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響起的是李琊的手機(jī)，來電人是“秦山”。

    李琊定了定神，接聽起來，“喂？”

    復(fù)韻母還沒講完全，秦山急急忙忙說：“山茶，你趕緊來重慶?！?/br>
    李琊心口一跳，猶疑地說：“恐怕我暫時不能……”

    “葉釗受了刀傷，現(xiàn)在緊急搶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br>
    剎那間，仿佛轟地一聲，整座城市劇烈震動，冰冷建筑傾倒，地面塌陷，李琊覺得她碎裂了。

    她緩緩地答了“好”，將手機(jī)揣到兜里，起身說：“我去一趟重慶?！?/br>
    在座的人都聽見了電話里說的什么，季超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拉住她的胳膊，“我們陪你?！?/br>
    龐景汶附和道：“對，你一個人我們不放心?！?/br>
    李琊視線掃過他們，佯裝鎮(zhèn)定地說：“龐仔本來也要回去，他陪我就行了，你還要上班，電視臺的事情也沒定數(shù)?！?/br>
    顧襄說：“可是……”

    “如果不得已要跟家里人e out（出柜），你可以和比巴卜商談，他經(jīng)歷過?！崩铉鹱灶欁渣c(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再說道別的話。

    *

    航班落地，李琊與龐景汶馬不停蹄地走出達(dá)到閘口。他們同時接到電話，一通來自秦山，告知他在哪一層停車場；一通來自顧襄，說拿到“裴季飛”的出行記錄了，拿著香港護(hù)照從北京飛去了重慶。

    李琊想到了這一點(diǎn)，仍感到不可置信。她找到熟悉的銀色別克，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jìn)去，急切地問：“他怎么樣了！”

    秦山說：“實(shí)話實(shí)說，暫時還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還沒從手術(shù)室出來。你聽我慢慢說，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br>
    龐景汶進(jìn)入后座，同秦山頷首問好。

    秦山只略略點(diǎn)頭，將車駛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秦山似乎好組織好措辭，開口道：“大釗準(zhǔn)備這件事小半年了，飛飛還有我都參與……”

    李琊一言不發(fā)地聽他陳述，大致了解經(jīng)過后，蹙眉說：“所以江旭已經(jīng)？”

    “送去醫(yī)院的路上就沒氣了?！鼻厣筋D了頓又說，“飛飛的情況比較復(fù)雜，非法持槍、過失殺人，現(xiàn)在沒法兒保釋出來。不過我們提前聯(lián)系了北京最好的刑事訴訟律師，正在積極應(yīng)對?！?/br>
    龐景汶躊躇片刻，接話道：“那……楊嵐呢？”

    秦山說：“楊嵐屬于蓄意傷人，這事兒可大可小，謹(jǐn)慎起見還是先讓她拘留起來，主要看大釗的情況如何?！?/br>
    別克繞過東環(huán)立交，李琊想起從杭州回來的那晚，葉釗來接被唐季飛甩在路邊的她。當(dāng)真是，當(dāng)真恍如隔世。

    夜幕沉郁，車燈閃爍。秦山說：“山茶，我知道你的脾氣，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要讓我像他那么對一個女孩兒時不太可能的，你不要怪他，真的。這么多年，他一直不容易?！?/br>
    李琊別過臉去看向窗外，輕聲說：“我怎么會怪他?！?/br>
    nbsp網(wǎng)址：我只想要他好，只想要他好。

    神明啊，神明在上，請求神明庇佑我愛的人。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舍棄我的一切，換得他平平安安、諸事順?biāo)臁?/br>
    或許真的存在的諸神靜默地注視著蕓蕓眾生，他們嘆息，女人祈愿里的男人早已為她祭獻(xiàn)出全部。

    *

    凌晨的大型醫(yī)院顯得尤其鬼魅，不具象的消毒水氣味里，仿佛有魂靈浮游。

    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穿著手術(shù)服的醫(yī)生走了出來，幾人推著移動床緊跟其后，術(shù)后的人面色蒼白，血跡顯然已處理過了，看上去更是毫無生氣。

    李琊頭暈?zāi)垦?，起身時險些跌倒。龐景汶迅速扶住她，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秦山同醫(yī)生短暫溝通后，帶著些許喜悅之色同他們說：“沒有感染！情況是穩(wěn)定的，只是暫時還需要觀察?！?/br>
    李琊耳朵嗡鳴，像浸在涼水里，根本聽不太清。她踉蹌一步，急忙跟著病床往電梯口走去。

    將病人挪到病房的床上，護(hù)士們鏈接了心電圖等儀器，掛好輸液藥瓶，交代起注意事項(xiàng)。

    房間的頂燈熄滅，僅余下一盞床頭燈，還有儀器屏幕的亮光。人聲也消失，留下機(jī)器的間斷的提示音。

    李琊撐在床旁的扶手上，一瞬不瞬地看著葉釗的臉，漂亮的眉弓，挺拔的鼻梁，是她熟悉的他睡著的模樣，干凈而柔和。只是他眼下有淡青紫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殼，原就分明的輪廓更是因虛弱而如冷刀雕刻。她從未見過他這樣脆弱的一面。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吧。”

    李琊“嗯”了一聲，后退一步坐在陪護(hù)椅上。

    龐景汶見她臉色難看，出聲問：“我去買點(diǎn)兒吃的？”

    李琊搖頭，停頓半晌，說：“你先回去吧?！?/br>
    “沒事，我還沒和家里說我回來了。”

    “回去吧。老秦也走吧，律師那兒還需要你溝通。”

    秦山想了想說：“這兩天我肯定睡不

    著，你有什么隨時打電話。”

    李琊看了他一眼，“楊嵐……你保釋出來吧。葉釗能被她傷到，說明根本沒防她。畢竟還是他侄女，他不會想看她受苦的?！?/br>
    秦山應(yīng)了下來，又聽她說：“不過她可能還會做傻事，你不要說我們在哪兒?！?/br>
    龐景汶說：“山哥，我和你一起?！?/br>