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分節(jié)閱讀_59
然后這里疼那里疼,拉著相別多年的兄長住了小半月才罷休。 燕承啟覺得這樣下去戶部尚書要無法無天了,可偏偏君臣懟了多年他都落于下風,實在沒轍。 直到邊關(guān)傳來戰(zhàn)報數(shù)封,待看到一個久違的熟悉名字時,燕承啟驟然一個激靈。 天也助他。 第43章 凜冽的寒風如刀刮在一張張堅毅的臉龐。 出征前夕,丹虞為秦崢整理戎裝。 “哥,你真的要去……”丹虞咽回剩余的話,低下頭去,將手里的軟甲遞給秦崢。 秦崢將手按在丹虞肩頭,稍稍用力拍了拍:“哥這回,連你爹的仇一并報了。” 丹虞驀地睜大眼睛,咬牙使勁兒點了點頭:“哥,你一定要小心……等,等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說?!?/br> 秦崢偏頭一笑,一雙眸子燦若星辰:“好。” 黎明之前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大軍整裝待發(fā)。秦崢守城有功,被提拔副將,居將軍之左。第一縷晨曦出現(xiàn),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清辭,若我能活著……若我能活著回去……” 秦崢握緊馬韁,低呵一聲,夜幕中大軍朝前進行。 …… 除夕的鐘敲響第三聲,禮炮聲便在夜色里此起彼伏的響起。 屋子里燒著地龍,和煦勝春。描金紅紙兒剪的窗花格外精巧,一簇簇紅梅應景兒似得插了滿瓶,熱熱鬧鬧的一大屋子人正圍坐一桌。 楚瑜上座,單手支著額頭,面上微醺,一雙鳳眸半睜半闔,纖長的睫掩著流轉(zhuǎn)眼波。楚家人不多,兄長出嫁后,更顯寥寥。今個兒除夕,楚瑜拗不過女兒癡癡撒嬌,只得應了陪她玩了半夜的傳花鼓。 小姑娘家的游戲,楚瑜自是玩不出多大興致來,好在看見真兒開心,便也心滿意足地很。半宿下來,吃了不少酒,這會兒帶著幾分醉醺醺,倒也開懷。 真兒到底年幼,撐過子時就犯起了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上一刻還說著話,這會兒就禿嚕到楚瑜懷里輕輕起了酣來。 眾人見狀忍不住捂住輕笑,滿桌子瓜子果殼,金樽玉盞翻倒,個個兒皆帶著過年的喜氣。 楚瑜一手摟著女兒,一手推開面前的酒盞,輕笑道:“秋月,把備好的金馃子給大家分分,不夠就去庫房取。順帶取幾匹錦緞來,你們自個兒挑揀,若是去得晚了,莫怪爺沒給你們分夠?!?/br> 眾人一聽大喜,主子出手大方,這個年過得愈發(fā)熱鬧喜氣。 大丫鬟碧玉本想抱著姑娘回屋,楚瑜推了,將真兒往懷里一抄,親自給送了回去。 拎一拎自家姑娘的分量,這幾年倒是沒少長,原本軟綿綿的幼童癡肥也不見了,一張小臉愈發(fā)尖俏秀麗,初現(xiàn)少女嬌態(tài)。越看越惹人喜愛,楚瑜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平日里寵得厲害。好在真兒心思玲瓏剔透,倒是有幾分楚瑜年少時的風采。 青雀軒。 真兒的閨閣是楚瑜親手置辦的,原本掛了一溜煙的粉色帷幔,被閨女嫌棄了后只好撤了下來。楚瑜不灰心,重新?lián)Q了碎金帷幔綴銀鈴兒,地上鋪的絨毯上都繡滿了小碎花,大到桌椅博古架,小到被褥繡枕,無一不是楚瑜精心挑選。 褪了真兒腳上的羊皮小靴兒,楚瑜又擺了帕子仔細將真兒的小臉蛋擦了一遍,這才掖好被角,正待要走,卻忽然被一只小手勾住了袖口。 “真兒?”楚瑜輕喚了一聲,卻見女兒只是咂咂嘴翻了個身,并未醒來。 楚瑜輕笑一聲,捏了捏抓住自己袖口的小手,準備給塞回被窩去,卻看見真兒一雙秀美的眉頭忽地皺起,濃如小扇的睫毛顫了顫,一串細碎的水珠兒猝不及防地從眼角跌落下來。 楚瑜心頭咯噔一下,連忙伸出手指去拭真兒眼角的淚,指尖方一觸到那幾分濕潤,就聽見真兒在睡夢中帶著幾分哽咽的呢喃。 “大爹爹……” 燭花在夜幕里發(fā)出一聲脆響,揮破了寂靜。 楚瑜的指尖僵得有些發(fā)痛才緩緩抽回來,死死攥在手心里,止住顫抖…… 自那年起,他再未從真兒口中聽到過這個稱呼。族譜寥寥幾筆勾上真兒的名字,姓楚,名婳。從前掛在真兒脖子上的小小金鎖兒也不見了蹤影。 楚瑜以為,之于真兒那個人不過是個不曾給過她多少溫情的符號罷了。真兒想要的,不過是有人疼愛,若那人不肯憐惜,自己便補上那一份又能如何? 可到底,是他偏頗了。 真兒的骨子里有那個人一半的血脈,于是缺失的這一半,楚瑜無能為力。即便是捧上再多的寵愛,也彌補不去真兒小小心口里的空缺。 可真兒又是這般懂事,懂事到叫人心疼。最渴望得到的,卻從不敢說出口。只因知道那是爹爹不能觸及的痛處罷了。 只是到底抵不過睡夢里一聲低語呢喃,稍稍泄露的幾分思念,已是讓楚瑜心口疼得站不起身子來。 …… 夜幕深寒。 后半夜里,楚家上下翻了天。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皆是急匆匆地尋找著什么。 李恣手里提著一盞紅色風燈,凌亂的步伐帶著風燈搖搖晃晃,映出花枝無數(shù)。 “先生——先生——”呼喚聲在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楚瑜不見了。 真兒分明還睡在房中,可送女兒歇息的楚瑜卻沒了蹤影。這讓楚家上下正守歲的下人都驚了一驚,趕緊找了起來。 楚二爺并沒有出府門,就在自己府上,怎么就找不到人了? 直到天色將明,李恣才在先一步找到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