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擦了藥酒、已經(jīng)好很多了。”

    母子三人坐在堆滿書本的狹小客廳里，白熾燈將整個客廳都照得亮堂堂的，也映照出三人臉上漾出的笑容。裴裕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默默許了生日愿望：

    家人身體健康、團(tuán)團(tuán)圓圓、平安無憂。

    當(dāng)晚裴裕睡得很好，心里沒有再充斥著憂慮、難受和害怕，一躺上床鋪就沉沉睡去了。

    他剛陷入沉睡，卻一睜眼又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又來到了黑土地上！

    裴裕呆呆地望著昨晚就已經(jīng)來過了的一模一樣的地兒，不敢置信。

    眼前原本肥沃濕潤的黑土地上，竟是冒出了一整片密密麻麻、豆丁似的綠芽兒，莖比牙簽還細(xì)，在日光下仿佛是透明的，子葉還是圓滾滾薄薄的兩片，幼嫩碧青。

    他定在原地不敢動，整個人仿若成了僵硬的磐石，望望一旁堆積起來的廢墟，再看看泥土地里的新芽，裴裕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在夢境里抵達(dá)了一個神秘的小農(nóng)場。

    第三章

    裴裕呆在原地，對著一片青蔥翠綠的新生芽兒看得久了，心里僅存的最后一絲驚慌消散開來，他蹲下來，眼前勃發(fā)的新綠生命頑強(qiáng)挺拔，幼嫩惹人愛。

    他明明沒有播種，卻一下子收獲了大片郁郁蔥蔥的芽兒。裴裕想了想，暗自驚訝：難不成是因為把堆積覆蓋在上面的石塊木板移除，隱藏的種子就發(fā)芽了？

    沒人給他來解釋這一切，裴裕只能靠自己努力猜想著。

    發(fā)芽需要吸收水分，頭頂?shù)娜展庥痔髅臓N爛，最上面一層的黑土地已經(jīng)變得疏松干硬。裴裕心里一動，小心翼翼地繞道到了泉眼溪流旁，雙手掬起一捧水，往上一揚(yáng)，涼絲絲的泉水向著芽兒潑散開去，點點滴滴落在其間。

    這兒很安靜，只有淅淅瀝瀝的泉水滴落在幼芽上的聲響，裴裕絲毫不感到疲憊，捧著水澆灑，一刻都沒停下來。這塊地只有三十六七平米，只澆了一半便花了裴?？彀雮€小時，但他似乎不覺時間的流逝，看著一半濕漉漉的地，油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溫?zé)岬娘L(fēng)吹來，幼芽隨著抖了抖。裴裕繼續(xù)把剩下的黑土地也用泉水澆灑了一遍，等整個小農(nóng)場都變得濕漉漉，裴裕才長舒一口氣，又蹲下來，發(fā)覺新芽似乎比先前更大了一些。

    細(xì)細(xì)一瞅，每一株幼苗的兩瓣子葉變大了，像是相對著的兩顆桃心，脆嫩可愛，郁郁蔥蔥、青青綠綠的。裴裕很是驚訝。

    “長得好快啊?！?/br>
    裴裕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沁涼的水珠濡濕了他的指腹。現(xiàn)在還看不出這些是什么植物，他們家后院現(xiàn)在就種了點薯葉，番薯葉藤條落地生根，很快就能長出大一簇，掐一把嫩尖的葉莖，加蒜蓉炒香就是一道好菜。

    勞動了一會兒，裴裕喉嚨干渴，這次他回到泉眼邊上，雙手捧了些泉水便喝了——涼絲絲甘甜清冽的泉水瞬間就滋潤了他的口腔和喉嚨，這簡直比他喝過的任何山泉水、果汁飲料還好喝！

    一口泉水喝完還有絲絲回甘，裴裕心想，要是媽和裴琨也能喝點兒就好了。

    留在小農(nóng)場歇了會兒，裴裕感覺到自己漸漸從中離開了，又陷入了黑甜的睡夢中。生物鐘將他自然喚醒后，裴裕躺在床上，回想著在夢中小農(nóng)場澆水的情形，他沒有感到一絲疲憊，反而精神抖擻，整個身體好像都灌注了滿滿的動力。

    他起身悄悄下床，看了眼還在熟睡的裴琨，出了臥室去洗漱，然后開始準(zhǔn)備早飯。

    今天已經(jīng)是周五了，裴裕一打開水缸的木蓋，驚訝地發(fā)現(xiàn)，棕褐的粗陶水缸里居然滿滿的都是泉水！

    雖然背靠著大河，但水龍頭出來的水他們是不喝的，每到周末裴裕會向黃奶奶借自行車騎車去五六公里外的清涼山載山泉水，那是大山的饋贈，他來回兩趟，自家和黃奶奶家的水缸都能盛滿。

    家里大部分雜活兒都是裴裕一手打理的，他自然很清楚，昨天缸里的水已經(jīng)只剩小幾勺了，心里流轉(zhuǎn)過很多個念頭，裴裕大膽猜想：該不會是夢里的清泉灌滿了水缸吧？！

    他遲疑著，自己先盛了一勺水，倒杯子里喝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甘甜清冽的，是小農(nóng)場里的泉水。

    裴裕又驚又喜，夢境中那小農(nóng)場的東西可以被帶出來：鑰匙項鏈、清涼泉水......

    他馬上煮上一壺水，同時開始煮面條。裴裕怕宋女士發(fā)現(xiàn)異常，只能把缸里的水盛了一大半到水桶藏起來。

    *

    “大哥，今天的面條很好吃?！迸徵粌H把面條和rou碎吃完，還把一碗面湯都喝光了。

    宋英麗倒覺得，是面湯太好喝了，一口面條就著湯吃下肚，暖乎乎、香噴噴的，往日有些清淡的食物仿佛變得醇香美味了。

    “鍋里還有些，再吃點?！迸嵩Ａ粜目戳怂闻亢团徵?，他們倆確實吃得很滿足。

    他心底里猜測，是清甜的泉水讓面條變得好吃了。

    裴裕一路都在想，既然小農(nóng)場的泉水這么神奇，那他在溪流里撿到的雛菊鑰匙項鏈，一定也不是普通項鏈。

    帶著弟弟去上學(xué)的路上，裴裕還在垃圾池子里看見了堆得高高的碎石、木塊——怎么看都像是小農(nóng)場那一堆廢墟！

    他想起來，自己當(dāng)時蹲坐在一邊休息時，只擔(dān)心著這堆廢墟會不會倒下壓傷嫩芽，如果可以把它們移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