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流[重生]GL_分節(jié)閱讀_45
“再會,梓潼?!绷粼诙系?,是昭帝含笑的道別。禤景宸站在岸邊,目送著那一葉扁舟載著昭帝逐漸遠去,低低應(yīng)了一句:“一路走好,陛下。” 在夢里,她們將曾經(jīng)憧憬之景一一看遍,最終做了道別。 一夢醒來,已是清晨。 躺在云夢殿中的禤景宸,睜開了雙眼,撐起身子,看著仍舊亮著的蠟燭,只覺得胸腔中灌入了無邊的暖意。又酸又澀,卻又倍覺溫暖。她伸手,將右掌抵在胸口,輕嘆了一聲。 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低低回響,透著艱澀的味道。 在女皇醒過來的那一刻,鐘離朔亦從夢中蘇醒。她睜開眼后,腦海里浮起的是關(guān)于夢境里的一切。她一定是太希望結(jié)局是如此的,才會做這樣的美夢。鐘離朔在心里回味了好一會,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昨夜不是應(yīng)了大司命的請求,前去云夢殿助她完成儀式嗎?之后呢?之后就是夢到了梓潼,關(guān)于后來的一切事情她都宛如夢中了。她是怎么到這兒來的? 鐘離朔掀開被子,只覺得腦袋有些發(fā)脹。她撐起身子從床上下來,在床邊看到了自己的鞋子穿好,取下掛在一旁的厚重青袍套上,赫然看到不遠處的茶幾上壓著一張信箋。 鐘離朔走了過去,取下一看,卻是大司命項斯年留下來的。 信里將鐘離朔的疑惑都解答了,原來是昨夜安神香放多了,導(dǎo)致陣中的鐘離朔也跟著入夢了。項斯年怕她著涼,便命人將她送了回來,安置在她住下的客房里。 鐘離朔見完一嘆,難怪她昨夜里,能將關(guān)于梓潼的一切都夢得如此清晰了。 將項斯年的信箋就著燈火燒掉,已經(jīng)起身的鐘離朔洗漱完畢之后前往觀中食堂用個早飯,才收拾行李返回家中。 正當她收拾包裹之際,房門就被人敲響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項斯年。 “昨夜的事情,多謝小師兄了。不過,小師兄這就歸家了?”項斯年站在小桌旁,看著忙碌收拾包裹的鐘離朔,小心地看著她的神情,輕聲問道。 “是啊,準備回去了。昨夜之事,你不用謝我的,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辩婋x朔應(yīng)道,手腳利索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項斯年見她臉上并無異樣,輕咳了一聲,言道:“昨夜是我經(jīng)驗不足,鬧得師兄也如夢了。入夢之人有好有壞,不知師兄昨夜可否夢到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并沒有。鐘離朔想著夢里皇后如昔的容顏,微笑道:“并無甚奇怪的事情,不如說托了師妹的福,我昨夜做了一個好夢。” 一個,藏在她心中終于被完整描繪出來的好夢。 項斯年見她愉悅的神色,心中的擔憂終于淡了些。只鐘離朔又問:“不過昨夜送我回來的人是誰?” “師兄放心,此人是我?guī)熃悖吮O(jiān)天司的風伯。” 項斯年話音落下,便鐘離朔的眉頭皺了起來。據(jù)她所知,在刺帝時期,監(jiān)天司便無風伯河神兩位守衛(wèi)皇帝的司命。后來青嵐擔任大司命,一直說要給她找到風伯與河伯,如今竟然真的找到了嗎? 說是師姐,那么應(yīng)該是刺帝之后的風伯繼承人了。 鐘離朔思考了片刻,問道:“如今監(jiān)天司又有風伯了嗎?那么河神呢?”掌管河澤,萬物之水的河神呢,可否歸來? 項斯年搖搖頭,說道:“風伯與河神在刺帝在位期間失蹤已久,師傅后來只找到風伯的傳人,并沒有找到河神。對了師兄,你怎么知道風伯與河神之事,是我?guī)煾蹈嬖V你的嗎?” 鐘離朔心下一驚,監(jiān)天司貼身守衛(wèi)帝王的風神與河伯失蹤一事,乃是前朝秘聞,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自己登基后大司命親率監(jiān)天司眾人參見她時,一一說出來的。 于是鐘離朔穩(wěn)了穩(wěn)心神,應(yīng)了一個嗯。 項斯年露出料想也是如此的神情,在鐘離朔留下一句“替我好好謝謝風伯師姐”后,便將她送出了太一觀。 她望著鐘離朔逐漸遠去的身影,心里卻想,鐘離朔若是知道昨夜那個呆子為了執(zhí)行貼身保護東皇,不理寸步的信條。而抱著她眼里礙事的你在樓頂吹了半夜的風,直到自己好說歹說,呆子才將你抱回去的事情,你只怕不會真心實意地想謝她的。 項斯年送走了鐘離朔,又回想起今早女皇清醒之后望著她的感激神情,還有那一句留詔,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巫山云夢,巫山云夢,多少人想著沉睡在夢里不愿清醒呢?她竟想不到,原來昭帝在皇后的心中分量竟然有如此之重。那么小師兄這個天選之人,應(yīng)該在什么時候提出來比較合適。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年輕的大司命嘆了一口氣,于日落之后的掌燈時分,步入了女皇的寢殿。 “陛下。”始一邁入殿后,大司命見到小榻旁披著長袍捧書閱讀的女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大司命請起?!倍P景宸放下了手里的書,招手示意大司命走近些,“坐下吧?!?/br> “諾。”大司命落座,看著女皇溫婉的面容,輕聲問道:“陛下為了何事召臣?” “也沒什么,只是想聽你講講經(jīng)?!倍P景宸的目光落在對面稚嫩的少女身上,言道:“昨夜得大司命相助,我受益頗多。如今我想為昭帝祈福,每日念經(jīng)焚香,只這《太一本紀》于我而言著實晦澀,故而特請大司命為我講解一二?!?/br> 想當初在弘文館時,對太一教派完全不感興趣的禤景宸是靠著死記硬背才考過了經(jīng)義這門。如今因昭帝動念,在一夢之后仿若釋懷的禤景宸,愿意以此生的信念為鐘離朔的來世祈福。 大司命項斯年聞言,心里掀起了波濤海浪。此前對太一門無動于衷的女皇,在巫山云夢之后竟然起了如此心思,這讓大司命又驚又喜。 她的腦內(nèi)泛起了無數(shù)波濤,可面上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平靜,沉吟一番,方才緩緩言道:“陛下愿意聽微臣講解太一門的經(jīng)義,乃是微臣與天一門監(jiān)天司共同的幸事。而昭帝之靈,亦會感念陛下深情?!?/br> “只在此之前,陛下可否聽臣幾句不敬之語?”大司命凝眸,將自己宛若星辰般璀璨的雙眼直直地望著禤景宸。 禤景宸拾起了案上的《太一本紀》,微笑道:“卿,但說妨。” 項斯年咬著唇瓣,猶豫了一會言道:“陛下可否記得楚靈帝?” 楚靈帝,刺帝的父親,那個聞名天下的修道之君,她當然知道。 禤景宸點點頭,便聽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楚靈帝初繼位時,因在東皇祭上偶見神女之姿,一見鐘情后便陷入了癡妄。他求問了當時的大司命,向其問詢問靈之法,好尋求與神女會面。在大司命拒絕了他之后,當時太一觀觀主為了太一門的繁榮,卻主動為靈帝問靈。” 禤景宸仔細地聽著,稚嫩的少女接著言道:“問靈之后,靈帝大喜,在觀主教唆下進入了太一門,一心修道不顧國政。觀主乃當時源州貴族李家出身,李家因此得益,一躍成為權(quán)貴,與當時外戚楊家并稱李楊雙虎。” “為了鞏固權(quán)柄,李家與觀主合并挑唆靈帝,言說凡間女子有神女的化身,靈帝便一一按照觀主的測算將無數(shù)民間女子娶回宮中。”這其中,便有刺帝的母親,時稱宛州雙姝之一的蘇妃。 “不僅如此,靈帝膝下的兒女在出生之后,也被送到觀中撫養(yǎng),在成人之前也跟著靈帝修道,好讓靈帝在死后能升上神國與神女在一起。” 項斯年看了女皇一眼,言道:“靈帝修道多年,沒有立下太子。而李楊兩家為了爭權(quán),在立儲一事上爭得你死我活。李觀主便提議陛下向東皇大祭,問詢太子之選,最終測出了一位國君,那便是刺帝。” 接下來的事情,禤景宸便全都知道了。 時有憂國忠君之士,在太子人選出來之后盡力輔佐,這里面的然還包括當時的大司命,也就是青嵐的師傅。 在抗衡李家之勢時,大臣們選擇了楊家的公子作為皇夫,威逼刺帝大婚。于是,就有了后來的一系列悲劇。 在大司命去世之后,荏苒接受監(jiān)天司,于刺帝生產(chǎn)當日,發(fā)起了最為兇狠地屠殺。當時太一觀李觀主一系盡數(shù)斬殺,而楊李兩家被定下謀反大罪,誅盡九族。 此后,刺帝鐘離塵勵精圖治八年,將朝綱一一整頓好。卻在將皇女鐘離朔送往云州后,開始了一系列亡國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