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敬王的慘狀，就連趙彘也不敢說話了，悄悄退入侍衛(wèi)保護(hù)圈中，盡量減少存在感。

    蕪煙慢慢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段慶峰。

    段慶峰的手下紛紛退開，只余他一人與蕪煙對峙。

    看著段慶峰氣憤又無奈的神情，蕪煙覺得有幾分好笑，“你花了那么多精力收買人心，招攬勢力，如今危難，又有誰幫你？”

    段慶峰腦子飛快轉(zhuǎn)著，他一人與之對抗，必死無疑，現(xiàn)場加上趙彘的人，還有百余人，若是混戰(zhàn)起來，未免沒有逃脫的時機(jī)，他瞥見石壁旁邊的山林，那倒是一條逃生的路。

    只是這旁邊許多的猛獸，倒是棘手！

    勁風(fēng)襲來，段慶峰狠命躲開，不知怎么腿一麻，一個狗啃泥跌在地上，腥臭之氣撲面而來，一抬頭，猛虎正虎視眈眈看著他。

    段慶峰嚇出一身冷汗，懶驢打滾逃出虎口，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老虎并沒有追來，仍舊趴在地上。

    柳蕪煙并沒有吹笛！

    段慶峰心中一動，已是有了主意！

    他大叫道，“大伙兒切莫袖手旁觀，你們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嗎？吊橋都被他弄斷了，這瘋子明擺著想要我們所有人的命呢！”

    他這么嚷嚷，已有人猶豫要不要動手相幫，段慶峰又喊，“別讓他吹笛，這些畜生們就不會動！大伙兒一起攻上去，任憑他武功再高，一人也敵不過我們這許多人！”

    蕪煙冷笑道，“便是沒有百獸幫忙，收拾你們這幾個人也不在話下！”，他躍入人群，雙掌翻飛，便有數(shù)人死在他掌下。

    他如此兇悍，又有段慶峰在旁不住推波助瀾，不少人難得的一致起來，生死關(guān)頭，紛紛拿出看家本領(lǐng)，一時倒纏住了蕪煙。

    段慶峰瞧見趙彘一眾人只看熱鬧不動手，趕忙叫道，“四皇子，你不要以為這不關(guān)你的事兒，如今龍脈位置已暴露，他怎會放你們走？”

    這倒是趙彘沒有想到的，他一直把龍脈看成自家的東西，自己知道自家的庫房在哪里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膯?？可他手下怎么多人也都知道了，難道都要?dú)⒘耍?/br>
    猶豫不定時，又聽段慶峰喊，“四皇子，你若拋下你手下怎么多人自顧自一走了之，今后還會有誰給你賣命？況且，我們都死了，證人證據(jù)都沒了，還有誰供述敬王之罪？”

    趙彘已然明白過來，“柳蕪煙，起碼留下人證！”

    蕪煙已是殺紅了眼，獰笑道，“人證？！趙彘，今日你也別想活！”

    趙彘一驚，失聲叫道，“我與你無冤無仇，還幾次救助過你，為何要?dú)⑽?？”，他的侍從們已將他團(tuán)團(tuán)護(hù)住，如臨大敵。

    趁此機(jī)會，段慶峰就想溜走，哪知身形剛動，便被人一把扯住腳腕，擲在石壁上。

    這一下頗狠，段慶峰肋骨幾乎斷了，一陣氣血翻騰，強(qiáng)忍著才沒有慘叫出來，他回過神來一看，心顫了下，原來那些攻擊蕪煙的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非死即傷。

    “我既然設(shè)了這個局引你們來，就不會讓你們逃出一人！”蕪煙冷笑，隨手蹭去臉上的血污，“趙彘，你說你與我無冤無仇，那我問你，藥王谷那把火是誰放的？”

    趙彘心砰砰就跳了起來，勉強(qiáng)笑道，“當(dāng)時與你說了啊，是張一農(nóng)的仇家干的！”

    “張一農(nóng)的仇家全都是江湖人，可我聽說，起火當(dāng)天，藥王谷除了趙玨的人在，還有一隊人馬在，行事風(fēng)格可是兵營做派！”

    趙彘訕訕笑道，“這怎么可能？想必是有人故意胡說，挑起我們間隙！”

    “難道要我拿了你身邊的孟婆子，你才承認(rèn)？紅裳要靠張一農(nóng)醫(yī)治，我不敢對趙玨如何；若紅裳死了，我必然不顧一切為她報仇，正好為你所用！對你來說，紅裳死了比活著更好，所以你就殺了她！”說到最后，蕪煙雙眼幾欲噴出火來，“紅裳幾乎喪命你手，趙彘，你還想讓我饒了你？”

    趙彘見掩飾不過去，立刻厲聲下令，“來人，殺了他！”

    他今日所帶的都是好手，各個以一當(dāng)十，又有數(shù)十人之眾，本以為怎么也能拖上一拖，可在柳蕪煙狂風(fēng)暴雨式的攻擊下，頃刻崩塌！

    這片空地已被血染紅了，連枯草也成了紅的，現(xiàn)在還站的著，只有十來人。已是正午，太陽照在眾人頭上，今日太陽很好，又是罕見的無風(fēng)，可他們從心底感到無法祛除的寒意。

    滿地的尸首，周遭的群獸早就蠢蠢欲動，想要一飽口福，可沒有蕪煙的命令，到底不敢過去。

    蕪煙一身血污，頭發(fā)上沾滿血跡，一臉的麻木漠然，只有微微轉(zhuǎn)動的眼珠，顯示他還有幾分生氣。

    趙彘面如土色，空中彌漫的血腥讓他終于忍不住，嘔一聲吐了出來。

    蕪煙一掌劈過去，阮青溪一劍攔住，無奈說，“柳兄，他還死不得！”死了，他meimei就要當(dāng)寡婦，皇子的側(cè)妃，想改嫁都不能。

    蕪煙木木說道，“想死，我成全你！”

    他調(diào)轉(zhuǎn)攻勢，阮青溪不敢大意，抽劍抵擋，幾招下來，已是險象環(huán)生。

    “蕪煙，不要傷他！”

    蕪煙身形一頓，回頭看來，正是紅裳從山林中走下來，后面跟著李仲陽，還有，段明廷……

    他住了手，阮青溪急忙向后躍開，暗自慶幸，若是煉紅裳晚一息到，自己可說不定就交代了在這里，原來這靈隱山功夫竟這般精絕，怪道師父一直對靈隱山推崇有加！

    李仲陽渾身灰撲撲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口子，臉上也帶著傷痕，一面走，一面笑嘻嘻的說，“哎呀，這山林中的機(jī)關(guān)真是巧妙啊，幸虧我這幾年潛心研究，不然還真破不了！”

    眾人一聽俱是驚懼，即便他們從這瘋子手里跑了，前面還有重重機(jī)關(guān)等著！

    蕪煙看到紅裳過來，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臉抹了又抹，誰知臉上血跡太多，反而弄得紅乎乎一片。

    紅裳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有沒有受傷？”

    蕪煙搖搖頭，“都是別人的血，你怎么過來了？……那些機(jī)關(guān)，傷到你了嗎？”

    “這邊的慘叫都響徹云霄了，血腥味飄了幾里地，我好歹也算是掌門吧，能不過來瞧瞧？——你瞪我干什么，師妹要跟著，我怎么攔得??？放心，師妹連根頭發(fā)絲也沒有掉，你那些機(jī)關(guān)雖然巧妙，可我還鎮(zhèn)得??！”

    李仲陽看看四周，隨手摘下一片冬青葉子，嗚嗚吹了幾聲，百獸嚎叫，慢慢散入山林中，怪鳥桀桀，振翅消失在云際。

    “這就對了，人的事情，就不要讓禽獸再摻和了?！崩钪訇枌⒍嗳~扔下，一眼瞥見段慶峰，驚呼道，“誒誒？段師叔，你怎么在這里？我并沒有喚你進(jìn)山??？”

    段明廷屈膝跪下，“掌門師兄，我父親一時糊涂，引賊人入山，死不足惜，但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已無危害，且龍脈安穩(wěn)無恙，還請掌門師兄饒他一命！”

    李仲陽撓撓頭，“這可難辦，背叛師門，輕饒不得啊。唉，算啦，看在你的面子上，廢了他的武功，逐出師門吧！”

    段明廷大喜過望，連連拜謝，段慶峰本以為會死得比敬王更慘，也沒想到竟然能撿條命，一時臉上也浮現(xiàn)喜色。

    “誰允許你這樣處置？”蕪煙帶著濃厚的血腥氣，走了過來。

    李仲陽不自覺后退一步，呵呵笑著，將頭轉(zhuǎn)向一邊。

    段明廷盯看著柳蕪煙，“你，到底是誰？”

    “他就是上代掌門青冥子，想不到吧！哈哈哈！”段慶峰猛然大笑起來，“兒啊，任誰也想不到，那位風(fēng)范不似凡間人的掌門大人，竟甘心自入青樓，甚至做了敬王的禁臠，在男人身下輾轉(zhuǎn)承歡，成了最最下賤之人！真真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蕪煙臉色大變，一掌揮出，段慶峰肋骨齊斷，滿口噴血。

    “爹！”段明廷大驚失色，急忙抽刀護(hù)在父親旁邊。

    蕪煙咬牙切齒道，“段慶峰，一切都是因你所起，咱們一筆筆算！”

    他上前一腳就把段明廷踢了個筋斗，伏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段慶峰一見兒子受了傷，又恨又懼，罵道，“你純屬咎由自取，若你沒起旁的心思，我又怎么能算計得了你？”

    蕪煙一言不發(fā)，只獰笑著，提腳放在段慶峰腿骨上，腳尖一寸寸碾過，所過之處，咔嚓咔嚓作響，段慶峰的腿明顯變形了。

    趙彘看到，喉嚨一動，悄悄躲在阮青溪后面。而段慶峰幾乎咬碎一口牙，硬撐著沒有發(fā)聲。柳蕪煙有些意外，看不出他還是個硬茬！腳下用力，骨頭活著血rou，碾成一攤模糊。段慶峰忍不住嚎叫起來。

    “爹——！”段明廷再次沖過去，卻再次被蕪煙掌風(fēng)掃到，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飛出去。

    李仲陽躍起接住段明廷，有點費(fèi)力的化去蕪煙的力道。

    段慶峰青筋暴起，一臉扭曲，強(qiáng)忍著說道，“青冥！你以為殺了我就結(jié)束了嗎？你以為從此就沒人知道你這個靈隱山掌門做過下賤骯臟的男寵嗎？”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敬王被他府里的小倌兒迷得神魂顛倒？此人被敬王藏著掖著，舍不得見人，好南風(fēng)者有誰不好奇這人？有誰不想要試試他到底是何種滋味？只要我今天出不了靈隱山，明天你的畫像就會到處飛，無論你是青冥也好，柳蕪煙也罷，所有事情都會人盡皆知！”

    他戲謔地看了一眼蕪煙，“你還不知道吧，敬王早把和你的種種場面繪制成冊，時常賞玩。這本冊子，敬王一不小心丟在我這里啦，哈哈哈……，我又不小心丟在了相公館，如今可是他們的鎮(zhèn)館之寶呢！”

    “青冥！你馬上就要出大風(fēng)頭了，哈哈，天下無人不識君！靈隱山也會跟著你一起名揚(yáng)四海，只不過是以這樣骯臟不堪的名聲！希真老頭子如此器重你，真想讓他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模樣！哇啊——”

    紅裳一鞭子抽得段慶峰半邊臉皮開rou綻，“住口!”

    蕪煙臉色突變，渾身發(fā)抖，曾經(jīng)試圖忘卻那些恥辱的場面，不可抑制地出現(xiàn)在腦海中，他雙手抱住頭，發(fā)出壓抑又痛苦的暗沉嘶吼。

    紅裳嚇壞了，忙抱住他的腰，顫聲安慰道，“蕪煙，蕪煙，別聽他的，別上當(dāng)！看看我，我在這里，你別嚇我……”

    “紅裳，我沒有……沒有，你別信他！”蕪煙驚慌又無措，生怕紅裳厭了他。

    “我信我信我當(dāng)然信，我只信你一個，別人說的我都不信！”

    似乎感受到了紅裳的不安，蕪煙慢慢平靜下來，輕輕拭去她的淚水，緩慢而堅定地將她推開。他眼中的驚慌消失，只余深不見底的黑暗，“沒關(guān)系，一人知道，我殺一人；兩人知道，我殺兩人；有誰敢笑，統(tǒng)統(tǒng)殺掉便是！”

    段慶峰倒吸口氣，“難道天下人都知曉，你便要?dú)⒌籼煜氯藛幔俊?/br>
    蕪煙看向正在給他包扎療傷的段明廷，“不錯，就從你兒子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