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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他挑眉,將口琴放在唇邊。 她慣性眨眼的一瞬,清脆的琴音響起,許是生疏,曲調(diào)不太連貫,但她也能辨認(rèn),這是她在電話里彈給他聽過的曲子,《一頁》的雛形。那時她以為他睡著,卻不想,他不僅聽見,連譜子也記得。 李琊不得不打斷他,“只聽了一邊就能扒譜?就算是我,至少也要聽兩遍以上才可以扒出完整的一首?!?/br> 葉釗沒有回答,繼續(xù)吹奏起來。 她理解的口琴音是活潑的,可他的琴音很是哀愁。是她寫的曲子嗎?分明是溫柔的雪,卻教他化作綿延起伏的冷峻雪山。 雪是南方孩子渴求的景,他亦是她渴求的人。 最后的音落下,李琊在迷蒙里望向那道身影,“果然只能負(fù)責(zé)撐場面,吹得好爛?!?/br> 葉釗指了指她的鼻梁彎,“可以養(yǎng)魚了?!?/br> 她將臉埋進(jìn)方才就已浸濕了的枕頭,轉(zhuǎn)而又回頭瞪他。 葉釗坐在床沿,順手把口琴放在枕邊,“你能不能哭得好看一點?” 李琊單手捂著臉,哽咽道:“怎么會有你這種人,把別人惹哭了還要求該哭得好看?!?/br> 葉釗俯身湊近,“別哭了。乖。” 哪知她愈哭愈兇,聲音也放開了。他掰開她的手,溫溫柔柔地說:“不要哭了,好不好?!?/br> “你!”她抽泣著,說不出話來。 “meimei崽,再哭下去,叔叔就想欺負(fù)你了?!?/br> 李琊哭哭啼啼地說:“就曉得欺負(fù)我,混蛋……” “嗯,我混蛋?!比~釗說著,貼近她的臉頰。 從眼瞼下方開始,沒有方向與路線,胡亂地親吻,直到彼此的唇。 粗糲的手指劃過脖頸細(xì)膩的肌膚,葉釗撐在李琊身前,目光熾熱,又似乎在隱忍什么,蹙起眉頭。他輕輕念了一句俄語。 卡蜜莉亞,只有他說來這般百轉(zhuǎn)千回,柔 情蜜意。 女人的天賦告訴李琊,他是在詢問,或者說征求同意。她不管傷口,以手肘撐著床,翻身騎在他身上。 少女的眉眼染了風(fēng)韻,她笑著回應(yīng),“The Last Farewell(最后的告別)。”像在陳述歌名。 李琊撥開他的領(lǐng)口,按住他的鎖骨,朝胸骨上凹吻下去——近乎舔舐。 人與人的情意的伊始,萌生于性的渴望,早在初見,她腦袋里的警鈴就拉響。 …… 他們在起伏里燃燒,不管是亞馬遜雨林還是喜馬拉雅雪山,開天辟地最原始之伊,兩具舍棄靈魂的空殼,就已在無盡燃燒。 …… 燒得終于只剩灰燼,他們靠著床頭半躺在床上,依偎著食煙。 葉釗興致而起,卷著舌頭朝半空吐出一層層煙圈。 李琊蹭了蹭他的胸膛,撒嬌似地說:“好稀奇,你還會這個,教教我。” 他沒有回話,稍稍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記輕柔的吻。 “葉釗,把你的口琴給我吧?!?/br> “好?!?/br> “《白癡》我還沒看完?!?/br> “也給你?!?/br> “吉他在老秦那兒吧?” “嗯?!?/br> “替我好好保管?!?/br> “好。” “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葉釗講了一句簡短的俄語。 李琊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再見?!?/br> * 深夜,戴著卡其格紋鴨舌帽的女孩從果殼空間走出來,在花市附近的公共電話亭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接通,以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說:“請問哪位?” “幫我買一張飛上海的機票……” “山茶?!” “是我。不要問,之后和你解釋。你聽我說,幫我買一張重慶飛上海的機票。你馬上找龐仔,買一張上海飛香港的機票。我給你說名字和身份證……好,你記下來??纯从袥]有在其他地區(qū)的朋友,買一張重慶到拉薩的火車票,用蔣莉亞的名字,你記一下證件號……” “好,我記下了?!?/br> “機票要凌晨四點左右的,火車票五點三十五,別買錯了。最遲一個小時,我會給你打電話?!?/br> 李琊迅速掛斷電話,走上坡道,拐進(jìn)背街。 沒有誰注意到,一道影子躍進(jìn)貼了封條的窗口。 李琊摸黑走進(jìn)茶樓正廳,所有的回憶一齊涌來。 小小的孩童攀在麻將桌上,用麻將搭積木。年輕女人走來,抱起她,柔聲說:“山茶,姑姑給你買積木好不好?” 孩童以稚嫩的聲音說:“這就是呀,麻將是積木?!?/br> 女人捏了捏孩童的臉頰,“不是,積木是積木,麻將是麻將。我們不玩麻將?!?/br> 孩童灰藍(lán)的眸轉(zhuǎn)了轉(zhuǎn),“為什么呀。” 女人想了想說:“麻將是大人才可以玩的?!?/br> “我長大了可以玩嗎?” “那姑姑等山茶長大。” 留著齊下頜的短發(fā)的青少女背著書包走進(jìn)茶樓,揚聲道:“小姑,快來看!這次我期中考我全班第一,你必須陪我去玩!” 吧臺后的女人抬眸,“等你考到年級第一再說?!?/br> 青少女氣得跺腳,“你耍賴!” 周圍打牌的客人紛紛笑說:“蘭姐,說 話不算話。” 女人合上賬簿,點燃一支煙,“給老師請假,明天帶你去科幻公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