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不愧是老疤，年輕時(shí)連番幾次跟警/察玩追逐戰(zhàn)，多少也跑出了一點(diǎn)心得技巧。仗著對地方熟悉的優(yōu)勢，老疤專往人多的地方鉆，邊跑還邊不斷地放倒周圍的物品，給警方制造障礙。

    可他終究是老了，不如從前了。

    才跑一段路程，他就已體力不支。雙手撐在膝蓋上，氣喘如牛。

    “跑不動了吧？”

    齊昭海輕而易舉地追上他。

    登時(shí)，老疤駭?shù)脗}皇回頭，卻被石延給截?cái)嗔撕舐贰?/br>
    齊昭海悠閑地甩著手銬，閑庭信步般，走向無路可逃的老疤：“你說你也是，七老八十了，做些什么不好，非要跟咱們警/察玩什么巷道追擊。我們在你年輕時(shí)就能逮著你，現(xiàn)在你老了，趕上你只會更容易?！?/br>
    齊昭海其實(shí)沒想做什么。

    一是老疤辭職后并沒犯事，二是目前沒有證據(jù)表明，李百豐和孫廣兩人的失蹤與老疤有關(guān)。

    然而，齊昭海還沒走近幾步，老疤立刻兩腿打顫，蹲在地上抱住頭大叫起來：“你們別來找我，我沒殺他們！沒殺他們！”

    他老化的聲帶在恐懼中拉扯，嘶啞得嗓音都變了調(diào)。

    齊昭海不由得皺眉。

    宋冥姍姍來遲：“看樣子，你似乎已經(jīng)知道我們?yōu)檎l而來。”

    老疤哆哆嗦嗦地舉起手擋在前方，上下兩排牙齒都在冷風(fēng)中顫抖打架：“李百豐，孫廣……是他們，是他們的鬼魂回來了……”

    這副畏懼到極點(diǎn)的模樣，昭示著這起失蹤并不簡單。

    “為什么會是鬼魂？為什么說他們被殺了？”齊昭海三步并作兩步邁到老疤面前，驟然壓低音調(diào)，全開的氣場倏然砸下：“說！你把他們怎么了？”

    在鬼魂與齊隊(duì)長的雙重刺激下，老疤驚得懵了。

    他被吸去了神智一般，顛三倒四地重復(fù)，驚懼不已：“他們死了，都死了……我沒殺人，沒殺人，別來找我……”

    沒說兩句，老疤突然跪下。

    雙手撐著地面，面朝某個(gè)方向，一下又一下重重磕頭。

    齊昭海瞟了眼老疤祈求鬼神原諒的卑微姿態(tài)，對石延說：“把他帶回去，再好好審問吧。要是來個(gè)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老人呢?！?/br>
    石延依他所說，將老疤扭送進(jìn)警車。

    之后，石延凝視著老疤方才叩首不止的方向，恍然間似有所察：“老大，李百豐和孫廣失蹤的工地在云岫街哪兒，我沒記岔吧？”

    石延怕判斷失誤，一再確認(rèn)。

    齊昭海頷首，怪道：“沒記錯(cuò)，但你問這個(gè)干什么？”

    石延火急火燎地打開手機(jī)衛(wèi)星導(dǎo)航，輸入了“云岫街”三個(gè)字，表情逐漸難掩驚喜：“大發(fā)現(xiàn)！重大發(fā)現(xiàn)！云岫街就在老疤剛才叩拜的方向?！?/br>
    換句話說，老疤拜的是云岫街的工地，失蹤者消失的地方。

    而老疤后面那句求饒的話——

    不止可以對警方說。

    把聽到話的對象，換成李百豐和孫廣的亡魂，也同樣成立。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老疤剛剛之所以朝云岫街磕頭，是因?yàn)樗胍騼擅й櫿叩墓砘昵箴?，求他們放過自己？

    這個(gè)詭異的猜想的誕生，使齊昭海后脊頓時(shí)激起一層冷氣。

    他問石延：“情況屬實(shí)？”

    石延響亮地拍了拍胸膛，自信滿滿：“老大，你剛調(diào)來云程市沒多久，可能對這里不太清楚，但我是土生土長的云程市人，對這里的道路最明白了，不可能有錯(cuò)的?！?/br>
    這樣看來，李百豐和孫廣的尸骨，很可能還留在工地里。

    他們從未離開過。

    云岫街、工地、老疤……這幾個(gè)詞匯，在齊昭海腦海中不斷旋繞逡巡。在重重迷障的圍繞下，他接到了簡堯副隊(duì)打來的電話。

    “隊(duì)長，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兩具尸體，疑似是李百豐和孫廣的?！?/br>
    簡堯的話語從聽筒里傳來，聲線顯出罕見的深沉凝重。這讓齊昭海心頭，本能地漂浮起不詳?shù)念A(yù)感。

    因此，齊昭海即刻發(fā)問：“在哪里？”

    “在工地上，建筑里?！焙唸虻溃骸皟词职阉麄兊氖w，砌進(jìn)了寫字樓的水泥?！?/br>
    電話的另一側(cè)，簡堯站在那塊已經(jīng)被卸下來的水泥板前。這龐大厚重的水泥硬塊里，一度吞噬了兩個(gè)鮮活的生命。若不是拆遷工作，導(dǎo)致一截手骨露出，他們也不可能重見天日。

    天色越來越暗，千家萬戶的燈火次第亮起。

    滿城燈光，點(diǎn)點(diǎn)如豆。

    光芒所聚集的繁華地段，恰位于黑黢黢的工地后方。一明一暗，蔚為壯觀。

    簡堯放下手機(jī)，緩慢昂首——

    以這個(gè)角度看上去，云程市這座現(xiàn)代化的繁華都市，仿佛正從這些被水泥淹沒的尸骨上，欣欣向榮地生長、崛起。

    即便是錯(cuò)覺，仍令人不寒而栗。

    第54章 供品人頭20

    掛斷電話后, 齊昭海第一時(shí)間驅(qū)車，往云岫街的拆遷工地趕。

    一得空，石延的話嘮本質(zhì)瞬間展現(xiàn)。

    他不安安分分坐在后座，卻極力往前伸脖子, 跟副駕駛座上的宋冥艱難搭話：“哇靠, 宋小姐你剛剛也太神了！你是怎么一眼認(rèn)出，誰是老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