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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下面播報一則本地新聞:昨晚七點三十六分,小什字到朝天門的新華路發(fā)生一起槍殺事件,目前警方正……” 葉福龍放下遙控器,連連咂舌,“仙人咧,這些人膽子太大了,明目張膽殺人?!?/br> 葉釗徑直走來,關(guān)掉電視。 葉福龍不滿道:“誒,正看到精彩部分!” 葉釗不語,走去玄關(guān)換鞋。 葉福龍又說:“才六點,星期天你這么早出去干什么?” 回應(yīng)他的只有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響。 * 銀色別克熄了火,葉釗揣著車鑰匙,朝警局走去。 霧濃得不真實,像人造出的效果,建筑門楣上的標(biāo)的色彩都降了些許,卻更顯得莊嚴。 葉釗停下腳步,看著那個女孩從霧里走來。 李琊搓著手臂,笑笑說:“今天一定是晴天?!?/br> 當(dāng)?shù)厝艘揽壳宄康拇箪F判斷天氣,愈濃愈晴。 葉釗不關(guān)心天氣,緩緩開口,“餓了嗎?” 她無聲息地撲進他懷里,緊緊攥著他后背的襯衫衣料。 懷里的人在哭泣,隱忍地顫動震得他胸腔疼,如生銹的鈍釘深深扎進。 “葉釗?!?/br> “我在?!?/br> “我好沒用?!崩铉鹧鲱^看他,淚眼朦朧,根本瞧不清。 葉釗克制著情緒,輕聲問:“不餓嗎?” 要講沒用,他才是最沒用的那個,有心無力,幫不上一點兒忙。 李琊低頭,偷偷拭去淚水,笑著點頭:“餓?!?/br> “又哭又笑?” “不準(zhǔn)說后半句。” 葉釗抬眉道:“又哭又笑,黃狗飆尿?!?/br> 李琊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嗆,只是瞪著他,眼尾紅紅,又嬌又乖。 “去吃早飯?!彼麪科鹚氖?。 他的手寬大而粗糲,令人感到安心。她回握住,跟著他上了車。 車開了有一段路,李琊出聲說:“只有我被放了。小姑……還在審,他們?nèi)慷际?。那把槍?yīng)該有唐季飛的指紋。” 葉釗看著前方的路,沉聲說:“他做的?” “光頭?!崩铉鹬浪苫?,不等他問便說,“跟這回事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不對,也有點兒關(guān)系,公安對和興出手了。昨晚所有的店都被查封,我本來在賭場,出去沒多久就被截了。” 他深深呼吸,似是嘆氣,轉(zhuǎn)移話題說:“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 * 看了一會兒電視節(jié)目,葉福龍想飲茶,去廚房燒了壺水,接著回到客廳。 他年紀大了,容易忘事,節(jié)目看到興起,什么都不顧了。 葉釗打開門,李琊先走進去,立刻嗅到一股糊味兒,“喂,你聞到了嗎,什么東西?” 葉釗拖鞋也沒穿,大喊一聲“葉福龍!”奔向廚房。 葉福龍嚇了一跳,看見李琊,無措地點點頭。 “伯伯好?!崩铉鸲Y貌頷首,也趕去了廚房。 葉釗用抹布包著壺把,將水壺放入盥洗槽,打開水龍頭。 冷水觸及黑乎乎的壺底,發(fā)出滋滋聲。 李琊一邊揮手驅(qū)散鼻前的味道,一邊把半敞的小窗完全推開,“還好回來得即時……” 葉釗無言,水壺底部已燒穿了一個針眼大小的洞,再回來晚些,恐怕得撥打119。 他拎起水壺,放到垃圾桶旁,呼出一口氣,“吃面還是吃飯?” 她覺得好笑,“哪有早上吃飯的。” “硬點兒還是軟點兒?” 她頂了頂牙槽,將他從上至下瞥一眼,“硬點好?!?/br> 他不肯接她的葷笑話,挑眉道:“去外面等著?!?/br> “我就在這兒不好嗎?出去不知道和你爸說什么。” “去臥室?!?/br> 李琊不再堅持,她的確需要獨處片刻,無論何時他都在為她考慮。 房間里除卻那臺掛式空調(diào),沒有太多改變,原就狹窄的空地依舊被一摞摞的書占據(jù),只留出狹窄的走道。 李琊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來點燃。 窗外的霧氣散了些,能看見枝頭上的鳥雀。那只鳥兒忽地飛高,躍上窗臺,啄了啄落在盆景外的茶花葉。 “小崽崽……”李琊話未說完,鳥兒受驚,撲棱棱飛走了。 她低聲嘆息,“真好啊?!?/br> “什么真好?” 李琊轉(zhuǎn)頭,看見葉釗端著兩個蛋黃的搪瓷碗走進來,碗上散著熱氣。 她笑嘻嘻地抬手去接碗,他說著“燙”,直接放到桌上。 兩碗清湯蛋炒面,撒了蔥花和咸菜,其中一碗的炒蛋明顯多些。 “我說,鳥兒自由自在的,真好?!崩铉鹪跁狼奥渥?,拾起筷子。 葉釗把凳子上的電風(fēng)扇挪開,坐了下來,“燙的話吹一吹?!?/br> 李琊夾起面條,眼尾上挑睨著他,“你來?!?/br> 他笑著搖頭,自顧自吃面。 不過是普通的掛面,普通的烏江榨菜,普通的炒蛋,她咀嚼著咀嚼著,眼眸又濕潤了。 葉釗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很難吃?” 李琊輕聲說:“我沒家了。葉釗,我有沒家了?!?/br> 他啞然,那鈍釘又往心里深陷了一寸。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認識專門做刑事案件的律師。” “沒用的,快審快判。他們有切實的證據(jù),所以我能這么快出來?!毕肫鹨徽斫?jīng)受的審訊,她背脊發(f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