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她聲音輕顫的:“是……子寧嗎?” 東淑鼓足勇氣,終于抬手把帳簾掀開了。 第62章 就在簾子打開的剎那, 東淑忽然察覺到不對。 面前的這個人身量比李衾要纖薄些, 高一些,氣質(zhì)更是迥異。 她吃了一驚, 幾乎驚呼出聲的時候, 一只手探過來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br> 熟悉的聲音近在耳畔,東淑頓時皺起了眉。 可是, 之前以為是李衾,心里還是很驚訝的,畢竟夤夜而至,悄悄默默的很不是李子寧的風(fēng)格。 如今聽見了這個聲音——玩世不恭里帶幾分輕薄的笑意。 東淑無聲一嘆,絲毫也不覺著驚訝, 甚至有一點點“果然是他”般的、理所當然的想法。 原來這個人, 竟然正是鎮(zhèn)遠侯李持酒。 他身上還帶著些許淡淡的酒氣, 仿佛還夾雜著些許脂粉氣, 頓時喚醒了東淑以前在侯府的記憶。 東淑心生厭惡,掙扎著抬手要去推李持酒。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李持酒卻道:“那丫頭睡得很沉,我才沒動她,你若是吵醒了她, 少不得我弄暈她就是了?!?/br> 東淑聞言, 便停了下來。 李持酒見她不動了, 那手才戀戀不舍的松開了,人卻自來熟的在床邊挨著東淑坐了。 東淑心生抵觸,忙向內(nèi)挪了過去。 李持酒瞥了她一眼, 卻并沒有反應(yīng),只把有些亂的袍擺一抖,淡淡地問:“子寧是哪個,jian夫嗎?” 他居然聽見了,東淑的背上掠過一道寒氣。 可又一想,反正現(xiàn)在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倒也不必過于憂慮。 當下便不回答,只淡淡道:“侯爺,你這樣是什么意思?半夜三更的闖入民宅,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你難道不知道?” “別跟我說這些冷冰冰的,不愛聽,”李持酒笑的若無其事:“想見你就來見了,還得找誰準了不成?哪那么多破規(guī)矩。” 東淑冷冷淡淡道:“我同侯爺毫無關(guān)系了,豈是說見就見的?” “好啊,”李持酒道:“你跟我沒關(guān)系,那你倒是告訴我,你跟蕭大人又是什么關(guān)系?竟住在他這里?” 東淑道:“蕭大人見我無依無靠,借宅子給我住著罷了?!?/br> 李持酒道:“你說的蕭大人跟什么古道熱腸的人似的,我可知道,他是有名的清高孤傲難相處,怎么就對你這么不同呢?” 東淑想起蕭憲形容李持酒在路上遇見他時候的情形,嘴角一動,忍不住道:“蕭大人知道你背地里這樣嚼舌他嗎?” 李持酒笑道:“當然不知道,當著他的面兒,我不知多殷勤呢?!?/br> 東淑本是要嘲諷他,沒想到他自個兒坦坦蕩蕩的承認了,當下詫異道:“你……你為何對蕭大人這樣殷勤?” “當然是因為……”李持酒盯著她,卻又一笑道:“他可是吏部尚書,拿捏著我的前程呢,我當然要多討好些?!?/br> 東淑不是很信這話,因為鎮(zhèn)遠侯從不是個看重“前程”的性子,除非那猴子也喜歡穿官服了。 李持酒見她眼中透出疑慮,便道:“你還沒回答我,你剛剛叫我‘子寧’,是怎么回事?” 他的態(tài)度倒是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看這個反應(yīng)以及剛才的那句問話,竟好像并不知道李衾的字就是“子寧”。 東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答?”李持酒歪頭打量著她,笑問:“難不成……真的是jian夫嗎?” 東淑才皺眉道:“不過是我做夢才醒,糊里糊涂的不知說了什么罷了,侯爺且收斂些,別憑空亂說?!?/br> 李持酒卻流露思忖之色:“是我亂說?我卻忽然想起來,當初你在侯府,病里昏睡的時候也叫過這個名字,當時那丫頭還說你是叫明值,那會兒我就覺著不對了,原來是‘子寧’,這個子寧到底是何方神圣?叫你一直念念不忘?” 東淑本來不覺著怎么樣,可是鎮(zhèn)遠侯連連問起來,她心里忽然一動。 李衾畢竟是調(diào)李持酒進京之人,就算鎮(zhèn)遠侯再怎么目空一切不拘小節(jié),李衾的字是“子寧”,他總不會真的一無所知吧。 如果他真的知道,可又為何裝作不知總是追問呢? 或者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一時想不到就是李尚書嗎? 兩個人四目相對,終于東淑慢慢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許是叫別人也未可知,侯爺何必又提。而且你本不該來這里的,唐突而來,又說這些無稽之談,是什么意思?侯爺還是快走吧,趁著無事發(fā)生。” 李持酒笑道:“什么無事發(fā)生,你還要發(fā)生什么事兒?若你是想叫別人來捉了我,那可是做夢,別看蕭大人放了好些人在這宅子里,要攔著我也是不能的?!?/br> 東淑當然也不想張揚起來,自己好不容易和離了,若是再傳出去,豈不是又節(jié)外生枝?想必李持酒也吃定了她不會鬧出去,何況他又藝高人膽大,并不把那些侍衛(wèi)、奴仆等放在眼里,所以這樣有恃無恐。 東淑道:“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持酒道:“我已經(jīng)說了啊?!?/br> 東淑不解。 李持酒微笑道:“想你了,自然就來了?!?/br> 東淑本正凝神聽他回答,驀地聽了這句,臉上頓時漲熱:“侯爺,請你自重些!” 李持酒道:“你還真翻臉無情了嗎?人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可不止是做了一日夫妻,你這么快就把我扔到九霄云外了?都說癡心女子負心郎,怎么到咱們這里就反過來了?我還惦記著你呢?!?/br> 東淑聽的啼笑皆非,覺著鎮(zhèn)遠侯簡直是在胡說,他從始至終哪里有半點真心?何況現(xiàn)在身上有酒氣跟脂粉氣,指不定從哪里廝混回來呢。 東淑道:“侯爺?shù)男奶罅耍胗浀娜艘捕?,大可不必多費心想著我,我也無福消受?!?/br> 李持酒道:“你不信?你摸摸我的心,看看他跳的多快?!?/br> 他說著竟伸手握住東淑的,強令她的手掌貼在身上。 已經(jīng)接近初冬了,夜晚更加冷如冬夜,他身上居然還只穿著單衣,并不是棉的或者毛的。 東淑的手才貼在他胸前,便覺著一股熱騰騰的氣息從手掌心沁了過來,而手底下是他的心,怦怦的跳的極為蓬勃,一下一下的像是撞在她的掌心似的,感覺煞是異樣。 “侯爺!”東淑用了幾次力,才終于將手從李持酒的掌中抽了回來,“你別放肆了!” 李持酒笑吟吟地:“你可聽見了吧,這里有多想你。” “侯爺!”東淑忍無可忍,低低吼道,“你若是以為我不敢叫人,就錯了!別逼人太甚!” “我什么也沒做,怎么就逼你了?”李持酒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無辜的攤開雙手:“我只是太想你,特跑來跟你說幾句話,看看你好不好,你怎么把我當賊一樣?!?/br> 東淑雖然有一萬個道理,可是卻知道,對鎮(zhèn)遠侯而言就算她說破了嘴,把那些“規(guī)矩”“律法”之類的都抬出來,他也能輕飄飄的給一腳踹翻,完全不當回事兒。 東淑深吸一口氣:“那你看也看過了,也說過了,該走了吧。” 李持酒湊近了:“沒看清楚,讓我仔細看看?!眱芍谎劬γ骰位蔚?,目光像是火光,落在人的臉上,有些灼熱之感,仿佛會給他弄傷。 東淑心頭一慌,忙又往床內(nèi)退去,已經(jīng)貼在墻根了,忍不住呵斥:“鎮(zhèn)遠侯!” 李持酒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只是看看罷了,又沒動手動腳,怎么你弄得跟我要睡你一樣,哼,若我真的想要,你難道能逃了?” 東淑臉上漲紅,又怒不可遏:“你夠了!” 李持酒笑意更深了幾分:“還沒開始呢,怎么就夠了呢?” 東淑扭頭不去看他,這個人實在是太令人頭疼了,打又打不過,跟他辯的話他又有無限歪理跟渾話。 東淑竭力定神:“侯爺,和離之后,原本是各過各的,別再糾纏不清了。侯爺自然明白,當初摁手印的時候說的話難道忘了?” 她可還記憶猶新呢。 李持酒忖度道:“我說什么了?當時我給你氣的七竅生煙,是不是說了些不中聽的?” 東淑聽了這句,匪夷所思,重扭頭看他。 她當然不信李持酒就“忘了”,多半是不愿意提,就厚顏無恥的說這話。 定了定神東淑道:“那我提醒侯爺,你說過不要讓我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又說我不是什么寶……嫌棄之意溢于言表,怎么現(xiàn)在又跑過來出爾反爾?自打嘴巴,這可不是侯爺你的作風(fēng)?!?/br> 李持酒顯得很詫異,皺眉道:“我說過這些嗎?唉!你看看你把我氣成了什么樣?居然說出這些無情的話來?!?/br> 他竟惡人先告狀。 東淑簡直不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之余,感覺鎮(zhèn)遠侯的厚顏無恥之功力已經(jīng)到達了正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李持酒道:“氣頭上的話,當然不算數(shù)了。其實我心里對你是怎么樣的,你自然知道的……是不是?” 他說了這句,忽然含情脈脈地看著東淑,眸帶微光,搖搖曳曳,像是在看著什么寶貝。 東淑給他看的害怕:“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請快回吧!” 李持酒嘆道:“你瞧,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癡心郎君負心婦啊。” 東淑忍不住瞥他一眼,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開。 正在惱怒,誰知李持酒捕捉到她這帶著嫌棄跟不耐煩的眼神,當即一笑,竟撲過來握住她的肩頭。 東淑還未反應(yīng),李持酒閃電般的湊上前,竟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李持酒這一下故意用力,只聽“吧唧”的響聲,夜間聽著格外響亮。 東淑驚呆了,反應(yīng)過來后忍不住大怒,脫口喝道:“李持酒!” 這一聲她沒有按捺,便在屋內(nèi)響了起來,隱約聽見外間細微的聲響,甘棠含含糊糊道:“少奶奶怎么了?”邊問邊爬了起來。 東淑渾身發(fā)抖,雙眼瞪大怒視李持酒,因為太驚怒了,竟忘了害怕,也不顧什么后果。 幽暗的帳內(nèi),李持酒盯著她的眼睛,仿佛完全沒聽見甘棠進來的聲音,只沉聲說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想你的?!?/br> 他說著仿佛又要靠前,東淑卻掄起枕頭不由分說地砸了過來,一邊叫道:“來人……” 李持酒沒提防這個,但他反應(yīng)一流,即刻抬臂一擋,反而把枕頭彈開了去,帶的東淑也往旁邊歪倒。 李持酒及時俯身把她扶住,又在她耳畔低聲笑說:“別惱了,我走就是了?!?/br> 東淑避開他的手,抱緊枕頭警惕的瞪著他。 李持酒望著她的眼睛:“你好好的吧。” 說完之后,探臂將帳子一撩,便消失在簾子外頭。 東淑愣愣的一時不能動,直到是甘棠捧了一根蠟燭走來把簾子撩開:“少奶奶叫我?出什么事了?” 忽然看見東淑緊緊的抱著枕頭,不由愣住:“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