門頂,清晨的柔和日光一寸寸鑲飾在地毯。日光同樣照射在了一抹紅色衣裙上,將紅染成了明快的黃,紅色的主人微挪了挪膝蓋,明黃的日光便從衣裙上戀戀不舍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