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一杯酒，試過毒，才啜了半口，便被蕭獨(dú)順手奪了過去，自自然然的一口飲盡，像是根本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

    還講不講一點(diǎn)禮數(shù)了？他是真想當(dāng)蠻人不成？

    “皇上駕到——”

    待群臣起立后，蕭瀾才攜烏珠步入宴廳，跟在后面幾步開外的便是白辰，他面上似敷了白粉，一襲暗紅錦袍外搭狐毛大氅，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走路的姿態(tài)卻很是倨傲。我自然沒親眼觀察過自己，不知白辰模仿得如何，便碰了碰蕭獨(dú)的酒杯：“怎樣？”

    “八九分。放心，除了我，其他人辨不出來。”

    得他肯定，我心下稍安。

    待蕭瀾與白辰等人，鐘鼓之聲便響了起來，后羿與曦和的金像被抬進(jìn)宴庭，翡炎與諸位神官魚貫而入，皆身著象征日冕的紅衣。翡炎手執(zhí)利刃，赤腳榻上鋪在地上的火炭，在破陣樂中緩緩起舞。

    這是皇帝出征前的祭禮。

    我的目光穿過翡炎飛揚(yáng)的袖擺，落到對面如我鏡像般的白辰身上，想起當(dāng)年自己一身戎裝，走下臺階跪到翡炎面前，等他降下神旨。翡炎一曲舞畢，我亦從回憶中醒來，看見了身著戎裝的蕭瀾。

    他抬起頭，接受翡炎將金粉制成的“日輝”抹在額上。

    這是神圣的儀式，無上的榮耀。我旁觀著這一切，血液便已沸熱起來，如若可能，我多想再縱橫沙場，光宗耀祖，雪洗恥辱。

    見蕭瀾側(cè)頭望向白辰，臉上帶著勝者的笑容，我顫顫端起酒杯，依稀聽見利劍出鞘之聲，下一刻，便看見幾位神官朝蕭瀾撲去，手中寒光閃閃，其中一個已逼至他身前，劍尖直朝他胸口刺去，蕭瀾側(cè)身一躲，險險被刺中肩頭的盔甲。宮廷御衛(wèi)們一擁而上，卻見皇帝受制于劍下，圍成一圈，卻不敢輕舉妄動。

    見此變故，我亦是大吃一驚。

    我與七弟商定在蕭瀾北巡期間將他刺殺，絕不急于此時。

    瞧見翡炎驚愕之色，我亦知此事斷不是他的主意。

    我握緊酒杯，見一位神官將蕭瀾拽起來，劍架住他脖子，一手指著皇后烏伽：“昏君，立刻下令將這蠻人巫女殺了！魑國狼子野心，你竟心存僥幸，想委曲求全與魑國維續(xù)和平！你——”

    “嗖”地一聲，一只利箭穿過了那神官頭顱，血濺三尺。

    未待其他神官反應(yīng)過來，侍衛(wèi)們一擁而上，將神官們紛紛制住，翡炎亦不例外，他雖神色肅然，臨危不變，仍被強(qiáng)按在地上。

    如此螳臂當(dāng)車的襲擊，無異于自殺，翡炎不會如此行事。顯然，是有人想栽贓于他?？峙?，便是蕭瀾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翡炎在朝中德高望重，但刺殺皇帝的罪名，足以要他的性命。

    而我如今不是太上皇，我是白辰，不能為翡炎說話。

    “皇上明察，此事，臣并不知情?！濒溲渍Z氣尚算冷靜。

    蕭瀾被侍衛(wèi)扶著坐下：“除于肖外，在座諸位都退下，朕要親自審問?！?/br>
    眼見眾人紛紛起身退下，我心知若蕭瀾執(zhí)意要翡炎性命，他恐怕在劫難逃。我思考著對策，見蕭獨(dú)起身，一把攥住他袖擺，投去懇切的目光。楊堅，楊堅!蕭獨(dú)將偷玉璽之事嫁禍給了總管楊堅，只要他肯現(xiàn)在在眾臣面前開口，將此事推到楊堅頭上，蕭瀾就不好動德高望重的翡炎。

    我以口型無聲相告，蕭獨(dú)卻視若無睹，扣住我肩膀，將我扶著走出門口，交給宦侍：“太傅喝多了，你們小心些送他回去?！?/br>
    這狼崽子心思機(jī)敏，如何不知我心中所想？

    我急道：“殿下白日未習(xí)完功課，臣要去東宮督促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